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最后一天,瘟疫的阴云终于开始散去。
联军大营中,焚烧艾草的白烟在各处升起,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经过徐子陵和军医们七天七夜的全力救治,疫情得到控制,新增病患大幅减少,重症者也陆续好转。但这场瘟疫造成的创伤,远比刀剑更深——联军累计病亡四千七百余人,病重失去战斗力者三千余,实际可战兵力锐减两成。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如铁。
李靖将最新的战报放在沙盘旁,声音低沉:“洛阳城中存粮,最多还能支撑二十五天。徐世绩派人冒死传讯,城墙多处破损,虽用水泥修补,但若唐军持续猛攻,最多再撑半月。”
寇仲的伤势已稳定,此刻坐在左侧,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昔:“李世民那边呢?”
“唐军也受瘟疫影响,据斥候探报,病亡约三千,但主力未损。”李靖指向沙盘上唐军大营的位置,“更重要的是,李世民从长安又调来三万援军,补充了李元吉部的损失。现在唐军总兵力,仍在我们之上。”
帐中众将沉默。
瘟疫让双方都付出了代价,但唐军底子更厚,恢复得更快。此消彼长之下,联军的处境反而比瘟疫前更加艰难。
“所以,”程知节闷声道,“我们必须尽快击退李世民,否则洛阳必破。”
“可怎么击退?”秦琼眉头紧锁,“正面决战,我军兵力不占优。奇兵突袭,李世民已有防备。围魏救赵?我们哪还有多余的兵力?”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徐子陵开口了。
“还有一个变数。”他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在黄河以北的大片区域,“窦建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去。
窦建德,河北枭雄。此人出身农家,大业七年因助孙安祖反隋,家属被官府杀害,遂率部起义。后投高士达,高士达战死后,他收拢余部,自称“长乐王”,建都乐寿。去岁大败隋将薛世雄,俘斩三万,声势大振。如今占据河北大部,拥兵十余万,是天下间仅次于隋、唐的第三大势力。
“窦建德……”李靖沉吟道,“此人确实是个变数。但他会帮我们吗?他巴不得我们和唐军两败俱伤,好坐收渔利。”
“正因为他想渔利,才有机会说服。”徐子陵平静道,“李总管方才说,唐军从长安调来三万援军。这意味着什么?”
寇仲眼睛一亮:“意味着关中空虚!李世民把能调的兵都调来了!”
“不错。”徐子陵点头,“李唐的主力,此刻都在洛阳城下。若窦建德此时南下,一路可取太原,断李世民归路;一路可直捣关中,端了他的老巢。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秦琼却摇头:“窦建德不是傻子。他若南下攻唐,就不怕我们从他背后捅刀子?毕竟名义上,他还是大隋的叛将。”
“所以需要人去说服他。”徐子陵看向主位的方向,“需要一个人,带着足够的诚意和承诺,去告诉窦建德——此战若助隋击唐,事后陛下愿承认他对河北的统治,两家约为兄弟之邦,共抗李唐。”
李靖瞳孔微缩:“徐先生,这话可不能乱说。裂土封王之事,只有陛下能定。”
“所以我要去见陛下。”徐子陵转身,面向帐门方向,“若诸公无异议,我这就动身去洛阳。”
“不行!”寇仲猛地站起,牵动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陵少,太危险了!洛阳被围得铁桶一般,你怎么进去?就算进去了,杨广凭什么听你的?就算他听了,你又怎么穿过唐军防线去河北?这一路……”
“这一路,我能走。”徐子陵打断他,眼神温和却坚定,“仲少,你知道我能。”
寇仲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话来。他太了解这个兄弟了,徐子陵看似温和,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而且徐子陵的武功,确实有这个能力——千军万马中或许杀不出去,但想悄无声息地潜入潜出,天下能拦住他的人屈指可数。
李靖沉默良久,终于道:“徐先生,有几成把握?”
