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婶儿跟李源分别之后,脚底下跟安了风火轮一样,连家都没有回,趁着天刚刚黑,赶紧拐了一个弯,直奔东边的于家。
她心里那叫一个急啊,仿佛慢一步,那斤黄澄澄、甜滋滋的麦芽糖就能长翅膀飞了似的。
至于阎埠贵家那边?
早被她抛到脑后了,反正也就是个初步接触,成不成的还两说呢,哪比得上李源这边真金麦芽糖的诚意!
到了于家门口,王婶儿整了整袖标,这是她的底气。
她脸上堆起最热情、最可靠的笑容,这才抬手敲了敲于家的门。
开门的是于莉的母亲,一位看起来就很利落的中年妇女。
见到是街道积极分子王婶儿,连忙把她让进屋:“是王婶儿啊?您怎么这个点过来了?快屋里坐。”
于莉的母亲也叫王婶儿,只是因为这个称呼已经大众化了,就像《家有儿女》当中,刘梅和胖婶儿的关系,大家都叫她胖婶儿。
于莉的父亲也在家,正躺在床上无聊的发闷,见有客人来了,连忙坐了起来,也客气地招呼。
王婶儿一屁股坐下,也顾不上多寒暄,开门见山,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于家嫂子,于大哥,我这是给你们报喜来了!天大的好事!”
于莉的母亲张氏一愣,和丈夫于根生对视一眼,要说好事只有女儿的婚事了,但这话作为女方家可不能先问出口:
“好事?王婶儿,您说的是…”
王婶儿一拍大腿,声音洪亮:“还能是啥?当然是你们家于莉的终身大事啊!我这刚得了个顶好的消息,立马就赶过来跟你们说道说道,生怕晚了就被别家抢先了!”
她这话一下子勾起了于家父母的好奇心。
于莉就在里屋里面跟妹妹于海棠闲聊,听到是说自己的事,脸微微一红,站在帘布后面听着。
于海棠挤眉弄眼的做着古怪的样子,被于莉轻轻的一巴掌拍开了。
王婶儿见勾起了于莉父母的心思,更是来了精神,当即施展舌灿莲花的本事,开始滔滔不绝地夸赞起来:
“是这么回事,南锣鼓巷95号院里,有一家条件好的人家,刚才也托我寻摸着一门亲事,我一听就上了心,这小伙子可最适合你家姑娘了。”
“这个小伙子叫李源,在轧钢厂食堂上班,高高大大,有一米八呢,模样也特别精神。你们也知道,荒年饿不死厨子,这总归不差吧?”
于父于母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而且光听这介绍,就比别人高出一大截。
只不过于根生还有一些纳闷,这下午王婶儿不是还说介绍的那一家姓阎吗?
怎么还没过去一天呢,就变成了李家的了?
王婶儿听了后,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后怕和愤慨,仿佛自己差点就成了把好姑娘推入火坑的罪人。
她再一次的拍了一下大腿,仿佛这大腿成了她调节气氛的快板一样,
“于家嫂子哟,你是不知道!幸亏我多留了个心眼,跟附近的老街坊打听了一下,不然真要稀里糊涂把于莉这孩子说给那阎家,我以后都没脸见你了!”
她这话成功勾起了于母张氏的全部注意力,连于根生也皱起了眉头,放下手里的烟袋,侧耳倾听。
于莉在里面也紧张的攥紧了棉袄的衣角,掀开了帘布瞪大了眼睛听着王婶儿的诉说。
“那阎家啊,当家的阎埠贵是个小学教员,听着是体面,可那抠门劲儿,简直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王婶儿唾沫横飞,极力渲染力,听得屋里的人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街坊四邻谁不知道?他们家吃饭那都不叫吃饭,叫数饭粒!炒盘白菜都得按片分,窝窝头都得用秤称!孩子多吃一口,他都能念叨半天!你说,把于莉嫁进这样的人家,那以后日子还能好过了?”
王婶儿观察着于家父母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加码:
“而且啊,阎家房子紧张得很,一大家子挤在一起。咱家孩子要是嫁过去,立马就得伺候一大家子人,上面有抠搜的公婆,下面还有小叔子小姑子,想想都头皮发麻!到时候她的工资、她的粮本,还能由得她自己?还不得全填了阎家的无底洞?”
说着说着,王婶儿已经不知不觉间就用上了“咱家”的字眼,成功的把自己带入到了于家里,也让于父于母更加相信她了。
这话可算是戳到了于家父母的心窝子上,他们家虽然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但这两个孩子也是他们家的心头宝贝,怎么能把女儿嫁进这样的人家?
他们嫁女儿,固然希望女儿找个好人家,但也绝不想女儿去受苦受委屈,更不想女儿成了别人家的“长工”和“粮仓”。
于根生当即气的用烟嘴重重敲着桌子,发出“梆梆”的响声,烟灰洒落一桌子,怒气冲冲的说道:
“我于根生是嫁女儿,可不是卖女儿!我女儿是去婆家过日子的,不是去给他们阎家当牛做马、填坑补窟窿的!这门亲事,绝对不成!”
于莉本就听着外面的谈话,看到父亲发火,立刻走了出来,脸上委委屈屈:
“爸,妈,王婶儿说的要是真的,那我死都不愿意嫁过去。我可不想过那种整天算计一口吃食、还得看公婆小姑子脸色的日子!”
旁边年纪小些的于海棠也气鼓鼓地叉着腰走出来,声援姐姐:
“就是!那个阎老师听着就不是好人!我姐才不能嫁给那种抠搜的人家!”
“是呀,她婶子,你可不能看着莉莉就这样跳进火坑呀。”
于母也心疼自家的女儿,都是从孝顺公婆的那个艰苦日子熬过来的,她哪能不知道其中的苦楚?尤其她没有生出儿子,公婆的脸色她一辈子都记着。
王婶儿成功地把于家对阎家的反感情绪推到了顶点,然后会心一笑,把于莉拉到自己的身边以示亲近,接着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正题:
“所以啊,咱们还是得看看靠谱的人家。就像我刚才说的李源,那孩子多实在!家里清净,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莉莉嫁过去,就是小两口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多自在?工资粮本自己拿着,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谁也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