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的重头戏——大型围猎,终于开始了。号角长鸣,旌旗招展,以皇帝为首,大批王公贵族、武将侍卫们呼喝着策马涌入广袤的猎场森林,马蹄声如雷鸣般滚过大地,惊起无数飞鸟走兽。
萧绝自然是其中的核心人物。他换上了一身利于行动的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健硕的身形,骑在他那匹神骏的黑色战马“追风”上,更显气势凛然。他并未与大队人马挤在一处,只带了长风等几名精锐亲卫,选择了一条林木相对稀疏、但据说常有大型猛兽出没的路径,深入林中。
他喜欢这种挑战,享受与强悍猎物搏杀的快感,那能让他暂时忘却朝堂上的蝇营狗苟。
沈知意则被留在了营地。她被云苓和几个丫鬟妥帖地安置在帐篷里,外面人喊马嘶的热闹与她无关。她靠在铺着厚厚软垫的椅子里,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柄温润的玉如意,目光却有些飘忽地投向帐篷外那一片茂密的、渐渐吞没了萧绝身影的森林。
不知怎的,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并非为了可能存在的猛兽,而是一种更缥缈的直觉。
萧绝一行人策马深入。林中光线变得幽暗,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围猎喧嚣,但更多的是他们马蹄踏过枯枝的脆响和自己的呼吸声。
追风的脚程极快,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将大部分喧嚣甩在了身后。萧绝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值得他出手的猎物。他射中了一头壮硕的麋鹿,交给侍卫处理,自己则继续往前。
越往深处,林木愈发高大,枝桠交错,遮天蔽日,气氛也越发静谧得有些诡异。连鸟鸣声都稀疏了许多。
长风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王爷,此地似乎过于安静了。”
萧绝“嗯”了一声,他自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但他艺高人胆大,并未太放在心上,只以为是他们这一行人杀气较重,惊走了寻常鸟兽。
他驱马来到一小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正准备下马查看地上的兽踪。
就在他侧身低头,视线离开前方密林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
“咻——!”
一道极其轻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声,毫无预兆地从侧前方一株极其茂盛的古树树冠中射出!
那不是普通的箭矢!速度更快,声音更轻,带着一股阴冷的、决绝的杀意!
角度刁钻至极!并非直射萧绝胸膛或面门,而是算准了他侧身低头的动作轨迹,精准地射向他因侧身而暴露出的、防护相对薄弱的肩颈连接处!
这一箭,时机、角度、力道,都把握得妙到毫巅,显然是经过精心计算和长时间潜伏等待的结果!绝非寻常猎户或刺客所能为!
快!太快了!
等萧绝听到那微弱的破空声,察觉到危机时,箭镞那冰冷的寒意几乎已经触及了他的皮肤!
他瞳孔骤然收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是凭借多年战场厮杀锤炼出的本能,猛地向另一侧拧身闪避!
“噗嗤!”
一声闷响!
尽管他已经做出了极限的闪避动作,但那箭矢来得实在太快太刁!锋利的箭镞依旧擦着他颈侧划过,带起一溜血珠,然后狠狠扎进了他左侧肩胛骨偏上的位置!深入数寸!
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传来!
萧绝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形一晃,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他死死抓住缰绳,才勉强稳住。
“王爷!”
“有刺客!”
长风和其他侍卫直到此时才彻底反应过来,惊骇欲绝,纷纷拔刀怒喝,瞬间将萧绝护在中间,目光惊怒地射向箭矢来处的树冠!
那树冠剧烈晃动了一下,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中窜出,落地无声,几个起落便欲消失在密林深处!身手矫捷得不可思议!
“追!格杀勿论!”长风眼睛都红了,留下两人保护王爷,带着其余人疯狂追去。
萧绝捂住左肩,指缝间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他玄色的衣袍。他脸色因失血和剧痛而微微发白,额角沁出冷汗,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却燃起了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
竟然有人!敢在皇家猎场!布下如此精心的埋伏刺杀他!
这不是意外!绝不是!
他咬着牙,猛地抬手,握住那露在外面的箭杆,想要将它折断或者拔出,但那深入骨肉的剧痛让他手臂一阵发软。
“王爷!不可妄动!”留下的侍卫急忙劝阻,“箭镞可能带钩,强行拔出恐伤势更重!”
萧绝喘着粗气,靠在一棵树上,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再感受着肩胛处那火烧火燎的疼痛,心头那股暴戾的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太大意了!
或者说,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手段如此狠辣精准!
这一箭,分明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若不是他反应够快,避开了要害,此刻恐怕……
萧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林间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封的酷寒。
看来,这猎场里的“猎物”,远不止那些四条腿的畜生。
有些人,是活得不耐烦了!
而营地那边,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沈知意,隐约似乎听到了从森林深处传来的、不同于围猎喧嚣的短暂骚动和隐约的呼喝声,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