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早高峰刚过，县政府大楼前的玉兰树还沾着露水。林羽站在台阶下，攥了攥手里的帆布包 —— 里面除了手写的工作简历，还有二柱子塞的那袋茶叶蛋，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让他紧绷的神经松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往里走，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林干事？你怎么在这儿？”
回头一看，是县国土局的李科长 —— 上次盛达伪造用地手续时，就是他含糊其辞，差点让项目停工。李科长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拎着公文包，看到林羽的帆布包，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随即又堆起笑：“是来办事的？还是……”
“我来见王县长。” 林羽没多解释，侧身想绕过去。
李科长却上前一步拦住他，声音压低了些：“林干事，上次盛达的事，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听说你要调去办公室？以后可得多关照咱们国土局啊！”
林羽心里冷笑 —— 这李科长之前跟盛达不清不楚，现在见他要晋升，立刻变脸。他淡淡点头：“李科长客气了，我只是来述职的，能不能调还不一定。” 说完，不再理会李科长，径直走进大楼。
县政府办公室在三楼，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打印机的 “咔嗒” 声。林羽按照指引，敲了敲 “县长办公室” 的门，里面传来沉稳的声音：“进。”
推开门，王县长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桌上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绿茶。他抬头看向林羽，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路上堵吗？”
“不堵，警车送我来的。” 林羽坐下，把帆布包放在脚边，“这是我的工作简历，都是手写的，上面有青山村村民的签名，还有项目的进度记录。”
王县长接过简历，没急着看，反而先问：“青山村的冷库，现在进度怎么样？压缩机修好了吗？”
“修好了，师傅说月底就能装完，分拣车间的设备也在路上了。” 林羽赶紧回答，“王磊和老族长盯着工地，村民们干劲很足，已经有 120 多人报名打工了。”
王县长点点头，翻开简历，手指在 “村民签名页” 上停了很久：“你这简历，跟别人的不一样 —— 别人都写自己的政绩，你写的全是村民的需求、项目的难题。” 他抬头看向林羽，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张市长跟我说，你是个‘把村民放在心里’的干部，现在看来，没说错。”
林羽心里一暖：“这都是我该做的，要是没有村民支持，项目也做不起来。”
“但也不能只靠村民支持。” 王县长放下简历，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盛达破产清算的初步报告，他们在邻县还有两个烂尾楼项目，涉及 300 多户业主，现在业主天天来县政府闹事，要求退房。另外，青山乡还有三个村子，想效仿青山村搞农产品加工，但缺资金、缺技术，县里想让你牵头负责这些事。”
林羽接过文件，心里一沉 —— 盛达的烂尾楼、其他村子的项目，都是烫手的山芋。他刚要开口，王县长又说：“所以，县里决定任命你为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主要负责乡村振兴和企业清算协调工作。编制的事，张市长已经打过招呼，下周就能办好。”
“谢谢王县长信任！” 林羽站起身，心里又激动又忐忑，“但我有个请求 —— 能不能让我继续兼顾青山村的项目？冷库还没完工，村民们还等着分红，我放心不下。”
王县长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 县里的工作不能耽误，青山村的事，你可以周末回去盯，或者跟王磊视频沟通。另外，你得尽快组建一个团队，把乡村振兴的方案做出来，下个月要给张市长汇报。”
“我一定办好！” 林羽用力点头。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秘书探进头来：“王县长，财政局的刘局长来了，说要跟您汇报青山村项目的资金拨付情况。”
“让他进来。” 王县长说。
刘局长推门进来，看到林羽，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走过来：“林副主任，恭喜啊！以后咱们得多配合了！” 他之前对青山村项目的资金拨付百般刁难，现在见林羽成了办公室副主任，态度立刻热络起来。
林羽客气地握了握手，心里却清楚 —— 县里的人际关系比青山村复杂多了，这些人看重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职位。
刘局长汇报完资金情况，刚要走，王县长突然说：“刘局长，盛达欠的农民工工资，财政局要优先协调，不能让农民工寒了心。另外，青山乡那三个村子的项目资金，你得尽快拿出方案，别让林副主任等太久。”
刘局长赶紧点头：“放心吧王县长，我这就去办！”
等刘局长走后，王县长对林羽说：“看到了吧？县里的事，比村里复杂，有些人会给你使绊子，有些人会拍你马屁，但你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守住初心 —— 咱们的工作，是为了老百姓。”
“我记住了。” 林羽心里一震，王县长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他对新岗位的迷茫。
中午，王县长留林羽在县政府食堂吃饭。刚坐下，就有几个干部过来打招呼，有县农业局的，有乡办的，都热情地给林羽递烟、倒茶，跟之前对他的冷淡形成鲜明对比。林羽应付着，心里却想着青山村的村民 —— 要是二柱子在这儿，肯定会拍着桌子说 “这些人咋这么假”。
吃完饭，林羽跟着办公室的张主任去熟悉新办公室。办公室在三楼东侧，有一张靠窗的办公桌，桌上摆着电脑和打印机，墙角还有个文件柜，里面堆着厚厚的乡村振兴资料。
“林副主任，这是近期要处理的文件，你先看看。” 张主任递过来一摞文件夹，“最上面这个是盛达烂尾楼业主的诉求清单，已经有 50 多户联名上访了，王县长让你下周拿出解决方案。”
