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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勒罗瓦战役这部由钢铁、鲜血和火焰谱写的宏大交响乐中,世界的聚光灯往往灼热地投射在冯·比洛将军第二集团军于正面战场发起的、如同重锤擂鼓般的血腥强攻,以及冯·克卢克将军第一集团军那记石破天惊、充满浪漫主义冒险色彩的北翼大迂回。然而,在这条漫长战线的最南端,在相对不那么引人注目的马斯河南段及阿尔隆高原的边缘,另一支同样强大、同样精锐的力量——由冯·豪森将军统帅的第三集团军,正像一堵沉默、坚定而不可撼动的移动铁壁,执行着看似缺乏戏剧性、实则对“施里芬计划”右翼合围至关重要的使命:南翼挤压。

与克卢克追求的狂飙突进和比洛坚持的正面碾压截然不同,豪森将军肩负的任务充满了更多的战术技巧性、战略耐心和一种近乎艺术般的平衡感。他既要像比洛一样,对当面的法军(主要是法国第四集团军的部队以及一些独立兵团)施加持续不懈的压力,防止他们北上增援正被围攻的朗勒扎克第五集团军;又要像一位经验丰富的牧羊人,在精确计算好的时机,驱动他的部队稳健向前,与北面奋力挥锤的比洛和高速穿插的克卢克协同,将庞大的法军集群这头困兽,一步步驱赶、压缩向那个由总参谋部预先设定的、理想的屠宰场——而不是过早地惊扰它,导致其提前逃逸。

在第三集团军设于比利时边境附近一座古老城堡内的前进司令部里,马克斯·冯·豪森将军,这位以其稳健、精细和典型的萨克森贵族式冷静而闻名的指挥官,正背着手,站在一张覆盖了整面墙壁的巨幅作战地图前。他的目光如同精确的测量仪,在马斯河南段蜿蜒的河道、阿尔隆高原那起伏的、被茂密林地和零星村庄覆盖的丘陵地带,以及那些如同血管般通向法国腹地的关键道路上,反复而仔细地巡弋。地图上,代表他麾下几个军的灰色区块,沉稳地压在战线南端,与北面激烈交错的箭头形成了鲜明对比。

“先生们,”他转过身,声音平静,语调平稳,却带着一种源于绝对权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目光缓缓扫过指挥室内每一位凝神屏息的参谋官和军长,“我们必须清晰地认识到我们在这场宏大围猎中所扮演的角色。克卢克将军是迅捷而凶猛的猎犬,负责撕咬猎物的侧后;比洛将军是勇猛无畏的持矛手,正面与猎物角力;而我们第三集团军——”他停顿了一下,手指关节轻轻敲打着地图上沙勒罗瓦以南的广阔区域,“——是这场围猎中不可或缺的驱赶者,是构筑包围圈南翼的那堵沉默铁壁。”

他走向地图,用指挥棒沿着第三集团军的战线划了一道缓慢而坚定的弧线。

“我们的任务,不是追求最辉煌的突破,也不是抢占最引人注目的头条。我们要像海潮一样,稳定、持续、不可阻挡地向前涌动,一寸寸地挤压法国人的空间,剥夺他们机动的自由,瓦解他们侧翼的安全感。我们要让他们感觉到,南面并非生路,而是一堵正在缓缓合拢的、冰冷的钢铁墙壁。直到……最终,将他们彻底推入比洛和克卢克为我们精心准备好的、位于桑布尔河与马斯河之间的巨大口袋之中。”

这份任务的要求极其苛刻,充满了微妙的平衡:施加的压力必须足够强大且持续,以有效牵制当面的法军第四集团军,使其无法分兵;但又不能过早地发动孤注一掷的决定性进攻,以免将敌人吓跑,脱离预设的包围圈,或者导致自己的部队陷入代价高昂、进展缓慢的攻坚战,从而失去策应全局的灵活性。在这里,“压力”一词体现为一种对广阔战线的强大控制力,一种对战场节奏和敌人心理的精确把握与拿捏。

