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门刚反锁，林辰就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浸湿了衬衫后背，刚才赵宇在巷口的呼喊声还在耳边打转，像根刺扎得人心里发慌。他抬手摸了摸内袋 —— 复印件已经寄走，原件被他紧紧攥在手里，边角都被汗水浸得发皱，还好没被发现。
缓了足足五分钟，林辰才撑着墙站起来，没敢开大灯，只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点点检查出租屋的每一个角落。窗台沿上有个浅浅的泥脚印，不是他的；门锁孔旁边有道新的划痕，比早上看到的更明显；连书架缝隙里藏钥匙的地方，都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 显然，在他去打印店的时候，有人闯进过他的出租屋。
“是李建国的人，还是赵宇？” 林辰咬着牙，把藏在抽屉里的原件拿出来，重新找了个地方 —— 他把空调外壳拆开，在滤网后面塞了个塑料袋，将原件和小李的信封一起放进去，又把外壳装回原位，用手擦了擦边缘的灰尘，确保看不出痕迹。做完这一切，他才敢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看王局长有没有回复。
屏幕亮着，没有新消息。林辰心里有点慌，匿名快递虽然隐蔽，但万一被李建国的人拦截，后果不堪设想。他想给王局长打个电话，又怕电话被监听 —— 上次在县信访局，王局长特意跟他说过 “敏感时期，少打电话多留痕”，现在看来，老领导早就预料到会有危险。
他点开和王局长的聊天框，输入一行暗号 —— 这是他们以前在县信访局约定的，“家里的老玉米熟了，要不要寄点过去？”，意思是 “证据已送出，是否收到？”。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枕头底下，又去厨房拿了把水果刀，放在床头柜抽屉里 —— 今晚，他注定要睁着眼睛到天亮了。
凌晨两点，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林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摸出手机一看，是王局长的回复：“老玉米留着自己吃，下周我去省城开会，顺便去看看你。”
林辰心里一松 ——“开会” 是借口，“看看你” 就是要当面谈证据的事！他赶紧回复：“好，我在家等您。” 刚放下手机，又收到王局长的第二条消息：“路上注意安全，有人问起，就说我是你老家的亲戚。”
“老领导果然考虑周全。” 林辰心里暖暖的，之前的恐惧少了大半。他知道，王局长既然敢来省城，就一定有把握，说不定已经联系了更有分量的人 —— 这让他想起苏敏说的 “李建国连市委领导都要给几分面子”，难道王局长联系的是比市委领导还高的人？
天刚亮，林辰就起来了。他没敢再走小区正门，从后门绕出去，在路边买了个煎饼，一边吃一边往省委大院走。路过昨天的打印店时，他特意绕了个弯，看到店门口没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
到 504 办公室时，老周已经在了，正在擦林辰桌上的水杯。看到林辰进来，老周赶紧压低声音：“小林，昨晚你没出事吧？我看赵宇下班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好像在找什么人。”
“我没事，周师傅，谢谢您关心。” 林辰接过水杯，发现杯子里已经倒好了温水 —— 老周总是这样，用这些小细节默默照顾他。
“没事就好。” 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早我听张处说，今天省发改委的王海涛要来咱们局，说是‘交流工作’，我看是冲着你来的，你小心点。”
林辰心里一紧 —— 王海涛是李建国的同伙，昨天刚拿到证据，今天就来 “交流工作”，肯定是李建国察觉到什么了。
七点半，苏敏和赵宇先后到了。苏敏刚坐下，就把一个文件夹递给林辰：“小林，这是我整理的 2014 年其他乡镇的征地补偿档案，说不定能帮到你。昨晚我回家翻了好久，才找到这些。”
林辰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十几份档案，每份上面都贴着苏敏手写的便签，标注着 “补偿标准”“发放情况”“是否有纠纷”。他抬头看着苏敏，眼眶有点红：“苏姐，谢谢您，您明明知道有危险，还帮我……”
“跟我客气什么？” 苏敏笑了笑，“咱们是同事，更是朋友。再说，我也看不惯李建国他们的做法，只是我没你那么勇敢，只能帮你整理点资料。”
赵宇坐在对面，把耳机摘下来，阴阳怪气地说：“哟，还在偷偷搞小动作呢？我劝你们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李主任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谁要是敢帮林辰，就是跟省发改委作对。”
林辰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我做什么事，跟你没关系。倒是你，昨天跟踪我去打印店，想干什么？”
赵宇脸色变了变，强装镇定：“谁跟踪你了？我只是路过。林辰，你别血口喷人，小心我告你诽谤。”
“是不是诽谤，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辰没再跟他纠缠，拿起苏敏给的档案，假装认真看 —— 他知道，跟赵宇吵架没用，只会打草惊蛇。
上午九点，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张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四十多岁，梳着油亮的头发，手里拿着个公文包，眼神锐利地扫过办公室，最后落在林辰身上 —— 不用问，这肯定是王海涛。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发改委办公室的王主任，今天来咱们处交流工作。” 张处的语气很平淡，“王主任，这是我们处的老周、苏敏、赵宇，还有新来的林辰。”
王海涛伸出手，跟老周、苏敏握了握，到林辰的时候，只是象征性地碰了碰指尖，语气冷淡：“林辰是吧？听说你刚从基层上来，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但也要懂规矩，别瞎折腾。”
林辰心里一沉，知道王海涛是在警告他。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 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张处看出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王主任，咱们去会议室谈吧，我准备了交流材料。”
