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巷口吹过,吹得门檐下的铜铃“当”的一声,清脆却空。
近来,巷子里的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先是对面的李家,前几日还在门口晒太阳的老爷子,睡了一觉就没再醒来;接着是隔壁的王婶,才三十出头,忽然咳血不止,没过两天也走了;再后来,连平时最热闹的粮店,掌柜的也因急症离世。
一时间,巷子里人心惶惶。有人说,这是流年不利;有人说,这是瘟气;也有人悄悄把目光投向了沈家——自从沈家富起来,巷子里就开始“不太平”了。
小昀十四岁,本不信这些。他只记得娘说过:“命不是算出来的,是自己活出来的。”可当他一次次在巷口看见白幡飘动,听见哭声从门缝里钻出来,他的心也开始动摇。
那天傍晚,他一个人走出门,想去河边散散心。刚拐出巷口,就遇见了那位算命的老婆婆。
老婆婆看了他一眼,叹道:“孩子,你来了。”
小昀停下脚步,心里一紧:“婆婆,您说的‘天机不可改’,是真的吗?”
老婆婆摇头:“天机并非不可改,只是改起来,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老婆婆看着他胸前的金铃,缓缓道:“把它拿出来。”
小昀下意识地护住胸前:“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不能给人。”
“不是给我,”老婆婆说,“是让我替你‘改一改’。”
小昀犹豫了。他想起巷子里接连逝去的生命,想起那些投向自己家的异样目光,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
“你若信我,”老婆婆看着他,“就把铃给我。我改完,立刻还你。”
小昀咬了咬牙,终于取下了金铃,递给了老婆婆。
老婆婆接过铃,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袋,打开,里面是几样奇怪的东西:一枚旧铜钱、一缕红线、一片干了的草。她把红线缠在铃身上,又把草和铜钱放在铃下,嘴里念念有词。
过了一会儿,她把铃递还给小昀:“好了。它以后还会聚气,但会分出去一部分,不至于‘满则溢’。”
小昀接过铃,感觉它比刚才轻了些。他抬头想道谢,老婆婆却已转身走远,只留下一句:“孩子,记得多做些‘舍’的事。”
回到家,小昀把今天的事告诉了母亲。沈如棠沉默良久,只说:“既然做了,就做下去。我们能做的,是把能分的都分出去。”
从那以后,沈家开始做更多的善事:开粥棚、修桥铺路、给穷人送药。小昀也跟着忙前忙后。他发现,当他把东西分出去时,心里那块石头也轻了些。
又过了些日子,巷子里的哭声渐渐少了。虽然仍有人离世,但已不再那么集中。人们的眼神也不再那么锐利,偶尔还会有人来沈家道谢。
小昀把金铃重新系在脖子上。他知道,这不是什么神奇的法术,只是一种选择——选择把“满”分出去,让“久”长一点。
风又从巷口吹过,铜铃轻响。小昀抬头望向天空,心里默念:愿每一阵风,都能绕过别人的屋檐。
算命婆婆的青布裙角扫过巷口的青石板,刚拐进暗处,就有个戴斗笠的人影从槐树后走出来。斗笠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声音像浸了冰:“事办得如何?”
婆婆停下脚步,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白发,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按您的吩咐改了,那铃铛现在聚气时会留三分散在周遭,但‘引’的根没动。”
“确定他不会察觉?”斗笠人追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繁复的纹路,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满心都是邻里的变故,哪会细想铃铛的异常?”婆婆笑了笑,笑声里带着点说不清的苦涩,“再说,他现在只当我是帮他解厄的人,只会信我,不会疑我。”
斗笠人沉默片刻,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递过去:“拿着这个,离开这巷子,别再露面。”
婆婆接过银子,掂了掂,没再说话,转身就往巷外走。青布裙角消失在拐角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沈家的方向——那朱红大门紧闭,门檐下的铜铃在风里轻轻晃,却没再发出“当”的声响,像提前预知了什么。
接下来的一年,巷子里果然平静了许多。李家重新请了帮工打理布庄,王婶家的孩子被远亲接走,粮店也换了新掌柜,虽然生意不如从前热闹,但至少没再有人家办白事。小昀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来,他真的信了婆婆的话,觉得是自己把铃铛交出去修改后,“满溢”的气运被匀开,才让巷子里恢复了安稳。
他依旧每天跟着账房先生学账,傍晚帮父亲整理竹艺铺的货单,偶尔带着小沅去河边放风筝。小沅十一岁了,手臂上刚长出第一颗守宫砂,她总缠着哥哥看:“哥,你看我的小红点,是不是和你的一样好看?”小昀会笑着点头,帮她把滑落的辫子重新扎好,心里满是对未来的安稳期待——他想等自己十七岁守宫砂长齐,就帮母亲打理南货行,让小沅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
可这份平静,在一年后的一个雨夜,碎得彻底。
那天晚上,小昀刚帮父亲把最后一批风筝搬进库房,就听见院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管家去开门时,声音都带着颤:“谁、谁啊?这么晚了……”
门外没人说话,只有铁器划过木门的刺耳声响。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响,院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十几个黑衣人身形快得像鬼魅,手里的长刀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光,径直往院里冲。
“有刺客!”管家嘶喊着扑上去,却被一刀刺穿胸膛,鲜血溅在青石板上,瞬间被雨水冲淡。
沈如棠反应最快,她一把将沈昀和沈沅推到父亲身后,从墙上摘下挂着的短剑——那是她年轻时防身用的,多年没出鞘,此刻剑刃却亮得吓人。“季安,带孩子从密道走!”她声音发紧,却没半分慌乱,“我来拦着他们!”