第三集团军的攻势序幕,与其他友军一样,由强渡马斯河拉开。然而,与第一集团军集中绝对优势兵力和火力于几个关键渡口、追求瞬间突破的打法不同,豪森将军采取了更具弹性和欺骗性的策略——在更宽广的正面上,发起多点、同时的强渡作战。这既是为了分散法军原本可能就相对薄弱的南段防御兵力,使其首尾难顾,也是为了在成功渡河后,各军、师能迅速沿河岸展开,形成一个宽阔的、足以执行“挤压”任务的进攻正面,避免部队过度拥挤在少数桥头堡。

1914年8月21日凌晨,当北面沙勒罗瓦方向传来地动山摇的炮火轰鸣时,马斯河南段多个预先选定的渡河点,也几乎在同一时刻,爆发了激烈而残酷的战斗。此处的法军防御力量,相较于拱卫沙勒罗瓦核心区域的部队,确实要稀疏和薄弱一些,但复杂的地形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兵力的不足。河流在此处更加蜿蜒曲折,形成了许多河湾和沼泽湿地,河岸时而陡峭,时而泥泞,极大地增加了渡河和架桥的难度。

汉斯·韦伯的一位同乡,同样来自黑森林深处、在狩猎中练就了敏锐眼神和沉稳性格的年轻人,名叫卢卡斯·施瓦茨的一等兵,此刻正紧紧匍匐在第三集团军某先锋突击连的一条粗糙木筏上。木筏在浑浊湍急的河水中剧烈摇晃,冰冷的河水不断从缝隙中涌上,浸透了他的军裤和靴子。对岸,法军防御阵地上几个精心伪装的火力点,正喷吐着致命的火舌,马克沁机枪那撕布般的“嗒嗒”声和勒贝尔步枪清脆的射击声交织在一起,子弹“嗖嗖”地掠过水面,打在木筏上发出“噗噗”的闷响,或者激起一道道短促的水柱。

“低头!抓紧!”士官的声音在枪炮声中显得声嘶力竭。不断有木筏被机枪子弹直接打散架,或者被迫击炮弹掀起的浪涛掀翻,上面的士兵惨叫着落入水中,瞬间被河水冲走或沉没,暗红色的血花在浑浊的河面上短暂绽放后又迅速消散。

“划!快划!不想死在这里就用力!”卢卡斯对着同船的战友吼道,和同伴们一起,用尽全身力气划动手中的简易船桨和工兵铲,木筏像一片无助的树叶,在弹雨中艰难地向对岸漂去。他们连队的任务是夺取一个代号为“老磨坊”的关键渡口,为后续跟进的工兵部队架设浮桥、让重武器和主力过河建立第一个桥头堡。

战斗异常激烈和残酷。法军充分利用了河岸高地上那座废弃石质磨坊和周边预先构筑的混凝土机枪巢,构筑了交叉火力网。德军士兵们一旦靠岸,就必须跳入齐膝深、甚至齐腰深的冰冷河水和粘稠的淤泥中,冒着密集的弹雨,向上冲击陡峭的河岸。不断有人中弹倒下,尸体顺着河水漂流,或者倒在泥泞的河滩上。

卢卡斯·施瓦茨,这位黑森林的猎人,在这种极端混乱和危险的环境下,展现出了他作为优秀射手的价值。他利用河滩上任何可能的遮蔽物——一块巨石、一段倒下的树干、一具战友的遗体——艰难地寻找射击位置。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剧烈的心跳和因为寒冷、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手臂,透过步枪机械瞄具(并非所有狙击手都配发瞄准镜),冷静地搜寻着对岸火力的来源。他锁定了一个从磨坊二楼窗口不断闪烁的机枪枪口焰,估算着距离和风向,沉稳地扣动了扳机。枪响后,那个窗口的火力停顿了片刻。他迅速拉动枪栓,弹壳跳出,寻找下一个目标。他的精准射击,虽然无法扭转战局,但无疑在局部为冲锋的战友减轻了一些压力,至少干扰了法军射手的射击节奏。

