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涯冲进葬骨林深处,脚下的碎石不停打滑。他呼吸很重,胸口像被刀割一样疼。后面的追兵已经看不见了,但他不敢停下来。体内的力量快没了,只有识海里的玉简还发出一点青光,支撑着他往前走。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远处召唤他。
风沙越来越大,吹得眼睛睁不开。他抬手擦掉眼角的血,发现手指上沾着干掉的血块。这是之前打架留下的伤,还没处理。左臂发麻,肌肉一直在抖。他知道这是身体透支的表现,但现在不能倒。
前面的地势开始下降,地面裂开一条大缝。他站在边上往下看,下面黑乎乎的,全是翻滚的雾气。空气里有股铁锈味,还有腐烂的气味。他低头看了看腰间的玉简,它有点发烫,上面的纹路一闪一闪。
血狼王跟上来,趴在旁边。它的尾巴还在流血,走路一瘸一拐。它抬头看看深渊,喉咙里低吼了一声,像是在提醒危险。叶无涯摸了摸它的头,说:“再走一步。”
他迈出脚,刚落地,周围空间突然扭曲。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压来,好像要把他挤碎。他咬牙站稳,双腿陷进土里。每吸一口气都很困难,胸口像压了石头。他闭上眼,让玉简带着神魂之力在体内流动。
就在他快撑不住的时候,识海猛地一震。玉简爆发出强烈的青光,一幅画面出现在他脑子里。那是一片黑色的宫殿群,悬在空中。门上刻着两个字——“天机”。整座仙府倒挂在深渊上方,周围都是云雾,看起来很古老,也很威严。
他还来不及细看,天空变了。乌云翻滚,雷光闪现。一道身影从空中走出来,落在对面的高崖上。那是个三丈高的傀儡,全身是青铜做的,脸上没有眼睛鼻子,只有额头中间有一个符文在转。它站着不动,但整个地方都安静下来。
“你是练逆命诀的人。”傀儡的声音像钟声,震动天空,“你有什么资格?”
声音落下,四周一片死寂。连风都不吹了。叶无涯觉得脑子一阵刺痛,像被人抓住了一样。他膝盖一弯,差点跪下,又硬撑着站起来。血狼王趴在地上,四肢发抖,几乎想逃。但它没动,只是盯着前方的傀儡。
叶无涯抬起右手,放在玉简上。冰凉的感觉让他清醒。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晚上,父母倒在城墙边,地上都是血。他想起沈玉璃撕下光翼时的眼神,想起洛云咳着血还在往前走的样子。这些都不是白来的。每一步,都是拿命换的。
他睁开眼,直直地看着傀儡。“我来是为了补天。”
话刚说完,玉简剧烈震动。青光从他身上冲出,在头顶形成一根光柱,直通天上。深渊里的雾气被光推开了一些,仙府的轮廓变得更清楚了。门上的“天机”两个字,闪了一下微光。
傀儡没动,也没说话。它站着不动,额头的符文亮了一下。那种压迫感还在,但没加重。叶无涯知道,它在看他,在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没有躲开视线,也没有防备。他就这么站着,像钉在地上一样。
血狼王慢慢抬起头,鼻子动了动。它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来自深渊底部。这味道和狼族祖地的图腾柱很像,带着陈旧的气息。它低声叫了一声,不是害怕,而是有种本能的反应。它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叶无涯身后半步,重新趴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雷在云里闪,却没有落下来。叶无涯的衣服全湿了,贴在背上。他的膝盖在抖,但他一直挺着背。他知道这一关只能靠自己。没人能帮他回答,也没有捷径。
玉简的震动慢慢平稳,青光也不再乱冲,变成一条线,连着他和仙府之间的虚空。那边的宫殿轻轻晃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机关被打开了。傀儡终于动了,它缓缓抬起一只手,指着叶无涯。
“你还未通过试炼。”它的声音还是冷的,“但你已碰到门槛。”
叶无涯没回应。他知道这不是认可,也不是拒绝。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他看着那座倒挂的仙府,心里明白,里面藏着的答案,关系到九域的命运。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有一道旧疤,是三年前杀第一只风狼时留下的。伤口早就好了,但痕迹还在。他握紧拳头,感受皮肉下的力量。这不是天赋,也不是运气。是他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血狼王突然低吼。它的耳朵竖起来,盯着深渊下面。叶无涯顺着看去,发现雾气中有微弱的光点在闪,像是星星掉下来。那些光排成一个图案,一闪就没了。他还没看清,玉简就在识海里猛跳,发出警告。
傀儡收回手,转身走向虚空。它的身体慢慢被雾气吞没,只剩一个影子。但在完全消失前,它留下一句话:“心不坚,就化尘。”
叶无涯站着没动。他知道这句话是给他的提示。他回头看了一眼血狼王,它点点头,表示还能坚持。他转回头,再看深渊。仙府还在那里,安静而庄严。
风又吹起来。这次带着寒意,打在脸上像刀。他的衣服哗哗响,头发乱飞。他抬起脚,向前迈了一步。地面轻轻震动,边上的石头滚下去,几秒都没听到回声。
他站在深渊边上,离那条看不见的线只差一步。玉简安静了,但还在发热。他知道只要再往前,就会进入禁地。那里没人接应,也没退路,只有他自己面对一切。
血狼王突然长啸一声。声音穿过风沙,冲上天空。它是在宣告,也是在告别。叶无涯没有回头。他把手按在玉简上,感受里面沉睡的力量。那些痛苦,那些死亡,那些失去的人,都成了现在的他。
他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