“五成。”徐子陵实话实说,“说服窦建德这种事,本就没有十成把握。但若不去试,等洛阳城破,我们连一成都不会有。”
帐中再次陷入沉默。
最后,李靖缓缓点头:“好。我会派最好的斥候护送先生到洛阳外围。剩下的……就看先生的了。”
“我也去。”寇仲咬牙道。
“你留下。”徐子陵和异口同声,声音斩钉截铁,“你的伤还没好,少帅军也需要主心骨。何况,”他看向寇仲,微微一笑,“若我回不来,少帅军还得靠你撑着。”
寇仲眼圈一红,别过头去。
半个时辰后,徐子陵离开了联军大营。
他没有带任何人,只背了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是干粮、水囊,以及李靖写给杨广的密信。身上穿的也不是军装,而是一套普通的青布衣衫,看起来像个游学的书生。
第一站是洛阳。
要说服窦建德,他需要两样东西:一是杨广的正式承诺,二是对洛阳现状的亲眼观察。后者可以让他更有底气——他要亲眼看看,这座城是否值得救,这座城里的人,是否值得窦建德冒险。
潜入洛阳的过程,比预想的艰难。
李世民吸取了上次被寇仲奇袭的教训,将洛阳围得水泄不通。营寨相连,哨塔相望,巡逻队十二个时辰不间断。更有静斋高手坐镇,徐子陵能感应到至少三道宗师级的气息在洛阳上空盘旋,那是梵清惠和四大圣僧在以精神力量监视全城。
但徐子陵有长生诀。
他将气息收敛到极致,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过草丛时如清风拂过,渡河水时如游鱼潜行,翻越营寨时如飞鸟投林。长生诀修炼到“天人交感”的境界,已近乎道家“和光同尘”的至高境界,只要他不主动暴露,便是梵清惠亲至,也难以在茫茫人海中锁定他。
唯一一次险情,是在穿过第三道封锁线时。
那是一处暗哨,隐藏在土坡后的灌木丛中。徐子陵本已绕过,但那哨兵似乎心血来潮,突然起身小解。两人相距不过三丈,月光下几乎要照面。
徐子陵在瞬间做出判断——不能杀。杀了,尸体很快会被发现,打草惊蛇。
他身形未动,但长生诀真气悄然运转,干扰了周围的光线折射。那哨兵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句“见鬼了,刚才好像有个人影”,又四下张望一番,终究没发现近在咫尺的徐子陵。
就这样,花了整整一夜,徐子陵终于来到洛阳城下。
城墙比他想象的更加残破。许多地段墙体开裂,露出里面的夯土,虽用木架、沙袋临时加固,但显然支撑不了多久。城头上守军往来穿梭,人人面带疲惫,但眼神依然坚定。
徐子陵选了一段相对完好的城墙,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如壁虎般游墙而上。守军只觉一阵微风拂过,连人影都没看清。
城内景象,让他心情复杂。
街道上几乎看不到闲人,所有青壮都被编入守城队伍,连妇孺老弱都在搬运物资、烧水做饭。房屋多有破损,那是被投石机砸毁的,但废墟已经被清理,伤员被安置在临时搭建的医棚里。
一座“民议堂”前,几个百姓代表正和一名文官打扮的人争论。
“王主事,东城那段城墙,光用沙袋不行,得加木桩!”
“可木料不够了……”
“怎么不够?把我家房子拆了!房梁都是好木头!”
“还有我家!”
“我家也拆!”
那文官眼圈泛红,深深一揖:“诸位高义,王某代朝廷谢过了。”
徐子陵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某个地方被触动了。杨广的新政,他原本只以为是收买人心的手段。但亲眼看到这些百姓为了保护自己分到的田地、为了子女未来可能有的前程,甘愿拆屋毁家,他才明白——那不是手段,是实实在在的希望。
希望,比任何威逼利诱都更有力量。
他不再停留,径直往皇宫方向走去。
皇宫的守卫比城墙上更严,但对他来说依然形同虚设。凭着对气机的感应,他很快找到了杨广所在——不是正殿,而是一处偏殿的书房。
殿外有暗卫潜伏,殿内有高手坐镇。徐子陵能感应到至少三道不弱于宗师的气息,其中一道阴冷诡秘,应该是魔门中人。
他想了想,没有硬闯,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支小巧的竹哨。这是李靖给他的信物,吹响后发出的声音常人听不见,但修炼特殊功法的人能感应到。
三短一长,重复三次。
片刻后,偏殿侧门悄然打开。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探出头,看见徐子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低声道:“徐先生?陛下有请。”
徐子陵微微颔首,闪身入内。
偏殿书房比想象中简朴。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只有满墙的书架和一张巨大的书案。杨广坐在案后,正在批阅奏章,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这是徐子陵第二次近距离见到杨广。
和上次在酒楼不同,此刻的杨广穿着常服,脸色有些疲惫,但那双眼睛依然深邃如渊,仿佛能看透人心。徐子陵能感觉到,对方体内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流转,那不是真气,也不是精神力,而是一种更玄妙的东西——像是智慧,又像是某种洞彻万物的本能。
《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徐子陵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徐先生深夜来访,想必有要事。”杨广放下朱笔,开门见山。
徐子陵也不废话,将李靖的密信呈上,同时将自己对局势的分析和盘托出。当说到要说服窦建德时,杨广的眼神微微一动。
“窦建德……”他沉吟片刻,“先生有几成把握?”