经过数小时的血腥鏖战,在付出了惨重伤亡后,卢卡斯所在的连队终于以巨大的勇气和牺牲,成功占领了“老磨坊”渡口附近的一小片河滩,并稳固了一个极其脆弱但至关重要的登陆场。浑身湿透、沾满泥浆和血污的士兵们,立刻利用地形和法军遗弃的工事,构建环形防御。与此同时,戴着特殊标志的工兵部队冒着依旧零星的炮火和冷枪,扛着沉重的架桥器材,冲上河滩,开始争分夺秒地架设第一座可供步兵通过的浮桥。类似的强渡与反强渡场景,在马斯河南段多处同时上演。第三集团军就像无数把坚韧的楔子,稳稳地、坚决地钉入了马斯河西岸,为后续的“挤压”行动,撬开了第一道缝隙。

成功渡过马斯河,对于第三集团军而言,仅仅是南翼挤压任务的第一步。摆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相对开阔的河滩地带,而是逐渐抬升的阿尔隆高原边缘和连绵不绝的茂密林区——主要是阿登森林的南部延伸地带。这里的战斗形态,与北面克卢克集团军经历的平原高速机动、以及比洛集团军面临的沙勒罗瓦城市攻坚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场规模被急剧放大、但残酷程度丝毫不减的阿登森林猎杀战的延续,只不过,这次德军的进攻更加有序,法军的防御也更加有层次和韧性。

法军指挥官显然吸取了在阿登森林初战失利的教训,他们不再试图固守一条僵硬的防线,而是充分利用这里复杂的林地、起伏的丘陵和星罗棋布的石头村庄,构筑了一系列纵深、分散且极具弹性的防御据点。他们的战术核心是迟滞与消耗。小股的法军部队,往往装备着轻机枪和大量手榴弹,像幽灵一样潜伏在密林深处、溪谷两侧和村庄的石屋之中。他们不与德军正面硬拼,而是通过不断的冷枪袭击、侧翼骚扰、布置诡雷和发动连排级别的小规模反冲击,来最大限度地迟滞德军的推进速度,消耗德军的兵力和士气。

卢卡斯·施瓦茨所在的步兵团,在渡过马斯河后不久,便深深地陷入了这种令人恼火且神经紧绷的林间缠斗。行军道路上,危机四伏。冷枪不时从视线无法穿透的浓密灌木丛或高大的山毛榉树冠中射来,造成零星的但却持续不断的伤亡。法军的小股突击队会利用地形掩护,悄然接近德军行军队列侧翼,突然投掷一阵手榴弹或用机枪扫射一番,然后不等德军组织起有效反击,便迅速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该死!这帮法国佬就像狡猾的地老鼠!有种出来面对面打一仗!”卢卡斯身边一名来自柏林的城市兵愤懑地咒骂道,他的胳膊刚刚被一颗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流弹擦过,鲜血染红了袖口。这种无所不在却又难以捕捉的威胁,比正面战场的枪林弹雨更让人感到无助和烦躁。

德军的推进速度不可避免地显着慢了下来。连队指挥官不得不采取更加谨慎和耗费时间的战术。部队以排甚至班为单位,分散前进,交替掩护,每个士兵都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神经高度紧张。连队派出了比平时多一倍的侦察兵(“尖兵”),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道路的两翼和前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一阵紧张的射击或呼叫炮火支援。炮兵部队则被频繁地呼叫,对任何看起来“可疑”的树林、高地或村庄进行覆盖式炮击,隆隆的炮声在林间回荡,炸断的树木四处横飞,但往往效果有限,很难真正清除那些隐藏极深的法军散兵。

这种战斗,考验的不再是单纯的冲锋勇气,而是基层部队的纪律、耐心、小队战术配合以及士兵个体的战斗素养和生存本能。在这种环境下,卢卡斯·施瓦茨这样冷静、精准的优秀射手,再次找到了属于他的战场位置。他常常被连长或排长点名,携带额外的弹药,被派往行军队列的侧翼制高点,或者潜伏在可能遭遇伏击的路段前方,担任潜伏哨或掩护射手。他像过去在黑森林里狩猎獐鹿一样,耐心地潜伏在伪装良好的位置,用他锐利的眼睛搜索着林间的异常动静——一丝不自然的反光,一缕轻微的烟雾,或者某个树枝不正常的晃动。一旦发现法军狙击手、观察员或试图设置伏击的小组,他那精准的步枪就会发出致命的一击,往往能在他所在的局部,为连队的安全前进清除掉关键的威胁。

