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抱着沈知意,一路穿廊过院,脚下生风,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主院。踢开房门,将怀里这个散发着淡淡酒香和馨香的“麻烦源”轻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动作间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沈知意一沾到床,便像是回到了安全窝,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抱着锦被蹭了蹭,嘴里发出满足的喟叹,然后……就没动静了。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竟是真的睡着了?或者说,是“醉”睡着了?
萧绝站在床边,看着榻上那个毫无防备、睡得脸颊绯红的小女人,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带着点刚才疾走后的气息不匀。
烛光下,她褪去了平日那层或柔弱或狡黠的外壳,睡颜纯净得像初生的婴孩,长睫安静地覆着,唇瓣因为酒意而显得格外红润饱满,微微嘟着,仿佛在邀请什么。
萧绝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觉得这屋子有点热,地龙是不是烧得太旺了?
他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转身想走,去书房冷静一下。可脚步刚挪动,目光却又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样,黏在了那张睡颜上。
真是……见了鬼了!
他在心里低咒一声,最终还是认命般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冷茶,仰头灌了下去。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丝毫没能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燥热。
他在外间踱了几步,听着内间传来的均匀呼吸声,最终还是没忍住,又轻手轻脚地走了回去。
他就站在床边,像个傻子一样,看着沈知意睡觉。
看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腿都有些站麻了,他才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做贼般的心虚,在床沿坐了下来。
床榻因为他身体的重量微微下陷。
沈知意似乎有所察觉,轻轻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面向他这边,但眼睛依旧紧闭着,睡得正沉。
这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近到萧绝能清晰地数清她又长又密的睫毛,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能闻到她呼吸间那带着果酒甜香的气息。
他的心跳,毫无预兆地,开始失控地加速跳动起来。“咚、咚、咚……”一声声,沉重而响亮,敲击着他的耳膜,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被这个麻烦精给传染了疯病。
他看着她光洁的额头,因为熟睡而泛着健康的粉色。鬼使神差地,他慢慢俯下了身。
动作轻缓得,像是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
他的影子,一点点将她笼罩。
他能感受到自己灼热的呼吸,拂动了她额前的几根碎发。
越来越近……
近到能感受到她皮肤散发出的温热……
他的唇,最终,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珍视和忐忑,落在了她光洁微烫的额头上。
那触感,温软,细腻,带着她独有的香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酒甜。
如同蝴蝶停留花瓣,一触即分。
快得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然而,那瞬间席卷全身的、如同被细微电流窜过的战栗感,和胸腔里那快要炸开的心跳声,却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他刚才做了什么!
萧绝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直起身子,瞬间弹开老远!
他几乎是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凉的屏风,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抬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温软细腻的触感,滚烫得吓人。
他……他刚才……亲了她?!
他居然……偷亲了一个睡着的女人?!
还是他名义上的王妃?!
萧绝的脸,在烛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连脖子根都红透了!一股巨大的窘迫和羞耻感瞬间淹没了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如此……如此孟浪、如此有失身份的事情!
他可是萧绝!是权倾朝野、杀伐果断的摄政王!不是那些会偷香窃玉的登徒子!
他下意识地看向床榻,生怕沈知意突然醒来,撞破他这丢人现眼的一幕。
好在,沈知意依旧睡得香甜,甚至还吧唧了一下嘴,嘟囔了一句模糊不清的梦话,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萧绝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心里又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点庆幸,有点心虚,还有点……意犹未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立刻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敢再看那张让他“犯错”的睡颜。他挺直背脊,努力摆出平日那副冷峻威严的样子,走到桌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试图用冰凉的温度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那“咚咚咚”的心跳声,却依旧顽固地响彻在耳边,怎么都平息不下去。
他坐在椅子上,身体僵硬,目光放空地盯着跳动的烛火,脑子里却一片混乱。
他一定是今晚宫宴上喝多了!
对!一定是那杯替她喝的酒的后劲上来了!
不然他怎么会做出这种……这种不可理喻的事情?!
萧绝在心里拼命给自己找着借口,试图挽回一点摄政王的威严和冷静。
然而,无论他如何自我安慰,额头上那转瞬即逝的温软触感,和胸腔里如同战鼓般擂动的心跳,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了他的感知里,挥之不去。
这一夜,对于某些“做贼心虚”的人来说,注定是难以入眠了。
而床榻上,“熟睡”的沈知意,在听到外间那明显紊乱的脚步声和倒水声渐渐平息后,嘴角在黑暗中,几不可查地,勾起了一个极浅、极甜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