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尹越说越是兴致高昂,或许是忆及曾经作为底层人的心酸,或许是为今日站在顶峰的成功而兴奋,又或许,夹杂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想要彻底绑定这位得力干将的小心机。他情绪激动之下,再次拉起了秦瑶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秦瑶!”他语气郑重,带着一种托付重任的肃穆,“为了表示我对你毫无保留的信任,我决定,今天要跟你做一件大事!”
秦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弄得心头一颤。看着他真挚(看似)的眼神,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她心中瞬间被感动、激动和一丝隐秘的期待填满。她脑海里甚至不由自主地开始上演小剧场:“他……他这是要表白吗?在这种地方?用这种方式?虽然有点突兀,但是……好特别!如果真是那样,我该怎么办?答应他?那岂不是要和朱奕霏……抢男人?我……我怕了吗?不!我怕什么!我可是秦瑶!”
就在她心潮澎湃、胡思乱想之际,却见田尹松开了她的手,开始在办公室里一阵忙活。他先是搬来一个平时用来垫高取物的小长凳,放在落地窗前空旷的位置,然后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郑重其事地摆在凳子中央。最后,他竟然又掏出了三根香烟,就着桌上的Zippo打火机点燃,然后……插在了那个苹果上!
香烟袅袅升起细直的青烟,配上那个孤零零的苹果,场面显得极其怪异和不伦不类。
秦瑶看得疑惑又期待,心里直打鼓:“这……这是什么新型表白仪式吗?怎么看着这么……邪门?”
“来!”田尹布置好一切,神情肃穆地走到长凳旁,率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然后伸手拉着秦瑶也跪下。
秦瑶满心疑惑,但看着他无比认真的样子,鬼使神差地,还是依言跪在了他旁边。她心跳如擂鼓,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拜天地?他……他这是要跟我拜天地?这么……复古的吗?我都没见过这阵势!”
只见田尹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对着那插着三根烟的苹果,用一种极其严肃郑重、仿佛宣誓般的语气,朗声说道: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
秦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血液仿佛都沸腾了!来了!真的要来了!
田尹继续庄严宣告:“我田尹!”
他顿了顿,用眼神示意秦瑶。
秦瑶连忙跟着学样,紧张地小声道:“我…我秦瑶……”
田尹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念诵他不知从哪部古装剧里学来的台词:“今日在此……”
他猛地一个磕头下去,额头触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同时用力拉着秦瑶一起磕头。
秦瑶被带得也磕了一个,脑子懵懵的,但心里那股高兴劲儿简直要溢出来:“真是……太浪漫了!虽然方式古怪了点,但这份心意……”
“义结金兰!”田尹磕完头,直起身子,铿锵有力地吐出这四个字。
“???” 秦瑶脸上的笑容和红晕瞬间凝固。
“从今以后!”田尹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仪式感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完,又是一个响头磕下去,再次拉着石化了的秦瑶完成动作。
“同心协力,共创辉煌!” 第三句口号喊出,伴随着第三个响头。
连续三次磕头完毕,田尹终于完成了这自创的“结拜大典”。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心满意足的笑容,对着还跪在地上、一脸呆滞的秦瑶伸出手,爽朗地笑道:
“好了!仪式完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田尹异父异母的亲妹妹了!在公司,你是执行总裁;在私下,你是我妹子!看谁还敢欺负你!哈哈!”
“……”
秦瑶跪在那里,仰头看着田尹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脑子里嗡嗡作响。
结拜……为兄妹?!
她……傻了。
刚才所有的感动、激动、期待、小鹿乱撞……瞬间被这盆冰水浇得透心凉。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失落感和被戏弄的羞恼感席卷而来。
她看着田尹伸过来的手,又看了看那个插着三根烟、已经烧了一半的苹果,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这……这算怎么回事啊?!
田尹完全没察觉到身边气氛的骤变和秦瑶内心翻江倒海的崩溃,他自顾自地拍板,还带着点“我真是个天才”的得意笑容: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以后,在公司,我们就是上下属,公事公办!私底下嘛,”他大手一挥,仿佛赐予了莫大的恩典,“你就叫我哥,我叫你妹妹!诶,好像把你叫得有点太小了……算了算了,还是直接叫你秦瑶吧,显得亲切又不失尊重!你看怎么样?”
他一脸“我安排得是不是很周到很合理”的表情,期待地看向秦瑶。
怎么样?怎么样你个屁!
秦瑶心里瞬间炸开了锅,无数愤怒和委屈的弹幕疯狂刷过:
你这个傻子!笨蛋!木头人!混蛋!天字第一号大蠢驴!
她感觉自己胸腔里的怒火简直比上次发现朱奕霏和田尹在她那栋、田尹送的、她都没来得及去住几次的别墅卧室里,睡了她精心挑选、自己都没舍得睡几次的顶级高支棉床单时,还要愤怒一百倍!那一次是领地被人侵占的愤怒,而这一次,是满腔柔情和期待被无情愚弄、被一闷棍打回原形的羞愤和失落!
可是,多年的职业素养和强大的自制力让她在瞬间压下了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怒火。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在脸上挤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甚至带着点“受宠若惊”的微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僵硬,眼底深处没有半分温度。
她微微低下头,用一种听起来无比温顺、实则咬牙切齿的语调,轻声应道:
“好的,大哥。”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她全部的怨念和对自己刚才那些荒唐期待的嘲讽。
田尹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人才是彻底绑住了!他满意地点点头,甚至还哥俩好似的想拍拍秦瑶的肩膀:“这就对了嘛!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秦瑶却在他手落下之前,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职业微笑:“大哥,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出去忙了,有几个紧急文件需要处理。”
她需要立刻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找个没人的角落,要么狠狠发泄一通,要么……冷静下来,重新评估一下这个“大哥”的智商以及自己未来在这场复杂关系中的战略定位。
“啊?哦,好,你去忙,你去忙!”田尹浑然不觉,还沉浸在“喜获义妹”的喜悦中。
秦瑶转过身,踩着高跟鞋,步伐看似平稳从容,实则每一步都带着恨不得踩碎地板的力道,快速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田尹惬意地坐回自己的老板椅,美滋滋地想:“搞定!这下关系更铁了!以后公司就更不用我操心了吧?”
而门外,走向自己办公室的秦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的怒意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受伤。
大哥?
好,很好。
田尹,你给我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