压力,在这种看似缓慢、缺乏戏剧性的一米一米推进中,悄然却坚定地累积着。每一天,第三集团军的各条战线上,灰色的浪潮都在向前推进几百米,或许只有一公里。速度远不如北翼那般激动人心,但其推进的态势却坚定不移,不可逆转。他们就像一道设计精良、正在缓缓合拢的巨型铁闸,以肉眼难以察觉,但确实存在的力量,一点点、无情地压缩着法军南翼集群的活动空间和战略选项。这种“挤压”所带来的心理威慑,对于当面的法军指挥官而言,是一种缓慢的窒息。

冯·豪森将军的指挥部,绝不是一个孤立的决策中心。他与他麾下的参谋团队,如同一个精密钟表的机芯,时刻密切关注着整个西线右翼,尤其是正面战场(比洛)和北翼(克卢克)的每一丝进展和波动。他下达的每一道命令,发起的每一次连级以上规模的行动,都与整个“施里芬计划”右翼钩拳的脉搏紧密相连,体现着高超的策应艺术。

当前线侦察和无线电监听表明,比洛的第二集团军在沙勒罗瓦正面陷入苦战,进攻受挫,伤亡惨重,而法军似乎有可能从相对平静的南翼抽调预备队北上增援朗勒扎克时,豪森将军会毫不犹豫地向他麾下的军、师长们下达指令:“施加更大的压力!” 这意味着,第三集团军当面的多个师,会同时加强对峙阵地的炮击强度,步兵部队则会组织起连、营甚至团级规模的、更具攻击性的试探性进攻和战术突击。这些行动的目的并非为了达成决定性的突破,而是为了牢牢粘住当面的法军第四集团军,使其指挥官感到南翼同样岌岌可危,不敢轻易调动任何一兵一卒,从而间接支援了在正面血战的比洛。这种压力是主动的、进攻性的牵制。

反之,当来自北翼和最高统帅部的通报显示,克卢克的迂回部队取得了重大进展,法军战线侧后出现了明显的混乱和动摇迹象,朗勒扎克的指挥部可能正在考虑撤退时,豪森将军则会展现出他战术精细和果断的另一面。他会审慎地选择法军防线上可能因为兵力抽调而变得薄弱的关键节点(例如一个交通枢纽村庄,一道连接两片高地的重要山脊),果断地投入手中有限的战略预备队,配属加强的炮兵火力,发起一次短促、猛烈而目标有限的突击。这种突击如同精准的外科手术,旨在扩大战果,进一步撼动和撕裂已经呈现不稳迹象的法军南翼防线,加速其崩溃的进程,同时为即将到来的总追击抢占有利的出发阵地。

卢卡斯·施瓦茨亲身经历了一次这样的“加强攻势”。那天上午,他所在的连队原本只是奉命向前推进,肃清一片林间空地并占领前方一个控制着次要道路交叉口的小村庄——任务代号“清理谷仓”。战斗伊始,还只是连队级别的常规进攻,遭到法军顽强的阻击,进展缓慢。但战斗开始后约一个小时,情况陡然变化。连队通讯兵气喘吁吁地跑来,向连长报告:营部配属了一个机枪连和迫击炮排正在赶来支援,团属炮兵也将提供一轮为期十分钟的集中火力急袭。

很快,密集的迫击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在法军据守的村庄边缘,爆炸的烟尘笼罩了目标。加强过来的mG08重机枪组在侧翼建立了火力点,用炽盛的火力压制法军阵地。连队的士气大振,进攻的节奏和力度瞬间提升。

“兄弟们!看来北面的克卢克将军和正面的比洛将军打得法国佬屁滚尿流了!”他的排长,一个脸颊上带着疤痕的巴伐利亚老兵,在冲锋前兴奋地挥舞着鲁格手枪喊道,“轮到我们加把劲了!不能让功劳都被他们抢光!为了萨克森(虽然卢卡斯是巴登人,但第三集团军萨克森部队居多),前进!”

