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早就觉得你对我有意思了！”
陆清清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了周时砚平静的心湖，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他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从电梯跳跃的数字上移开，落到她写满好奇和兴奋的脸上。
“嗯？就一个‘嗯’？”陆清清对这个反应显然不满意，晃着他的胳膊追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难道你早就知道了？还是说……你承认你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叮”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
周时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牵着她走了出去，直到走到车旁，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停车场的光线有些昏暗，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
“你那个同学，”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低沉，“还说什么了？”
陆清清没想到他会反问，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她说她以前在某个酒会上见过你几次，说你每次看起来都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样子，但只要是跟我有关的事情，你好像都会多留意一下。”
她努力回忆着同学的话：“比如有一次，我跟别人聊天笑得特别大声，你明明在跟别人谈事情，目光却往我这边瞟了好几眼。还有一次，我不小心把酒洒裙子上了，正手忙脚乱呢，一抬头就看见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让服务生给我送了条披肩过来……当时我还以为是酒店服务周到呢！”
陆清清越说眼睛越亮，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周时砚！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暗恋我很久了？比我知道的还要早？”
周时砚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辨。他伸手，帮她拉开车门，语气依旧平稳：“先上车。”
“哎呀，你先回答我嘛！”陆清清不依不饶，站在原地不肯动。
周时砚无奈，只好微微俯身，看着她眼睛，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妥协：“外面冷，上车再说。”
他这近乎哄劝的语气让陆清清很是受用，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坐进副驾驶。
车子平稳地驶出停车场，汇入傍晚的车流。陆清清系好安全带，侧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时砚的侧脸，大有不问出个结果不罢休的架势。
“现在可以说了吧？周、时、砚！”她一字一顿地叫他的名字。
周时砚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沉默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留意你，不是很正常吗？”
“嗯？”陆清清没太明白。
“你是陆总的妹妹。”他给出了一个听起来无比正当的理由，“确保你的安全，是我的职责之一。”
这个答案太过官方，陆清清顿时像被戳破的气球，蔫了下去，嘟囔道：“切，没劲！还以为能挖出点你暗恋我的铁证呢！”
周时砚余光瞥见她失望的样子，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直。
火锅店人声鼎沸，热气腾腾。陆清清点了一大堆她爱吃的菜，肥牛、虾滑、毛肚、黄喉……摆满了大半张桌子。
等锅底沸腾的间隙，她还是不死心，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名为“塑料姐妹花永不言散”的微信群（里面是她几个关系最好的闺蜜），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姐妹们！紧急情报！我今天听说，周时砚好像早就对我有意思了！你们以前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速速招来！】
消息一发出去，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Ami：！！！终于有人说出这个公开的秘密了吗？！】
【茜茜：我天，陆大小姐你反射弧能再长点吗？我们都看出来了好吧！】
【琳达：+1，上次生日会，你喝多了非要爬桌子唱歌，是谁黑着脸把你扛下来的？不是你哥，是周特助！那眼神，恨不得把旁边起哄的人都刀了！】
【Ami：对对对！还有一次，你跟我们吐槽说追某个小明星，第二天那小明星的黑料就全网飞了，当时我们就猜是周特助的手笔！】
【茜茜：你记不记得有回你开车跟人刮擦了，对方挺横的，你打电话给你哥没接，打给周特助，他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了，那气场，直接把对方吓得道歉赔钱。】
【琳达：总结一下，周特助对你，那绝对是区别于任何人的双标！也就你自己感觉不到，还天天抱怨人家是块木头。】
陆清清看着屏幕上飞快刷新的消息，一条条，一件件，都是她曾经忽略或者觉得理所当然的细节。她握着手机，嘴巴微微张着，半天没合上。
原来……不是她后知后觉，而是她身边所有的人，甚至包括这些并不常见到周时砚的闺蜜，都早就看出了端倪？
只有她自己，被“哥哥的特助”、“工作机器”、“冷面木头”这些标签蒙蔽了双眼，一直以为他对她的那些照顾，要么是职责所在，要么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
锅底“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红油翻滚，香气四溢。
周时砚已经熟练地开始下她爱吃的虾滑和肥牛，见她盯着手机发呆，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便夹了一筷子刚烫好的肥牛放到她碗里：“先吃东西。”
陆清清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把手机屏幕往他面前一递：“你看！她们都说早就看出来了！你还说只是职责所在？”
周时砚瞥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动作顿了一下，随即面不改色地继续夹菜，语气平淡：“她们想多了。”
“我才不信！”陆清清放下手机，凑近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甜蜜，“周时砚，你行啊！藏得够深的！快说，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时砚被她逼问得有些招架不住，耳根隐隐泛红，幸好火锅店灯光偏暗，看不太出来。他夹起一颗虾滑，直接塞进她嘴里：“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陆清清被烫得直哈气，好不容易把虾滑咽下去，气呼呼地瞪他：“你这是谋杀亲妻！”
看着她被辣得嘴唇红艳艳、眼眶也有些湿润的样子，周时砚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又给她倒了一杯冰镇的酸梅汤。
“不说拉倒！”陆清清接过酸梅汤喝了一大口，决定改变策略，开始秋后算账。
“那你说，我以前追那个选秀出道的小明星的时候，他那些黑料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周时砚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淡淡地说：“他品行不端，迟早出事。”
“那上次我刮擦事故，你来了之后跟对方说了什么？他怎么吓得脸都白了？”
“正常交涉。”
“还有我生日会爬桌子那次……”
“陆清清，”周时砚终于打断她，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过去的事情，不重要了。”
他的眼神很认真，带着一种“既往不咎”的意味，也带着一种“现在你在我身边就好”的笃定。
陆清清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刨根问底的心思，突然就淡了下去。
是啊，过去他是否暗恋，暗恋了多久，似乎真的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他是她的丈夫，是那个会因为她一条微信就提前结束会议，会记得她所有喜好，会纵容她起各种奇怪外号的男人。
她撇撇嘴，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好吧，看在你现在表现还不错的份上，本老板娘就不追究你以前的‘欺瞒’之罪了！”
她重新拿起筷子，斗志昂扬地开始涮毛肚，仿佛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不是她。
周时砚看着她又恢复活力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给她布菜的手却更加细致周到。
火锅吃到后半程，陆清清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她二哥陆夜风打来的视频电话。
陆清清擦了擦手，接通视频，屏幕上立刻出现陆夜风那张俊脸，背景似乎是在一个很有格调的餐厅。
“哟，吃着呢？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陆夜风笑嘻嘻地说，目光扫过陆清清对面的周时砚，“周特助，又陪我们家小公主用膳呢？”
周时砚对着镜头微微颔首：“二哥。”
陆清清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干嘛？查岗啊？有事说事，别耽误我吃毛肚！”
陆夜风“啧”了一声：“没良心的丫头！二哥关心你不行啊？我跟你说，我这边进展神速，估计很快你就能有二嫂了！”
他语气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