“若陛下能给足够的承诺,六成。”
“你要什么承诺?”
“第一,此战若胜,承认窦建德对河北的统治,封夏王,许其自治。第二,开放边市,互通有无。第三,”徐子陵顿了顿,“陛下需亲笔书信,承诺不追究其过往反隋之事,两家约为兄弟之邦,共抗李唐。”
杨广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先生好大的口气。裂土封王,约为兄弟——这几乎是承认一个国中之国。”
“但陛下得到的是洛阳解围,是击退李唐,是天下三分的局面。”徐子陵平静道,“比起江山易主、门阀复辟,这个代价,值得。”
杨广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渐亮的天色。
“你知道朕最欣赏寇仲和先生什么吗?”他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徐子陵摇头。
“是格局。”杨广转过身,眼中光芒闪动,“寇仲有争霸天下的野心,先生有超脱世俗的眼光。你们看到的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天下大势的流向。这一点,满朝文武,能做到的不过三两人。”
他走回书案,铺开一张明黄绢帛,提笔蘸墨。
“朕可以给窦建德他要的承诺。但先生也要替朕带一句话给他。”
“陛下请讲。”
“告诉他,朕要建立的,不是一个皇帝独尊的帝国,而是一个万民各得其所的天下。”杨广一字一句,“门阀世家要打压,寒门子弟要出头,江湖豪杰要有路,便是他这样的反王,只要真心为民,朕也容得下。但李唐不一样——他们背后是关陇门阀,是静斋佛门。他们若得了天下,这天下,又将是门阀的天下。”
徐子陵心中一震。
这番话,几乎是对他之前与师妃暄争论的最好回应。杨广不是在空谈“天命”,而是在构建一个实实在在的秩序。
“臣,明白了。”他第一次用上了“臣”这个自称。
杨广深深看了他一眼,将写好的诏书和亲笔信装入锦囊,递给徐子陵:“先生此去,凶险万分。朕会命阴癸派在河北的暗线接应,但剩下的,就看先生的本事了。”
“谢陛下。”
徐子陵接过锦囊,转身欲走。
“徐先生。”杨广忽然又叫住他。
徐子陵回头。
杨广从案下取出一柄剑,剑鞘古朴,无任何装饰。“此剑名‘青冥’,是工部用新法所铸,虽非神兵,但胜在轻锐。先生此去,或有兵戈之险,带上它吧。”
徐子陵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剑。入手极轻,拔剑出鞘,剑身如一泓秋水,寒气逼人。确实是好剑。
他没有再多言,躬身一礼,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从洛阳到河北,又是一段艰难的旅程。
这一次,徐子陵选择了最直接的路线——先向西,绕到唐军包围圈外侧,然后折向北,渡过黄河。他日夜兼程,累了就在树上或山洞调息片刻,饿了就摘野果、打猎物。长生诀真气绵绵不绝,支撑着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前进。
三日后,他进入了河北地界。
与战火纷飞的河南不同,河北显得相对平静。田野里有农人在耕作,城镇里市集照常开放,虽然谈不上富庶,但至少没有饿殍遍野的景象。徐子陵沿途打听,得知窦建德在河北推行“均田”,虽然不如杨广彻底,但也让百姓得了实惠。而且他军纪严明,禁止部下劫掠,在民间风评不错。
这让他对说服窦建德多了几分信心——一个在乎民生的反王,应该能明白杨广那番话的分量。
乐寿城,窦建德的“都城”。
说是都城,其实只是将原来的州府扩建了一番。城墙不高,但守卫森严。徐子陵在城外观察了一日,发现进出盘查极严,尤其是对生面孔。显然,窦建德也知道自己是各方势力拉拢的目标,防备心很重。
他想了想,没有硬闯,而是等到夜晚,如法炮制,潜入了城中。
窦建德的王府很好找——城中最大、守卫最严的那座宅子就是。徐子陵避开巡逻队,悄无声息地来到主宅屋顶,伏在阴影中,屏息凝神。
下面正在议事。
大厅里灯火通明,窦建德坐在主位。他年约四旬,面庞黝黑,留着短须,穿着简单的绸袍,看起来更像一个富家员外,而非一方枭雄。下手坐着十几人,有文士,有武将,气氛有些激烈。
“主公,不能再犹豫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将领拍案而起,“李世民和杨广在洛阳打得你死我活,这正是我们南下的大好时机!取太原,夺关中,成王霸之业,在此一举!”