沈季安脸色惨白,却没犹豫,拉着两个孩子就往书房跑。沈昀被父亲拽着胳膊,脚步踉跄,回头时正看见母亲挥剑刺向一个黑衣人,可那黑衣人动作更快,侧身躲开的同时,长刀直直劈向母亲的肩膀。“娘!”沈昀嘶喊着要冲回去,却被父亲死死按住。
书房的书架后藏着密道,沈季安颤抖着移开书架,把小沅先推进去,又转身按住沈昀的肩膀:“昀儿,你听爹说,密道通往后山的竹林,你带着妹妹一直往南走,别回头,别找我们,好好活下去…...…”
“爹,你跟我们一起走!”沈昀的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他想拉父亲的手,却被父亲用力推开。
“我得去帮你娘。”沈季安笑了笑,那笑容在灯笼光下格外苍白,“记住,照顾好妹妹,别让我们失望。”说完,他猛地把沈昀推进密道,转身就往院外跑,手里还握着一把刚从书房抽屉里摸出的匕首。
密道里又黑又窄,只有壁上偶尔渗出的水珠反光,能勉强看清路。小沅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着小昀的衣角,哭声被憋在喉咙里,只发出细碎的呜咽。沈昀咬着牙,忍着喉咙里的哽咽,一手抓着密道壁,一手护着妹妹往前走——他知道,自己不能哭,父亲母亲把生的机会给了他们,他必须带着妹妹活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前方有微弱的光。沈昀加快脚步,拉着妹妹钻出密道时,才发现外面还在下雨,后山的竹林被风吹得“哗哗”响,像无数只手在拍打树叶。他回头看了一眼密道入口,又看了看远处沈家的方向——那里已经亮起了火光,红得像血,连雨都浇不灭。
“哥,爹娘……”沈沅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抓得更紧了。
沈昀深吸一口气,把妹妹搂进怀里,用自己的衣袖帮她挡雨:“爹娘会没事的,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雨,等雨停了再说。”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被刀割一样疼——刚才父亲推开他时的眼神,母亲挥剑时的背影,还有管家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放,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们在竹林里找了个山洞,洞口被藤蔓遮住,还算隐蔽。小昀生不起火,只能把妹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帮她取暖。沈沅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沈昀却睁着眼睛,看着洞外的雨帘,手无意识地摸向胸前的金铃——铃身被雨水打湿,冰凉冰凉的,和他此刻的心一样。
他忽然想起算命婆婆说的“减一分满,长一分久”,想起斗笠人在巷口的对话,想起这一年来看似平静的日子——原来那些都不是安稳,只是暴风雨前的停顿。那些黑衣人,明显是冲着金铃来的,而婆婆修改铃铛,根本不是帮他,而是在为这些人铺路。
天快亮时,雨终于停了。沈昀抱着妹妹走出山洞,后山的竹林里满是雨水的腥气,远处沈家的火光已经灭了,只剩下一片黑漆漆的轮廓。他不敢回去,只能拉着妹妹,沿着小路往南走——父亲说过,往南走,能到一个叫“清河镇”的地方,那里人多,或许能找到安身之处。
可他们没带一分钱,没带一件行李,只有沈昀胸前的金铃,和妹妹手里攥着的、从密道里带出来的一只小风筝——那是沈昀前几天刚给妹妹做的,糊着绸布,现在已经被雨水泡得皱巴巴的。
走了整整一天,才看见路边有个茶摊。沈昀拉着妹妹走过去,想讨口水喝,却被摊主挥着手赶走:“去去去,别在这碍事,我们还要做生意呢!”
沈沅饿得肚子咕咕叫,看着茶摊上的包子,眼睛都直了。沈昀心里发酸,他放下尊严,走到摊主面前,小声说:“阿婆,我们能不能帮您干活,换两个包子吃?”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看了看他们兄妹俩的样子——沈昀的衣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沈沅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不像是坏人。她叹了口气,从蒸笼里拿出两个包子递过去:“吃吧,不用干活,快走吧,这地方不安全。”
沈昀接过包子,连忙道谢,拉着妹妹走到路边的树下,把一个包子递给妹妹:“快吃,吃完我们再走。”
沈沅咬了一口包子,眼泪又掉了下来:“哥,我想爹娘了。”
沈昀咬着包子,喉咙里哽咽得厉害,却还是忍着眼泪说:“等我们到了清河镇,找个安稳的地方,说不定爹娘就来找我们了。”他知道这是安慰人的话,可他必须这么说,不仅是为了妹妹,也是为了自己——他怕自己一松劲,就再也走不动了。
吃完包子,他们继续往南走。太阳快落山时,路过一个破庙,庙门半掩着,里面满是灰尘和蛛网。沈昀看了看天,知道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了。他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让妹妹坐下,自己则去捡了些干树枝,想生堆火取暖。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昀的声音带着警惕,他想起了父亲母亲的死,想起了巷子里的变故,心里的愤怒和恐惧一下子涌了上来。
夜幕降临,破庙里生起了火,火光跳动着,映得沈昀和沈沅的脸忽明忽暗。沈昀把妹妹抱在怀里,看着火里的树枝慢慢变成灰烬,心里默默发誓: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带着妹妹好好活下去,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找出那些黑衣人,为你们报仇............
(不停的改剧情,给我睡眠都给我干差了,算了,今天不改了,先睡觉吧,不然都要困死了,大家也要早点睡哦,不然的话熬夜万一身体差就不好了,身体没了,啥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