那无声的咆哮并非真正的无声，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冲击波！它无视了物理的阻碍，如同无数冰冷的针，狠狠扎向我的意识深处。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扭曲的雪花和刺耳的耳鸣填满，思维几乎要冻结。
若是以前那个S级但缺乏真正生死锤炼的路明非，这一下恐怕就直接失去意识，沦为这冰原巨兽的盘中餐。
但我是从日本海沟、斯瓦尔巴特冰原爬出来的“归来者”，是体内蕴藏着秩序与混沌本源力量的怪物！
“滚开！”
一声低吼从喉间迸发，不是依靠声带，而是凝聚了精神力的反击！体内“时之沙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金色的秩序之光如同壁垒般护住我的意识核心，将那冰冷的精神冲击强行抵消、驱散。
眩晕感退去的瞬间，那覆盖着白色绒毛、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巨爪已经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拍到了我的面前！速度快得惊人！
躲不开！
念头闪过的刹那，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我没有后退，反而向前猛地踏出一步，重心下沉，右臂抬起，不是格挡，而是引导！体内那躁动不安的“万象崩离之序”力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我的手臂汹涌而出——不是完全的混沌崩离，而是带着一丝“时之沙漏”引导的、偏向于“秩序定义”的力量！
我定义——此处空间，刹那凝滞！
嗡！
以我抬起的手臂为中心，周围数米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变成了粘稠的胶质，光线发生了细微的偏折。那巨兽拍下的爪子，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了一瞬，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
就是这一瞬！
我身体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爪击的正面锋芒。但那爪风边缘携带的恐怖力量，依旧刮得我脸颊生疼，防寒服被撕裂开几道口子。
巨兽一击落空，幽蓝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拟人化的惊讶，但更多的被激怒的狂暴。它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不可思议的灵活性，尾巴如同钢鞭般横扫过来，带起漫天雪沫。
不能硬抗！这东西的力量远超寻常混血种，甚至比一些次代种龙类侍从还要恐怖！
我脚下发力，在积雪上急速后退，同时双手虚握，体内力量再次涌动。这一次，我尝试调动的是“万象崩离之序”中属于“混沌”的一面。
定义——此处物质结构，局部崩解！
目标，它扫来的尾巴下方的冰层！
没有光华万丈，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大约桌面大小的冰面，在我意志聚焦的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微的、近乎粉尘般的冰晶！仿佛那里原本就不存在坚实的冰，只有一堆松散的白沙！
巨兽的尾巴扫过这片突然“消失”的支撑点，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瞬间的失衡和迟滞！
好机会！
我眼中厉芒一闪，一直压抑着的杀戮本能被彻底点燃。不退反进，趁着它身体失衡的瞬间，我如同鬼魅般贴近它相对脆弱的腹部侧面！没有村雨，我的双手就是武器！指尖，暗影与金芒交织缠绕——那是高度压缩的、极不稳定的“崩离”之力！
“噗嗤！”
双手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黄油，轻易地破开了它那看似厚实坚韧的毛皮和肌肉！没有鲜血喷溅，被接触到的血肉和骨骼，在瞬间就被那狂暴的混沌力量分解、湮灭！
“吼——！”
这一次，巨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蕴含着痛苦与惊怒的实体咆哮声！声波在空旷的冰原上远远传开，震得周围的雪丘都在簌簌抖动。
它猛地扭动身体，巨大的力量将我甩飞出去。我在空中勉强调整姿态，落在十几米外的雪地上，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双手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刺痛，那是强行驱动不稳定力量的反噬。呼吸变得急促，仅仅是两次精准的力量运用，就几乎抽空了我本就未恢复的精神力。
那巨兽腹部出现了两个触目惊心的空洞，边缘的血肉还在不断被那股残留的崩离力量侵蚀、扩大。它幽蓝的眼瞳死死地盯着我，充满了暴戾和一丝……难以置信？它似乎无法理解，为何一个看似渺小的人类，能拥有如此诡异而可怕的力量。
它没有再次立刻扑上来，而是缓缓后退，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庞大的身躯开始散发出更加浓郁的、与冰原融为一体的寒气，它腹部的伤口处，冰晶开始快速凝结，试图封堵那不断扩大的湮灭效果。
它在疗伤？还是在准备更强大的攻击？
我死死盯着它，不敢有丝毫松懈，全力催动“时之沙漏”恢复着消耗的精神力，同时拼命压制体内因为动用混沌面而再次开始躁动的力量。冷汗浸湿了内里的衣衫，又被低温瞬间冻成冰碴，十分难受。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这里的动静太大，可能会引来其他东西，无论是这巨兽的同类，还是加图索的追兵，或者北极圈其他未知的危险。
必须速战速决！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肺里的浊气全部排出。眼神变得冰冷而专注，所有的杂念都被摒弃，只剩下一个目标——杀死眼前这头拦路的怪物。
