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站在院中,手里还握着那枚金印。晚风穿过屋檐,吹得他衣角轻轻摆动。他没动,目光盯着远处尘土落定的方向,那里是使者离开的路。
从庆功宴到现在,不过半日。镇上锣鼓声早停了,可他耳边还回荡着那些话——“英雄”“护镇之光”“永世不忘”。他听得清楚,也记得明白。但更让他放不下的,是使者临走前那句:“你们找到的那本秘籍……最好早点交上来。”
他没交。
秘籍现在藏在床底暗格里,用油布裹了三层。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书,那天在密室,它自己翻过页,显出残图和字迹。那种东西,不能轻易示人。
马蹄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来得更快,更稳。三匹马并行而来,黑袍未换,胸前银徽依旧。为首的那人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连风都没带起多少。
“林青。”他开口,声音像铁片刮过石面,“异会再令。”
林青走上前,抱拳行礼。
使者展开第二道金边文书,纸面泛着微光,像是涂了一层薄釉。“经查,你于佛山镇剿灭邪教据点,斩首恶、清余党,保一方安宁。此功已报至总会,经评议,追加嘉奖。”
他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册青皮古卷。封面无字,只有一幅朱砂绘就的太极双鱼,线条流畅,隐隐有流动之感。
“《玄枢引气诀》,本会秘传术之一。非功勋卓着者,不得授予。”
林青伸手接过。
书入手冰凉,却不沉重。指尖触到封皮的瞬间,仿佛有股细流顺着经脉往上窜了一下,转瞬即逝。
他抬头看向使者。
对方眼神平静,却带着审视。“这门术法,练的是根本。能走多远,看你自己。”
林青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没有立刻回应。
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奖励。这是绑定。一旦开始修习,他就正式成了异会体系里的一员。不再是散修,也不是地方义士,而是被纳入编制的“镇邪使”。
“我有个问题。”他说。
“讲。”
“你们是怎么知道邪教据点的事的?”
使者沉默两秒,嘴角微微扬起。“我们一直都在看着。”
林青没再问。
他知道这种话不会给出真实答案。但他也不需要真相现在就浮出来。他只需要时间,只要能让自己变强的时间。
“我会好好修习。”他说,双手将书捧起,郑重接过。
使者点头。“很好。记住,秘传术不是护身符,它是责任。修不成,丢的是命。修成了,担的是局。”
说完,他转身翻身上马。
林青站在原地,目送三人离去。马蹄声渐远,尘土重新落定。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玄枢引气诀》。封皮上的太极图案似乎比刚才清晰了些,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他抬脚往屋里走。
推开门,把书放在桌上。阳光从窗缝照进来,落在书脊上,映出一道淡金色的线。他伸手翻开第一页,一行小字跳入眼帘:
“勤修不辍,术自通神。”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然后合上书,走到床边,弯腰打开暗格。取出那本血字秘籍,放在桌上,和《玄枢引气诀》并排。
两本书挨在一起,一冷一静,谁也不说话。
他坐下来,开始对比。
左边是邪教留下的残图,北方山脉,子时启门;右边是异会赐下的秘传术,开篇讲呼吸吐纳,引气入脉。看似毫无关联,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尤其是那幅残图。自从首领死后,它就没再变化过。可今天早上,他发现边缘多了几个极小的刻痕,像是被人用针尖一点点划出来的符号。
他正要凑近细看,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普通的走路声,而是靴底碾过碎石的那种节奏,一步一顿,像是故意让人听见。
林青立刻合上两本书,顺手压进抽屉。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伸了进来,将一封信放在门槛上,随即退走。
他起身过去捡起来。
信封是灰色的,没有任何标记。打开后,里面只有一张薄纸,上面写着四个字:
“勿信外使。”
字迹歪斜,像是左手写的。
他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把《玄枢引气诀》拿了出来。
这次,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原本应该是空白的地方,出现了一行新字。
墨色很淡,像是刚写上去不久。
“若觉有异,焚书毁印。”
林青的手指停在那行字上方。
他没有动。
窗外的风突然停了。
屋里的空气变得厚重,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口。
门缝底下,有一小片阴影正在缓慢移动。
像是有人蹲在外面,贴着门缝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