在这次得到了加强的猛烈攻势下,原本顽抗的法军阵地很快被突破。卢卡斯所在的班率先冲入了村庄,与残余的法军进行了短暂的逐屋战斗。他们成功地占领了村庄,并俘虏了数十名面露惊恐和疲惫的法军士兵。在后续的审讯中,一名法军少尉俘虏垂头丧气地透露,他们这个营原本是师的预备队,几个小时前刚刚接到命令,准备紧急北调,增援沙勒罗瓦方向,却没想到被德军这次突如其来的、异常猛烈的进攻死死钉在了这里,根本无法脱身。

听到这个消息,卢卡斯和他身边的许多战友才第一次如此清晰而深刻地感受到,他们在这片被视为“次要”方向的森林和高地中所进行的每一场战斗,所付出的每一次牺牲,原来都与几十公里外那场决定战役命运的主战场,有着如此直接、如此至关重要的血脉联系。他们并非被遗忘的偏师,而是宏大战略棋盘上,一枚时刻与其它棋子联动、关乎全局的关键棋子。

随着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在北翼的迂回日益深入,其先头部队甚至开始威胁到法军第五集团军更深远的后方交通线,朗勒扎克将军所面临的战略处境急剧恶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继续坚守沙勒罗瓦阵地,意味着全军覆没;撤退,成为了绝望中唯一可能保全部分兵力的选择。而恰恰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冯·豪森第三集团军连日来持续不断、稳步推进的“南翼挤压”行动,开始显现出其决定性的、关乎战役最终成果的战略价值。

当法军第五集团军主力,在混乱和恐慌中,开始仓皇撤离他们苦战多日的沙勒罗瓦正面防线时,他们撤退的自然方向,必然是向南和东南,试图与友军靠拢并建立新的防线。然而,冯·豪森的第三集团军,经过数日坚持不懈、步步为营的推进,已经像一堵不断前移的、坚固的移动墙壁,不仅牢牢挡住了法军第四集团军可能的北上接应之路,其先头部队甚至已经楔入了部分法军预设的撤退路线之上。

撤退中的法军部队,状况极其糟糕。他们经历了多日的血战,伤亡惨重,弹药匮乏,指挥系统在德军的通信干扰和自身的混乱中效能大减,士兵们疲惫、恐惧、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这样一支庞大的、组织松散的溃退大军,迎面撞上了严阵以待、补给相对充足、且因稳步推进而士气正旺的德军第三集团军部队。其结果,几乎是一场单方面的拦截与猎杀。

在沙勒罗瓦以南至法国边境的广阔区域,爆发了一系列混乱而残酷的遭遇战和阻击战。急于夺路而逃的法军部队,试图凭借一股求生的本能,突破德军看似单薄的拦截线;而早已占据有利地形、构筑了简易工事的德军部队,则用密集的机枪火力和精准的炮兵射击,织成了一张覆盖主要道路和接近地的死亡之网。法军的撤退纵队在这些预设的“杀戮地带”遭受了惨重的损失,长长的行军队伍被炮火和机枪切割、撕裂,大量的人员被迫投降,无数的火炮、辎重车辆和各种军用物资被遗弃,成为了德军的战利品。

卢卡斯·施瓦茨所在的营,奉命紧急机动,防守一条通往法国境内城市色当方向的主要公路。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指定阵地——一段可以俯瞰公路的缓坡林地——并匆忙挖掘散兵坑时,眼前出现的景象让所有经历过马斯河血战的老兵都感到震惊:公路远方,扬起了遮天蔽日的尘土,紧接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是漫山遍野、队形散乱、失去了几乎所有重装备的法军溃兵。他们像一群受惊的羊群,沿着公路和两侧的田野,毫无掩护地涌来。

“上帝……这得有多少人……”一个年轻的列兵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颤抖。

营长的命令通过传令兵和旗语,冰冷而清晰地传达到每一处阵地:“没有命令,不准开火!放近到有效射程!机枪准备覆盖公路!”

气氛凝固了。德军士兵们屏住呼吸,手指放在扳机上,看着那片灰色的(法军此时仍穿着显眼的蓝上衣红裤子,但远看如同灰色)潮水越来越近。当法军先头部队进入不到两百米的距离时,营长手中的信号枪响了,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升上天空。

“开火!”