王海涛跟着张处走出办公室，路过林辰座位时，故意放慢脚步，压低声音说：“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别碰，小心烫手。”
林辰攥紧了手里的笔，指甲嵌进肉里，却没抬头 —— 他知道，王海涛是在说证据的事，看来他们还没发现证据已经寄给王局长了。
会议室的门关上后，赵宇凑过来，小声说：“听到了吧？王主任都发话了，你要是再不识趣，可就没人能帮你了。”
“你闭嘴。” 苏敏瞪了赵宇一眼，“林辰做什么事，轮不到你管。”
赵宇撇了撇嘴，没再说话，戴上耳机刷起了手机。林辰看着苏敏，小声说：“苏姐，谢谢您。”
“谢什么，我只是看不惯他的嘴脸。” 苏敏叹了口气，“王海涛跟李建国是铁哥们，当年青山乡的事，他肯定也参与了，你以后离他远点。”
林辰点点头，翻开苏敏给的档案，仔细看了起来。里面有一份 2014 年西河乡的征地补偿档案，补偿标准也是每亩 5 万，发放记录清清楚楚，没有截留的情况 —— 这更能证明青山乡的补偿款被截留是故意的，不是普遍现象。
他拿出笔记本，把西河乡和青山乡的情况对比着记下来：“西河乡：120 户，补偿款足额发放，无纠纷；青山乡：120 户，补偿款仅发放 60%，截留 240 万，涉及李建国、王海涛。” 写完，他心里更有底了 —— 这些对比数据，能让证据更有说服力。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处把林辰叫到走廊，压低声音说：“王海涛刚才跟我谈的时候，一直在问你的情况，还提到‘青山乡的档案找到了吗’，我没敢多说。你记住，不管谁问你，都别承认见过证据，更别提王局长。”
“我知道了，张处。” 林辰点点头，“王局长昨天收到我寄的证据了，他说下周来省城开会，要见我。”
张处眼睛一亮，赶紧问：“王局长有没有说要见谁？”
“没说，但他提到‘老领导’，可能是以前的市领导。” 林辰小声说。
张处皱着眉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难道是张副省长？以前王局长在市里工作的时候，张副省长是市长，很看重王局长。要是张副省长能关注这件事，青山乡的事就有希望了！”
“张副省长？” 林辰心里一震 —— 他没想到，王局长竟然能联系到副省长级别的领导。
“对，张副省长现在分管农村工作，最看重基层信访问题，尤其是征地补偿这类关系到村民切身利益的事。” 张处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激动，“要是能让张副省长看到证据，李建国和王海涛就跑不了了！”
林辰心里也激动起来 —— 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张处，要是李建国知道我们联系了张副省长，会不会报复我们？”
“会，但也不怕。” 张处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副省长为人正直，只要证据确凿，他肯定会主持公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青山乡的材料整理好，尤其是对比数据，下周王局长来的时候，一起给他，让他转交给张副省长。”
“好的张处，我一定整理好。” 林辰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下午，王海涛走后，林辰赶紧整理材料。老周和苏敏也过来帮忙，老周负责核对数据，苏敏负责整理案例，三个人忙到下班，终于把材料整理好了 —— 厚厚的一沓，里面有青山乡的上访信、转账记录、对比数据，还有小李的照片和纸条，每一项都标得清清楚楚。
林辰把材料放进一个黑色的文件夹里，锁进抽屉 —— 这是要交给王局长的，不能有任何差错。
下班的时候，林辰故意走得很晚，等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才拿出手机给王局长发消息：“材料已整理好，下周您来的时候，我给您。”
王局长很快回复：“好，我已经跟张副省长的秘书联系好了，下周一下午三点，在省委招待所见，张副省长可能会过来，你做好汇报的准备。”
林辰心里一紧 —— 张副省长竟然会亲自来？这既让他激动，又让他紧张。他赶紧回复：“我会准备好的，谢谢您。”
走出 3 号楼，林辰看到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路边，车窗里的人还在盯着他。但这次，他没有害怕，反而挺直了腰杆 —— 有张副省长和王局长的支持，他不再是一个人战斗了。
回到出租屋，林辰把黑色文件夹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他又把空调滤网后面的原件拿出来，和复印件对比了一下，确保没有差错。然后，他开始准备汇报的内容 —— 从青山乡的征地情况，到补偿款截留的过程，再到李建国和王海涛的所作所为，每一个细节都要记清楚，不能有任何失误。
晚上十点，林辰还在对着镜子练习汇报。他怕自己紧张忘词，就把重点写在一张小纸条上，贴在镜子旁边：“1. 120 户村民，截留 240 万；2. 转账记录指向李建国、王海涛；3. 对比西河乡数据，证明截留故意；4. 村民至今未拿到补偿款。”
练到口干舌燥，他才停下来，喝了杯水。看着窗外的夜色，他心里充满了期待 —— 下周，或许就是查清真相的日子，青山乡的村民终于能拿到属于他们的补偿款了。
但他也知道，危险还没解除。李建国和王海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可能会在下周之前搞出什么动作，阻止他见张副省长。而且，赵宇还在盯着他，说不定会随时向李建国汇报他的行踪。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要坚持下去。” 林辰攥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为了青山乡的村民，为了那些相信我的人，我不能放弃。”
他把小纸条放进钱包里，又把黑色文件夹锁进抽屉，然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 他在想，见到张副省长的时候，该怎么说才能让领导重视这件事？李建国和王海涛会不会在省委招待所附近埋伏？王局长会不会遇到危险？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子里打转，但更多的是希望。他知道，第 149 章里，见到张副省长的那一刻，将会是整个事件的转折点，也是他坚持这么久的回报。只是，这个转折点背后，会不会还有更大的危险等着他？李建国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同伙？这些，都要等到下周才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