林羽接过文件夹，翻开一看，里面全是业主的投诉信：“我买的房子延期两年了，还没交房”“盛达挪用购房款，工地早就停工了”…… 看着这些字，林羽想起了青山村村民盼项目的眼神 —— 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不能让他们失望。
“张主任，盛达的清算组现在在哪儿办公？我想跟他们聊聊。” 林羽问。
“在县法院旁边的写字楼，我下午带你过去。” 张主任说，“对了，王县长让你明天去青山乡一趟，那三个村子的村干部都在等你，想跟你聊聊项目的事。”
林羽点点头，心里开始盘算：明天去青山乡，下午回县里看盛达的资料；周末回青山村，盯冷库的安装；下周拿出烂尾楼的解决方案…… 新岗位的工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忙。
下午，林羽跟着张主任去见盛达清算组的组长。清算组的办公室里堆满了文件，组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律师，看到林羽，叹了口气：“林副主任，盛达的烂摊子不好收拾啊！他们的资产早就被抵押了，银行还欠着 800 多万贷款，业主的购房款根本追不回来。”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林羽问，“比如引进新的开发商，继续建设？”
“难啊！” 老律师摇了摇头，“盛达的用地手续有问题，新开发商怕担风险，都不愿意接手。而且，业主的诉求不统一，有的想退房，有的想让继续建房，协调起来很麻烦。”
林羽皱起眉头，拿出笔在笔记本上记着：“我想跟业主代表聊聊，听听他们的想法。”
“可以，我帮你联系。” 老律师说。
从清算组出来，天色已经暗了。林羽站在路边，掏出手机给王磊打了个电话：“工地怎么样？压缩机安装顺利吗？”
“顺利！师傅说再有五天就能装完！” 王磊的声音很兴奋，“林干事，村民们都问你啥时候回来，二柱子还说要给你留着最好的樱桃，等你回来吃！”
林羽笑了：“我周末回去，到时候咱们再商量分拣车间的事。对了，你多盯着点材料，别再出之前的问题。”
挂了电话，林羽心里暖暖的。他抬头看向县政府大楼，灯光已经亮了起来，很多办公室的窗户还透着光 —— 新岗位的挑战很多，但只要想到村民们的期待，想到王县长的信任，他就有了干劲。
晚上，林羽在办公室加班，翻看盛达烂尾楼的资料。突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里面传来个沙哑的声音：“林副主任，我是盛达烂尾楼的业主代表，我知道谁能接手这个项目，但我有个条件 —— 你得帮我要回购房款，不然我就不告诉你。”
林羽心里一动：“你在哪儿？我们见面聊。”
“明天上午十点，在县公园的凉亭里，别带其他人。” 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羽看着手机，心里犯嘀咕 —— 这个业主代表为什么要单独见面？他说的 “能接手的开发商” 是谁？会不会是个陷阱？
第二天一早，林羽按照约定，去了县公园的凉亭。凉亭里坐着个穿夹克的男人，看到林羽，站起身：“林副主任，我是赵强，盛达烂尾楼的业主代表。”
“你说的能接手的开发商是谁？” 林羽直接问。
赵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林羽：“是省城的宏图地产，他们老板是我表哥，愿意接手烂尾楼，但有个条件 —— 县里要给他们免三年的税费，还要帮他们解决用地手续的问题。”
林羽接过名片，上面印着 “宏图地产董事长 陈明”。他心里清楚，免税费、解决用地手续，都不是小事，需要王县长点头。而且，他不知道宏图地产的底细，会不会像盛达一样，搞违规操作？
“我需要核实一下宏图地产的资质，再跟县里商量。” 林羽说，“你放心，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绝不会让业主们失望。”
赵强点点头：“我相信你，林副主任。之前你在青山村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你是个办实事的干部。”
从公园回来，林羽直接去了王县长的办公室，把宏图地产的情况说了一遍。王县长听完，皱着眉头：“宏图地产我知道，实力还不错，但他们在邻省有过违规开发的记录，得小心。这样，你先去核实他们的资质，再跟业主代表沟通，看看他们能不能接受宏图地产的条件。要是没问题，咱们再开会讨论。”
“好！” 林羽说。
下午，林羽去了青山乡，三个村子的村干部早就等着了。他们围着林羽，七嘴八舌地说：“林副主任，我们村想搞苹果冷库，能不能给我们批点资金？”“我们村想种葡萄，能不能请技术员来指导？”
林羽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记着，时不时问几句：“你们村有多少亩地？能组织多少人打工？”“资金缺口大概有多少？”
看着村干部们期待的眼神，林羽想起了刚到青山村的时候 —— 都是想让村子变好的人，只是缺个领路人。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帮这些村子把项目搞起来，让更多的村民过上好日子。
傍晚，林羽回到县里，刚进办公室，就看到桌上放着一份文件 —— 是王县长批的 “青山村项目资金追加通知”，追加了 50 万，用于分拣车间的设备采购。文件下面还有一张纸条，是王县长手写的：“林羽，放手去干，有困难找我。”
林羽看着纸条，心里一暖。新岗位的挑战很多，盛达的烂尾楼、青山乡的项目、还有宏图地产的未知数，但有王县长的信任，有村民们的支持，他有信心做好。
可他不知道，宏图地产的陈明，跟之前的王副市长有过合作，这次接手盛达的烂尾楼，还有别的目的。而且，盛达的清算组里，还有人跟陈明勾结，想转移盛达的剩余资产 —— 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
晚上，林羽在办公室加班，整理青山乡的项目资料。突然，电脑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是匿名发来的：“小心宏图地产，他们想吞了盛达的烂尾楼，再骗县里的补贴。”
林羽心里一沉，赶紧回消息：“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可对方再也没回复。林羽看着屏幕，心里开始盘算：这个匿名消息是真的吗？宏图地产真的有问题？明天去核实资质的时候，得格外小心。
新岗位的第一个挑战，就这么悄然而至，让林羽明白，这份信任背后，是更重的责任，也是更复杂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