“万象崩离之序”……既然无法完全掌控，那就……彻底释放一部分！以“时之沙漏”为牢笼，引导这股毁灭洪流，指向唯一的敌人！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近乎自杀。但此刻，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放弃了强行维持体内那脆弱的平衡，转而将大部分精神力注入“时之沙漏”，让它形成一个坚固的“通道”和“瞄准镜”。然后，我放开了对“混沌”面的部分压制！
轰！
仿佛堤坝决口，一股充斥着毁灭、分解、回归虚无意境的暗影力量，如同黑色的潮水般从我体内奔涌而出！所过之处，脚下的冰雪无声消融，空气中的水分被瞬间抽干、电离，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我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光线黯淡，仿佛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领域。
那冰原巨兽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幽蓝眼瞳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惧之色。它不再犹豫，张开巨口，一道极度凝聚的、闪烁着无数冰晶棱光的吐息，如同极地风暴的核心，向我喷涌而来！所过之处，空气被冻结，留下一条白色的冰霜轨迹。
“来吧……”
我低语着，将那股失控的混沌力量，通过“时之沙漏”的引导，全部汇聚到右拳之上。我的整条右臂瞬间被浓稠的黑暗笼罩，皮肤表面龟裂开无数细小的裂纹，渗出金色的血液，又被黑暗吞噬。
没有闪避，我迎着那足以冻结钢铁灵魂的极寒吐息，一拳轰出！
黑暗的洪流与极寒的吐息在半空中悍然对撞！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万物结构都在被强行撕裂、磨碎的诡异声响！黑暗与冰蓝两股能量疯狂地互相侵蚀、湮灭。冰晶吐息在接触到黑暗洪流的瞬间，就开始崩解成最原始的水分子和寒性能量，而黑暗洪流也在极寒的冻结下，速度不断减缓，范围被压缩。
僵持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下一刻，黑暗的洪流终究更胜一筹，它蕴含着“万象崩离”的本源特性，那是连规则都能扭曲破坏的力量！冰蓝吐息被彻底击溃、吞噬，残余的黑暗力量如同一条咆哮的魔龙，瞬间淹没了那头冰原巨兽！
巨兽发出半声短促而凄厉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在黑暗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消散——皮毛、肌肉、骨骼、乃至那幽蓝的眼瞳……所有的一切，都在几个呼吸间，化作了虚无，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仿佛它从未存在于这片冰原之上。
黑暗洪流在吞噬了巨兽后，也耗尽了大部分力量，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我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右臂无力地垂下，上面布满了可怕的裂纹，金色的血液不断渗出，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灼烧出一个个小坑。体内空空荡荡，无论是秩序还是混沌的力量，都变得极其微弱，只有“时之沙漏”还在顽强地、缓慢地旋转，修复着受损的身体和精神。
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眼前阵阵发黑。
但我还活着。
我赢了。
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我走到那巨兽消失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个被力量余波犁出的浅坑。坑底，静静地躺着一颗鸽子蛋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幽蓝色冰焰在流动的菱形晶体。
它散发着精纯而冰冷的能量波动，与巨兽同源，却更加凝聚。
是它的核心？还是某种……能量结晶体？
我弯腰捡起晶体，入手一片冰凉，但那股精纯的能量却让我精神微微一振，连右臂的剧痛都似乎缓解了一丝。
好东西。或许能帮助我恢复力量，或者……有其他用途。
将晶体小心收好，我不敢在此久留，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朝着北极深处前进。
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身体虽然虚弱，但我的精神却莫名地通透了一些。对“万象崩离之序”的运用，似乎也有了新的、血淋淋的体会。
行走在无垠的冰原上，孤独感依旧，但那份呼唤却越来越清晰。而且，我隐约感觉到，在那呼唤的深处，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
一些断断续续的、充满了沧桑与疲惫的……低语。
“……平衡……再次被触动……”
“……钥匙……归位之时……”
“……警惕……深渊并非唯一之敌……”
“……归来者……你的时间……不多了……”
这些低语如同风中残烛，微弱而模糊，直接回响在我的意识深处，与“时之沙漏”产生着共鸣。
是那座古老遗迹发出的信息？还是……某个被封印在冰原之下的古老存在，在对我说话？
我抬起头，望向冰原尽头那被永恒冰雪覆盖的地平线，眼神复杂。
前方的路，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不仅有着物理上的极端环境与未知怪物，还有着这些萦绕在耳边的、关乎命运与世界的古老谜语。
但我没有回头路。
拖着伤体，揣着那枚冰冷的晶体，听着那神秘的低语，我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那片孕育着未知与答案的纯白绝地。
冰血试炼，才刚刚开始。而古老的秘密，正等待着被揭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