命令如同解除了封印。刹那间,部署在公路两侧制高点的十几挺mG08重机枪同时发出了怒吼,炽热的金属风暴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扫过公路路面。与此同时,连排里的轻机枪和步枪也加入了合唱。炮弹也从后方呼啸而至,在溃兵群中炸开一团团黑红色的烟云。法军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倒下。凄厉的惨叫、绝望的呼喊和垂死的呻吟,瞬间压过了枪炮声。

一些绝望的法军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发起了零散而徒劳的冲锋,试图用刺刀杀开一条血路,但很快就被密集的火力吞噬。大多数法军士兵在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打击下,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他们惊恐地丢掉武器,高高举起双手,或者无助地趴在地上,祈求着怜悯。

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残酷景象,看着那些在弹雨中纷纷倒地、或举手投降、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茫然的法军士兵,卢卡斯·施瓦茨扣动扳机的手指变得僵硬。他心中没有升起一丝作为胜利者的狂喜,也没有狩猎成功后的满足感,只有一种深沉的、令人窒息的麻木和一种对战争本身巨大吞噬力的恐惧。他们成功了,他们这堵“南翼铁壁”有效地挡住了猎物,为最终的合围贡献了不可或缺的力量。但这力量的体现,是如此的直接,如此的残酷,以至于让人怀疑胜利的真正代价。

沙勒罗瓦战役,最终以德军西线右翼三个集团军的协同作战,达成了战术上的重大胜利而告终。朗勒扎克的第五集团军虽然避免了被全歼的厄运,但遭受重创,丢失了大量重装备,仓皇南逃,其与北方友军及英国远征军的联系被彻底切断。在这场辉煌的胜利中,冯·豪森将军第三集团军所执行的、看似平淡无奇的“南翼挤压”任务,其功绩绝不容忽视。他们成功地扮演了战略驱赶者和合围圈南翼基石的角色,确保了当面的法军第四集团军无法有效支援朗勒扎克,并在法军总崩溃时,给予了撤退之敌沉重的一击,俘获了大量人员装备,有效地封闭了合围圈的南大门。

然而,如同北翼的迂回和正面的强攻一样,胜利的桂冠是由无数普通士兵的鲜血和生命编织而成。第三集团军在持续数日的稳步推进、林间缠斗和最后的阻击战斗中,同样付出了数以万计的伤亡代价。许多满怀热情、响应皇帝号召奔赴战场的年轻生命,永远地沉寂在了马斯河南岸的泥沼、阿尔隆高原阴冷的森林以及通往法国腹地的道路旁。卢卡斯·施瓦茨所在的连队,在经历了渡河、林战和公路阻击后,点名时发现,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员。许多他熟悉的面孔——那个爱吹口琴的德累斯顿学生,那个总念叨着家乡啤酒馆的慕尼黑胖厨子,那个沉默寡言但总是分享烟草的萨克森老矿工——都永远地消失了。他们和北翼、正面的牺牲者一样,都是构成德意志帝国战争机器这堵“铁壁”的砖石,在胜利的凯歌中,被默默地磨损、消耗。

随着法军的总撤退,整个德军西线右翼都踏上了追击的道路。但第三集团军的前方,不再是混乱无序的溃兵潮,而是逐渐由法军后方赶来的生力军和撤退中重新收拢的部队组织起来的、新的阻击防线。那条流淌在巴黎东北方向、被赋予了神秘色彩的马恩河,其轮廓已经在地平线上隐约浮现,预示着另一场规模更大、更具决定性的战役即将拉开序幕。

卢卡斯·施瓦茨背着沉重的行囊,步枪斜挎在肩头,踏着无比疲惫却不得不坚持的步伐,跟随着似乎永无尽头的灰色队伍,向南行进。他回头望了望北方,那里是他战斗过的地方,马斯河的波涛、森林的寂静、公路旁的惨烈,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记忆里,也是无数战友永久安息的地方。南翼挤压的战略任务,从纸面上看,已经圆满完成。但他们这些构成“铁壁”最基层、最血肉部分的砖石,却被战争的磨盘碾压得伤痕累累,身心俱疲。前路漫漫,巴黎的诱惑如同海市蜃楼,而马恩河对岸的危险与未知,则如同实质的阴云。而这堵在沙勒罗瓦战役中证明了其价值的沉默铁壁,还将在帝国战争机器的驱动下,背负着胜利的荣耀与牺牲的重负,向着法兰西的腹地,向着未知的命运,继续缓缓地、坚定地移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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