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宅吃过宵夜，又安抚了沈静怡好一阵，确保她不再担心后，陆夜北和苏未曦才带着早已在育儿嫂怀里睡熟的小曦宸返回自己的别墅。
到家时，已是深夜。
将儿子安顿好，苏未曦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走出婴儿房。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落地灯，陆夜北坐在沙发上，微微仰着头，闭目养神。暖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略显疲惫却依旧棱角分明的侧脸。
苏未曦放轻脚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听到动静，陆夜北睁开眼，眼底带着一丝血丝，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明。
“头还疼吗？”苏未曦轻声问，伸手想去探他的额头。
陆夜北抓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好多了。”他的掌心温热，力道不轻不重。
苏未曦顺势靠在他肩膀上，感受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忍不住又想起昨晚和今晚的鸡飞狗跳，轻笑出声。
陆夜北低头看她：“笑什么？”
苏未曦仰起脸，眼睛弯弯的，带着明显的揶揄：“我在想，陆总喝醉了的样子，还挺……别致的。”
陆夜北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眼神飘忽了一瞬，试图维持镇定：“……我昨晚，应该没做什么失态的事吧？”
他对于醉酒后半段的记忆确实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好像说了不少话，但具体内容，尤其是对陆夜风进行的那些“情感指导”，细节已经想不起来了，只留下一个“似乎不太妙”的模糊印象。
苏未曦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样子，玩心大起。她坐直身体，故意板起脸，清了清嗓子，学着陆夜北昨晚那种严肃又迟缓的语气：
“嗯……感情，是算计不来的。但……机会，可以。”
“你这个……是、是孽缘。趁早……断了。省得……以后更痛苦。”
“战略上……要、要懂得放弃。”
她每学一句，陆夜北的嘴角就抽搐一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红色。等听到“孽缘”和“战略放弃”时，他几乎想抬手按住额头呻吟一声。
“我还给夜风分析了他追林薇的战术和战略呢，”苏未曦笑眯眯地补充，“从‘要对她好但不能太明显’，到‘宣示主权让别的男人知道她有名花了’，最后上升到战略高度，劝他放弃这段‘孽缘’。陆老师，讲得可认真了。”
陆夜北：“……”
他现在只想回到昨晚，把那个喝多了胡言乱语的自己敲晕。
看着他窘迫得几乎要冒烟，却又强撑着面无表情的样子，苏未曦终于忍不住，趴在他肩膀上笑得浑身发抖。
“好了，不逗你了。”她笑够了，抬起头，眼角还带着笑出来的泪花，伸手轻轻摸了摸他依旧发烫的耳垂，语气温柔下来，“其实挺好的。”
陆夜北看向她，眼神带着询问。
“我是说，”苏未曦看着他，目光柔和，“你喝醉了，不吵不闹，也不发酒疯，就是……话比平时多了点，诚实了点，然后……”她顿了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特别黏人。”
她想起昨晚他抱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身上，嘟囔着“别动……晕”的样子；想起在车上他紧紧挨着她，靠着她肩膀沉睡的依赖模样。
“像只大型犬科动物，”她笑着比喻，“平时威风凛凛，生人勿近，喝醉了就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只会往主人怀里钻，特别……可爱。”
“可爱”这个词用在陆夜北身上，让他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抿了抿唇，似乎想反驳，但看着苏未曦亮晶晶的、满是笑意的眼睛，那些否认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带着点认命般的无奈，伸手将笑得像只小狐狸的女人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闷声道：“不许说出去。”
尤其是“可爱”和“黏人”这两个词。
苏未曦在他怀里闷笑：“那要看陆总以后的表现咯？要是再敢喝这么多……”
“不会了。”陆夜北立刻保证，声音低沉而肯定。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想再体验这种记忆断片并且可能形象崩塌的感觉。
苏未曦满意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安静了一会儿，她忽然轻声说：“夜北，其实我挺高兴的。”
“嗯？”
“高兴能看到你这样……不一样的一面。”苏未曦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好像离你更近了一点。”
不再是那个永远完美、永远冷静、仿佛无所不能的陆氏总裁，而是一个也会醉酒、会失态、会窘迫、会黏人、有着鲜活情绪和小小缺点的普通男人，她的丈夫。
陆夜北看着她清澈眼眸中自己的倒影，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柔软得一塌糊涂。他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地圈在怀中。
他知道她的意思。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她示于人前的冷静自持，即使在她面前，也总是下意识地维持着某种形象。
或许正是昨晚那场意外的醉酒，打破了这层无形的壁垒。
“苏未曦。”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她慵懒地应着，玩着他睡衣的扣子。
陆夜北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斟酌词语，然后，他用一种异常清醒、异常正式的语调，缓缓开口：
“我以前觉得，感情是弱点，是需要克制的情绪。所以即使……即使很早之前，我的目光就开始不自觉追随你，我也告诉自己，要保持距离，不能失控。”
苏未曦玩扣子的动作停住了，心跳莫名加快。她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冰冷和审视，只有一片沉静的、如同深海般的温柔。
“和你结婚，哪怕一开始是源于一纸协议，对我来说，也是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也是最幸运的决定。”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也极其认真，“你来到我身边，像一道光，把我那个只有工作和责任、冷冰冰的世界，一点点照亮，变得……有了温度。”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需要更大的勇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看到你笑，会觉得天气都变好了；看到你皱眉，会想替你抚平所有烦恼；看到你和孩子在一起，会觉得……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家的样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苏未曦的心上。
“所以，”陆夜北的目光牢牢锁住她，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深沉如海的情感，“我想告诉你，不是在醉酒的状态下，而是在我完全清醒的此刻——”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积攒了许久的心意，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