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宫的岁月,并未因那无形的壁垒而全然失色。林羽仙本性就如深谷幽兰,不因无人而不芳。那些虚情假意的应酬、暗藏机锋的试探,于她而言,不过是修行路上偶尔沾染的尘埃,轻轻拂去便可。她更爱的,是这璇玑宫本身的清静。
宫内有她亲手打理的一小片药圃,栽种着些从下界带来的、并非珍稀却生命力顽强的灵植。闲暇时,她便在窗下抚琴,琴声淙淙,带着轮回的悠远与大地沉静,流淌在云霞之间,自成一格天地。或是研读后土娘娘赐下的古老道卷,沉浸在大地生灭、轮回转生的玄奥之中,心神徜徉,早将外界纷扰抛诸脑后。
然而,天庭虽大,真心难觅。在这充斥着规则、体面与利益权衡的九重天阙,能让她卸下“天妃”身份,只以“林羽仙”相交的,寥寥无几。所幸,这寥寥数人,皆是这冰冷天规中难得的至情至性之辈,如同散落在琉璃世界里的温润珍珠,照亮了她略显孤寂的天庭生活。
广寒清辉,知己之交
第一次踏入广寒宫,是因天帝赏赐了一批月桂仙葩,命她送去。穿过清冷寂静的月宫回廊,她见到了那位闻名三界的嫦娥仙子。
嫦娥一身素白,清冷绝尘,怀抱玉兔,独立于巨大的月桂树下,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孤寂。那种孤寂,与林羽仙身处繁华却格格不入的疏离,竟有几分奇异的共鸣。
没有过多的寒暄,林羽仙奉上仙葩。嫦娥只是淡淡颔首,目光落在林羽仙身上,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她轻声道:“此地清冷,难得有人不嫌。”
林羽仙微笑回应:“清冷自有清静,好过外面的喧闹。”
简单的对话,却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此后,林羽仙便时常来访。她们并不多言,常常只是对坐,品着嫦娥用月桂与寒露酿制的清茶,或是听嫦娥弹奏一曲《霓裳》,看玉兔在脚边嬉戏。偶尔交流些修行心得,嫦娥的太阴之道与林羽仙的大地轮回之道,一阴一柔,一寂一生,竟也暗合天道,彼此启迪。
在嫦娥面前,林羽仙无需任何伪装。嫦娥也从不过问天庭是非,不参与任何纷争,她的清冷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选择。两人之间的交往,如月光般澄澈,如寒潭般深沉,是超越言语的懂得与慰藉。
华山暖玉,温柔慰藉
与三圣母杨婵的相识,则源于一次偶然的邂逅。在蟠桃园外,林羽仙见一温婉女子正对着一株枯萎的灵植发愁,那女子眉宇间自带一股慈悲与善良,让人见之亲切。
林羽仙上前,运用大地回春之术,轻易便让那灵植焕发生机。杨婵又惊又喜,连连道谢。交谈之下,方知对方便是新晋的天妃,也是后土娘娘弟子。
杨婵的善良是发自内心的,不掺任何杂质。她不像其他仙妃那般带着审视与距离,反而像对待一位寻常姐妹,热情地邀请林羽仙去她在华山的道场做客。在那里,林羽仙看到了杨婵救助的许多小动物、受伤的精怪,感受到了与她璇玑宫不同的、充满烟火气息的温暖。
杨婵会跟她分享凡间的趣事,会关心她在天庭是否习惯,会为她受到的非议而感到不忿。她的温柔如同涓涓细流,润物无声。在她身边,林羽仙能感受到一种被纯粹关怀的暖意。杨婵就像一块温润的暖玉,在她感到寒意时,总能给予最及时的温暖。
赤子心性,忘年之交
与还是孩童心性的哪吒相识,则带了几分戏剧性。那天哪吒踩着风火轮在天庭横冲直撞,练习新学的神通,险些撞翻了林羽仙案几上的茶具。小家伙非但不道歉,反而叉着腰,好奇地打量着她:“你就是那个新来的、从凡间修上来的天妃?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若是旁人,只怕会觉得被冒犯。但林羽仙看着他清澈灵动、毫无恶意的眼眸,反而觉得有趣。她也不生气,只微笑道:“三太子觉得,怎样的才算‘怎么样’呢?”
哪吒歪着头想了想:“至少得像杨戬二哥那样能打!或者像太乙师父那样会炼好多好多宝贝!”
林羽仙被他逗笑了,随手取出一枚自己用轮回之力温养过的“安魂佩”递给他:“打架炼宝我或许不如人,但这小玩意儿带在身上,能宁心静气,于你修行或有小益。”
哪吒将信将疑地接过,立刻感受到一股温和醇厚的力量包裹心神,让他因练习神通而躁动的气息都平复了几分。他眼睛一亮,再看林羽仙时,眼神已大为不同:“咦?有点意思!你这人不错,比那些只会说漂亮话的仙娥有意思多了!”
从此,哪吒便成了璇玑宫的常客。他没什么男女之防、尊卑之别的概念,来了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讲他如何捉弄仙官,如何下界降妖,有时也会缠着林羽仙讲轮回中的故事。林羽仙也喜欢他的赤子之心,在他面前可以完全放松,仿佛自己也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年纪。这份忘年之交,纯粹而热烈,为她的生活增添了许多鲜活色彩。
丹房长者,亦师亦友
而通过哪吒,林羽仙也结识了他的师父,乾元山金光洞的太乙真人。太乙真人看似随性豁达,实则洞明世事。他不管什么出身论调,只看本心。他欣赏林羽仙的淡泊与坚韧,偶尔林羽仙在修行上遇到疑难,或是需要某些特殊的丹药材料时,都会去丹房寻他。
太乙真人从不藏私,会与她探讨道法,也会慷慨赠予丹药。在他那满是药香、烟火气十足的丹房里,没有天庭的规矩束缚,只有对大道孜孜不倦的追求和长者的关怀。太乙真人像是她在天庭的一位亦师亦友的长辈,在她迷茫时给予点拨,在她需要时提供庇护。
与这几位挚友的交往,是林羽仙天庭生活中最明媚的底色。在嫦娥那里获得理解,在杨婵那里感受温暖,在哪吒那里找回纯真,在太乙真人那里得到指引。他们构成了她在冰冷天规下,一片温暖而坚实的“别有天地”。
当她坐在璇玑宫中,抚摸着嫦娥赠的月桂香囊,把玩着杨婵送的华山暖玉,或是看着哪吒落下的一个混天绫穗子,亦或是服用着太乙真人炼制的宁神丹时,她便觉得,这天庭,也并非全然冰冷。至少,这里还有值得珍惜的情谊,还有照亮她前行道路的温暖光芒。这让她在面对未知的风雨时,内心更多了一份从容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