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军的烟尘尚未完全消散,云州城外的点将台再次迎来了它的主人。
这一次,气氛与卫铮出征时的火爆激昂截然不同,肃杀之中,更添几分沉稳与磅礴。
台下肃立的,是凤鸣军真正的主力精锐。黑压压的方阵蔓延开去,刀枪如林,旌旗蔽日。
士兵们眼神坚定,纪律严明,无声中透出的压力,却比震天的呐喊更令人心悸。
这是经历过云州血战淬炼,又经过两年养精蓄锐的真正虎狼之师!
李昭华屹立点将台中央,一身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燃烧的火焰。
她没有穿戴厚重的铠甲,只着一身轻便的戎装,但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却比任何铠甲都更具威慑力。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无数忠诚的面孔,最终落在一旁侍立的崔沅身上,微微颔首。
崔沅会意,上前一步。
她今日未穿文士袍,换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少了几分书卷气,多了几分干练。
她手中没有拿地图,因为所有的战略早已烂熟于心。
“将士们!”崔沅的声音清越,不如卫铮洪亮,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西征军已利剑出鞘,直指蜀地。而我等今日东进,目标——江淮!”
她手臂一挥,指向东方:“江淮之地,鱼米之乡,天下财赋半数出于此!得江淮者,足食足兵,可图天下!”
台下将士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灼热。财富,永远是激励士气的强大动力之一。
“然!”崔沅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江淮亦是门阀世家盘踞最深之地!
他们壅塞贤路,兼并土地,视百姓如草芥!更蓄养私兵,对抗王化!
此去,非仅为攻城略地,更要犁庭扫穴,革除积弊!”
她看向李昭华,李昭华适时开口,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崔先生所言,便是此次东进之要旨!
江淮之敌,非仅在于城池关隘,更在于那盘根错节数百年的门阀势力!
故,此番东征,武力为盾,攻心为上!”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决绝:“我们要打的,不仅是一场军事仗,更是一场人心仗,一场经济仗!
要用我们的刀剑,为受压迫的百姓劈开枷锁!要用我们的新政,去瓦解门阀的根基!要让江淮的财富,为我凤鸣军所用,为天下苍生所用!”
这番话,格局宏大,立意高远,让台下许多出身寒微的将士热血沸腾。
他们不仅仅是去打仗,更是去推翻那些曾经高高在上、视他们如蝼蚁的豪门世家!
“谨遵大帅号令!”众将齐声应和,声震四野。
李昭华开始点将,任命各级将领,明确职责。
随军文官队伍规模空前庞大,他们将在崔沅的统筹下,负责接收城池、安抚流民、推行新政、清算豪强。
“崔沅。”
“属下在。”崔沅躬身。
“你为随军首席谋士,总揽东进一切政略、外交、招抚事宜。遇紧急情况,可代行决断!”
“崔沅领命,必不负大帅所托!”崔沅目光坚定,她知道,这将是对她治理能力的终极考验,也是将凤鸣新政推向更广阔天地的绝佳机会。
一切准备就绪。李昭华接过那面象征着最高统帅权的“凤鸣玄甲”大纛旗,猛地挥向前方。
“东进大军——开拔!”
没有卫铮那般狂野的怒吼,但数万精锐同时迈步产生的低沉轰鸣,以及那如山如岳般向前移动的钢铁阵型,所带来的压迫感,远比呐喊更加恐怖。
红色的洪流,开始向着富庶而又复杂的东方,缓缓涌动。
中军阵中,李昭华与崔沅并辔而行。
“崔先生,江淮门阀关系盘根错节,舆论亦掌握其手,初期恐不易。”李昭华目视前方,淡淡道。
崔沅成竹在胸,微微一笑:“大帅放心。门阀并非铁板一块,有顽固派,自有开明者;有吸血的蠹虫,亦有郁郁不得志的寒门才俊。
我方有三大利器:均田令可收买天下寒门庶民之心;清算豪强可震慑不法;开放仕途、唯才是举可吸引人才。只需找准切入点,舆论必为我所引导。”
“更何况,”崔沅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通明院的人,想必早已潜入江淮,那些门阀的阴私勾当,也该拿出来晒晒太阳了。”
李昭华颔首,眼中流露出赞赏。有崔沅这等大才辅佐,她方能心无旁骛,执剑破敌!
凤旗东指,谋定江淮。
不同于西征蜀道硬碰硬,一场更加复杂诡谲的征战,就此拉开序幕。
这一次,凤鸣军要用的,不仅是无坚不摧的剑锋,更是直指人心的智谋与代表着未来的新政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