“刘黑闼将军所言极是。”一个文士附和,“李唐主力尽在洛阳,关中空虚。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但另一个文士摇头:“取关中?谈何容易!潼关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算我们能攻下,等李世民回师,我们守得住吗?”
“那就不取关中,取洛阳!”刘黑闼道,“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挥师南下,一举荡平!”
“然后呢?”第三个文士冷笑,“我们灭了李唐和隋室,天下诸侯会怎么看?下一个被群起而攻的,就是我们!”
众人争执不休。
窦建德始终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徐子陵知道,该出场了。
他飘然落下,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厅中央。守卫们反应过来,刀剑出鞘,将他团团围住。
“什么人?!”
“刺客!”
徐子陵神色平静,从怀中取出锦囊,双手奉上:“大隋皇帝陛下特使徐子陵,奉诏求见夏王。”
厅中瞬间死寂。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惊疑,有敌意,有好奇。窦建德眯起眼睛,打量了徐子陵片刻,忽然挥手:“都退下。”
“主公,此人……”
“退下。”窦建德重复,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守卫们迟疑着退到厅外,但刀剑未收,显然随时准备冲进来。刘黑闼等人也手按兵器,死死盯着徐子陵。
窦建德起身,走到徐子陵面前,接过锦囊。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问道:“徐子陵?可是与寇仲齐名的那位?”
“正是。”
“好胆色。”窦建德笑了笑,“孤听过你的名字。长生诀传人,武功盖世,没想到还做了杨广的特使。说吧,杨广让你来,想说什么?”
徐子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夏王可知,若李唐得了天下,河北会如何?”
窦建德眼神一凝。
“李唐背后,是关陇门阀。”徐子陵缓缓道,“独孤、宇文、元氏……这些世家大族,视土地如命。夏王在河北推行均田,分的是谁的地?是那些投靠你的豪强的地。这些人现在依附于你,是因为你能保护他们。可若李唐来了呢?”
他顿了顿,看着窦建德变幻的脸色,继续道:“李世民或许会招揽你,许你高官厚禄。但他身后的门阀不会答应——他们需要河北的土地来赏赐功臣,需要这里的官职来安插子弟。到那时,夏王是交出河北,做个富贵闲人,还是……”
“还是与门阀为敌,死无葬身之地?”窦建德替他说完了后半句,声音冰冷。
“而隋室不同。”徐子陵打开锦囊,取出诏书和信,“陛下承诺,若夏王助隋击唐,事成之后,封夏王,许河北自治,约为兄弟之邦。陛下要建立的,是一个容得下寒门、容得下豪杰、也容得下夏王这等英雄的天下。”
窦建德接过诏书,仔细看了两遍,又展开杨广的亲笔信。信很长,除了承诺,还有对天下大势的分析,对门阀之祸的剖析,对未来的展望。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魄和求贤若渴的真诚。
良久,他抬起头。
“杨广的承诺,孤信一半。”他直白道,“但你说服了我另一件事——李唐若胜,河北必不保。李世民或许是英雄,但他身后的门阀,是吃人的猛虎。”
他转身,看向厅中众人。
“刘黑闼。”
“末将在!”
“点兵五万,三日后随孤南下。”
“主公!”有文士急道,“还请三思啊!”
窦建德摆手:“孤意已决。不过,”他看向徐子陵,“徐先生,孤还有一个条件。”
“夏王请讲。”
“此战若胜,杨广需将幽州划给孤。”窦建德眼中闪过精光,“有了幽州,河北才有屏障,才真正称得上‘国中之国’。”
徐子陵沉吟片刻,重重点头:“此事,我可代陛下答应。”
“好!”窦建德大笑,“那就请先生随军南下,做个见证。也让孤看看,杨广的承诺,值不值得孤押上这五万儿郎的性命!”
三日后,乐寿城外人喊马嘶。
五万夏军精锐整装待发,旌旗猎猎,刀枪如林。窦建德一身戎装,骑在战马上,回望这座他一手建立的“都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化为坚定。
“出发!”
大军开拔,向南而去。
徐子陵骑在一匹白马上,随行在中军。他望着前方滚滚烟尘,心中默算着时间。
洛阳,还能撑十五天。
这五万生力军,是打破僵局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前提是,他们能在十五天内赶到战场,并且……李世民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动向。
他望向西南方,那里是洛阳的方向。
“仲少,李总管,再撑一撑。”他喃喃道,“援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