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年的夏天,南锣鼓巷95号院里上演了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故事。有人失落,有人离去。自然就有人高兴和憧憬了,这不老刘家现在发迹了,正在准备二儿子刘光天的婚事。
四合院的后院,几个年轻的后生正踩着梯子,往褪色的砖墙上刷着新调的浅灰色涂料。油漆桶旁边,散落着几片刚卸下来的旧窗棂。
胡同里,木匠手艺最好的老周头正在打制最新的窗棂子,边上还有供销社新到的大红油漆。
小五,你把那桶白漆递上来!大师兄王建国正在指挥师弟们干活,师傅家这么大的喜事,一到周末徒弟们全部来了,没看到刘海中的老婆正在准备大家的吃食嘛!
刘海中叉着腰站在院子里,新发的纠察队制服笔挺,腰间别着刚配发的皮带扣。自打老二要结婚的消息一经传出,厂里面的徒弟都过来帮忙了,这让刘海中更加的满意了。
“爹,这墙刷两遍够不够?” 刘光天从梯子上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沾了漆的刷子。“于家婶子昨天来看,说厢房的顶棚也得补补。”
刘海中刚被提拔成轧钢厂纠察队队长,走路都带着股子当红炸子鸡的劲头,连说话都多了几分中气。
补!怎么不补!刘海中大气的一挥手。
“咱刘家现在是什么身份?纠察队队长!” 刘海中心里得意的想道。“你爹我走到厂里,谁见了不喊一声刘主任?”
“易中海那老绝户,连个徒弟都没有。还有那阎埠贵,抠抠搜搜的,连颗烟都舍不得给人递。浑身上下就剩一张嘴了!” 刘海中已经畅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了。
“除了我刘海中,这95号四合院,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还配?” 要不是领导嘱咐低调,刘海中真的想放声大笑。“人生感觉就这样无敌了。寂寞啊!还有谁?”
“孩他爹,这衣柜的铜锁是不是得换个新的?” 厢房的门帘一挑,刘海中老婆高兴的问道。
换!马上换!刘海中一听,必须的啊!
刘海中冲着在院子里帮忙的徒弟们喊,小四,你跑一趟供销社,挑选一把最漂亮的铜锁,要带花纹的那种!
“哎,师傅。我现在就去。” 小四扔下手里的砂纸,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院子里面都是轧钢厂刘海中的徒弟,刘海中背着手踱来踱去的,看着墙上新刷的涂料,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些年轻的工人擦汗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地露出胳膊上的红袖章,仿佛在提醒四周围观的邻居,这户人家如今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对了,你俩的事。。。厂里没风声吧?” 刘海中小声的问自己的二儿子。
刘光天脸一红,低头搓着手:没。。。海棠说了,等结了婚就没事了。
这就对喽!刘海中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角的皱纹里都堆着笑,咱刘家的面子,可全在这场婚事上了。
同样的,失落的人群里面,还有前轧钢厂的厂长杨建业。
轧钢厂后厨的烟囱里,正冒着滚滚白烟。杨建业现在在清洁队,手里抓着扫帚,心里是苦涩的,酸甜苦辣,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才能体会了。
厂区道路边上那棵已经枯了半截的梧桐,叶子蔫蔫地耷拉着,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公安局的鉴定结果出来了,黄化在厨师期间,使用的祖传秘方,里面的却是添加了罂粟粉的。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杨建业根本不敢相信,他怎么这么的大胆啊?
去年,就是作为轧钢厂一把手的他。力排众议,把正在改造的黄化从翻砂车间提拔成食堂主厨,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谁料那小子竟用这损招害人上瘾。
结果呢?那小子居然在菜里加罂粟粉,就为了让人上瘾,让人离不开他。
老领导啊!杨建业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余光中那截枯梧桐又落了几片黄叶,蜷缩在积水里像团发霉的旧棉絮。
老杨!身后传来带点沙哑的招呼声。保卫科老王揣着搪瓷缸子凑过来。
老王咂摸着茶水,目光扫过清洁队特有的橙色马甲,要我说啊,您当年就不该提拔那个反骨仔,背主的东西。
老王!杨建业慌忙压低声音,过去的事了,让人看见了你和我接触,不好。
您当我是外人吗?老王往梧桐树干上一靠,掏出了一包香烟,自己抽了一根,剩下的都塞给了杨建业。“当初,咱都是一起过来的,输了总要走个过场,连老李也不例外。”
“我,我。。。” 杨建业看着远去的老王是百感交集,自己不如李怀德多已!
南锣鼓大街的一处公厕附近的小河边,黄化他妈正蹲在水边洗粪桶,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酸腐的味道!
听说了吗?那个轧钢厂的黄化押去刑场,枪子儿打后脑勺,人直接栽进土坑里了?路边几个人在小声的议论着。
造孽啊。另外一个路人说道。“以前他爹,在钳工班当师傅。自己是食堂的管理员,那时候他们家多风光,可惜啊,不知道收敛一点。”
听说昨儿个车间调整,老黄被从三级钳工降成学徒工了?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太太说道,“工资还是最少的,只要饿不死就行。”
活该!一个年轻人啐了口唾沫。“他儿子往菜里下罂粟壳,他当爹的能不知道?”
黄化他妈也不敢吱声,直到路上聊天的人散去了,自己才敢出来,一个人拖着两只木桶,麻木的往前走去。
“要我说啊,黄化他娘现在掏粪也是活该!” 四合院的槐树下,几个妇女正围坐着剥毛豆。
可不是!老周家的媳妇接话,“上回我家小子在公厕看见她,掏粪勺子一挥,蛆虫爬得满墙都是,那叫一个解气!”
黄化他妈一路上低着头,拖着粪桶往家走。屋里空荡荡的,可笑的是那群人,恨不得连墙皮都要刮走半层才好。红袖章把搪瓷脸盆,缝纫机头甚至灶台上的铁锅都收走了,说是“不义之财”!
一声,后窗突然灌进穿堂风。她打了个寒颤。
一声,大门被推开。黄金铜的解放鞋上沾着轧钢厂特有的红褐色铁锈,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杨厂长的人全撤了?
且活着吧。黄金铜长叹了一声。
夏日的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院墙上,新刷的浅灰涂料泛着光,映着刘家人的喜气,也照见杨建业、黄化家的落寞。这方四合院里,有人红绸缠枝迎新喜,有人枯枝败叶咽苦果,人间百态,原不过一墙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