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苏未曦睡得正沉，迷迷糊糊间，感觉身后的床垫微微下陷，随即，一具温热的胸膛便贴了上来。
陆夜北的手臂带着熟悉的力道，从她腰际环过，将她整个圈进自己怀里。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像是怕惊扰了她的好梦。但苏未曦还是醒了些，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漂浮。
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丝质睡衣传递过来，驱散了秋夜的一丝凉意。
他似乎刚忙完工作洗过澡，身上带着清爽的沐浴露气息，混着他本身那种冷冽又让人心安的味道。
苏未曦习惯性地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含糊地咕哝了一句：“……忙完了？”
“嗯。”低沉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更多的却是一种放松后的慵懒。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实，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蹭了蹭。沉默在黑暗中蔓延，却并不尴尬，只有一种静谧的亲昵。
苏未曦睡意渐渐散去，感受着身后男人平稳的心跳，心里那点因为深夜被扰醒的小小埋怨也烟消云散。她甚至觉得，这样被他从背后紧紧抱着的感觉，格外踏实。
就在她以为他又要像往常一样，就这样抱着她睡去时，他却突然开口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
“抱紧点，老婆。”
那声音不像他平日里在商场上那般冷硬决断，也不像训斥下属时那般不容置喙，反而……带着点模糊的，类似于依赖的情绪。像是一只收起所有利爪的大型犬，在寻求主人的抚慰。
苏未曦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陆夜北会……撒娇？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身体却因为他这句罕见的话而微微僵住。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自然，手臂又紧了紧，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仿佛要将两人融为一体。
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继续用那种低沉到近乎气声的音量说：“今天开视频会议，看到周时砚桌上摆着他和清清的照片。”
苏未曦眨了眨眼，没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然后呢？”
“陆夜风那小子，也在朋友圈发了他女朋友给他做的便当。”陆夜北的声音闷闷的，“看起来……不太好吃。”
苏未曦差点笑出声，赶紧抿住嘴唇。陆夜风那个纨绔大少，还会做饭？那厨艺……估计是灾难级别。
“所以呢？”她顺着他的话问，心里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陆夜北不说话了，只是把脸埋在她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属于他的沐浴露和她本身清甜交织的味道。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说：“没什么。”
这哪里是没什么的样子。苏未曦心里软成一片，她尝试着转过身，面对着他。
昏暗的光线下，他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她看不太分明的情绪，但那份不易察觉的……落寞？
或者说是比较之后产生的微妙失衡感，被她精准地捕捉到了。
她想起自己晚上发的那篇长文，心里忽然就明白了。
这个男人啊，表面上对她那篇“真情告白”没什么反应，说不定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
他看到周围朋友都在明目张胆地“秀恩爱”，而他和她之间，似乎总是他主动得多，她偶尔一次主动，还被他“训”过太矜持。
他心里是在意的。在意她是否像他在乎她那样，在乎他。
这个认知让苏未曦既想笑，又心疼。她伸出手，轻轻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指尖感受到他皮肤下温热的体温。
“陆夜北，”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格外认真，“我看到那篇文章下面的评论了。”
陆夜北眸光微动，没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好多人都说羡慕我，说我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找到你这么好的老公。”苏未曦说着，自己先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看着他的眼睛。
“但是我觉得，是我运气好，撞大运了。如果不是清清当初那个不靠谱的建议，如果不是你……顺水推舟，我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你。”
她顿了顿，指尖在他下颌线轻轻划过。“我知道你不爱说这些，也觉得肉麻。但我想告诉你，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你留的灯，温的牛奶，替我挡掉的麻烦，还有你陪曦宸玩的时候……我都觉得，特别好。”
陆夜北喉结滚动了一下，眸色深得如同窗外的夜。他捉住她在他脸上作乱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那篇文章，”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了几分，“我看到了。”
苏未曦小心脏一跳：“……然后呢？是不是太肉麻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要……”
“没有。”他打断她，将她往怀里按了按，让她的脸颊贴着自己滚烫的胸膛，“很好。”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苏未曦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实处，甚至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能得到他一句“很好”，简直比得了什么大奖还让人开心。
“就是……”陆夜北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以后那种话，当着我面说就行。”
苏未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句“陆夜北，我爱你”。她脸上瞬间爆红，幸好黑暗中看不真切。她嘟囔着：“当着你面……那不是更说不出口了……”
“为什么？”他追问，带着点不依不饶的架势。
“因为你……”苏未曦想起他每次听到那三个字时的反应，不是把她吻到窒息，就是用更激烈的行动让她后悔开口，她小声控诉，“你反应太大了……”
陆夜北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连带她也跟着微微发颤。他凑近她，鼻尖几乎碰到她的，灼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那是因为，”他盯着她近在咫尺的、泛着水光的唇瓣，声音蛊惑，“你说得不够多。多说几次，我就习惯了。”
“歪理……”苏未曦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想往后躲，却被他牢牢箍住腰身。
“试试？”他挑眉，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和期待。
苏未曦看着他难得外露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心一横，闭上眼睛，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把脸埋进他怀里，闷声喊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行了吧！”
一连串的告白像机关枪一样扫射出来，砸得陆夜北愣了一瞬，随即，更大的笑意从他眼底漾开。他抱着怀里鸵鸟一样的人儿，心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满情绪填得满满当当。
他没有再“反应过大”，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拥住，仿佛拥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愉悦和满足。
两人静静相拥，房间里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声。窗外，遥远的天际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灰白，预示着黎明即将来临。
苏未曦趴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觉得无比安心。折腾了这一番，睡意又渐渐袭来。
就在她意识即将再次沉入黑暗时，听到头顶传来陆夜北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曦曦。”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着。
“主卧的窗帘遮光效果是不是太好了点？”
“……挺好的啊，怎么了？”苏未曦不解。这窗帘还是他当初特意选的，就是为了保证他的睡眠质量。
陆夜北沉默了几秒，才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没什么。就是觉得……太黑了。”
苏未曦困得眼皮打架，随口安慰：“黑点好睡觉嘛……”
“嗯。”陆夜北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低声在她耳边呢喃，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依赖，“那你以后……都陪我睡。我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