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那个被活捉的万夫长,名叫巴图,是个典型的北狄悍将,被俘时还梗着脖子叫嚣,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硬气模样。
可这份硬气,在萧绝亲自“过问”后,没能撑过两个时辰。
不是什么酷刑拷打。萧绝只是让人把他带到中军大帐外,绑在柱子上,然后自己坐在帐内,慢条斯理地处理军务,批阅公文,时不时喝口热茶。长风带着几个亲卫,就站在巴图旁边,也不打也不骂,只是每隔一刻钟,就用平静无波的声音问一遍:“京中与你联络的是谁?如何接头?下一次计划是什么?”
北境的夜晚,寒风刺骨。巴图身上带着伤,又冷又饿,伤口被风一吹,疼得钻心。更折磨人的是帐内透出的暖黄灯光,和那偶尔飘出的食物香气,以及帐中那位摄政王无形中散发出的、如同冰山般的巨大压迫感。
他一开始还能咬牙硬撑,骂骂咧咧。但随着时间推移,体温一点点流失,意识开始模糊,耳边那机械重复的问话像催命符一样敲打着他的神经。帐内那位始终沉默的杀神,比任何严刑拷打都更让他感到恐惧和绝望。
终于,在天色将亮未亮、人最为疲惫脆弱的时刻,巴图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
“我说……我说……”他哆嗦着,声音嘶哑干裂,“是……是你们大周京城的一位贵人……派人联络的我们……”
帐内的萧绝,笔下批阅公文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长风上前一步,声音依旧平稳:“哪位贵人?姓甚名谁?”
“不……不知道真名……”巴图抖得像个筛子,“接头的人只称他‘五爷’……每次传信,都用一种特制的鸽子,脚环上有……有个很小的鹰隼标记……信是用密文写的,只有右贤王和几个心腹能解……”
五爷?鹰隼标记?萧绝眼中寒光一闪。怀化王萧铭!他的私印上,正是一只踏云的鹰隼!这老五是真活腻了!
“接着说。”长风冷冷道。
“这次……这次劫粮道,还有诱使我们偷袭侧翼,都是……都是‘五爷’那边提供的消息……说你们粮道守将嗜酒,可以用烈酒买通……还说侧翼有个将领突发急病,防守有空子……”巴图说着,脸上露出悔恨和恐惧,“我们……我们上当了……”
萧绝心中冷笑,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还有呢?”长风追问,“‘五爷’和你们,下一次打算怎么‘合作’?”
巴图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更深的恐惧,仿佛接下来的话比死亡更可怕:“还……还有……右贤王……右贤王准备了……准备了‘后手’……”
他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结结巴巴地说:“‘五爷’那边……送来了几个人……说是……说是精通药理的……南疆来的巫医……他们……他们带来了一种……一种奇毒……”
奇毒?!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滞!连长风的眼神都骤然变得锐利如刀!
萧绝终于停下了笔,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冰刃般射向帐外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巴图被他这一眼看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任何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那毒……那毒据说无色无味,极难察觉,混在饮食或者熏香里……中了毒的人,不会立刻毙命,但会身体日渐虚弱,精神恍惚,最后……最后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像得了急病一样……根本查不出来!”
“他们……他们打算,如果战场上一时杀不了你,就用这个……”巴图的声音带着哭腔,“具体……具体怎么下毒,什么时候动手,只有右贤王和他最信任的巫医知道……我真的……真的只知道这么多……”
帐内死一般寂静。
只有炭火偶尔噼啪作响。
萧绝坐在那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案冰冷的边缘。战场上的明刀明枪他从不畏惧,但这种来自阴暗角落、防不胜防的毒计,却让他心底升起一股冰冷的怒意和……一丝后怕。
下毒……混在饮食或熏香里……日渐虚弱,像得病一样死去……
这分明是冲着要他命,还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甚至可能栽赃给“水土不服”或“急病”!
好一个怀化王!好一个北狄右贤王!真是歹毒至极!
“王爷……”长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担忧。
萧绝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他站起身,走到帐外。
晨光熹微,照在他冷硬如石刻的脸上。他看着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巴图,眼神深不见底。
“把他带下去,单独关押,严加看管。”萧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给他治伤,别让他死了。他的口供,一字不漏,用密文记录下来。”
“是!”长风立刻领命。
“另外,”萧绝转身,看向京城的方向,眸色深沉,“传信回京,告诉‘鹧鸪’,重点查怀化王府,尤其是近期有无南疆面孔进出,或者有无异常的药物、香料采购。还有,宫中……也留意一下。”
如果老五真敢用毒,那么下毒的途径,除了战场,京城……甚至皇宫,也未必安全。尤其是,他的小王妃还在京城。
想到沈知意,萧绝心中那冰冷的杀意里,掺入了一丝柔软的担忧。这次多亏了她预警,下一次呢?
他必须尽快结束这边的战事,也必须……把京城那些躲在暗处的毒蛇,连根拔起!
“加快审讯,务必从巴图嘴里挖出更多关于那南疆巫医和奇毒的细节。”萧绝最后吩咐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还有,军中所有饮食、用水、药材来源,从今日起,由本王亲卫直接负责,层层查验,任何人不得插手!”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