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炽烈的阳光透过修炼塔穹顶特制的琉璃瓦，被过滤成柔和而纯净的光柱，洒落在塔内弥漫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源质雾气之中，折射出迷离的光晕。空气中充斥着浓郁到极致的能量粒子，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直接汲取力量，让人心旷神怡，却又因能量过于庞大而隐隐感到窒息。
北斗学府的修炼塔，远非第七分局那小小的训练舱可比。这是一座高达九层、通体由蕴含导能特性的青冥石砌成的巨塔，塔身铭刻着无数繁复而古老的聚源、固源、净源符文，形成一个庞大无比的阵法，日夜不休地汇聚和提纯着方圆百里的源质。塔内根据楼层高低，源质浓度和压力呈几何级数增长，是学府弟子修炼进阶的核心之地。
此刻，林夜正站在修炼塔第一层的大厅内。这里是浓度最低、压力最小的区域，专门提供给启明境的新生弟子使用。即便如此，那扑面而来的源质潮汐依旧让他感到经脉微微鼓胀，银翼限制器下的源力自发活跃，手背下的灰色印记也传来隐约的悸动。
大厅极为广阔，分布着数百个独立的圆形石台，每个石台都自带一个小型的防护和隔音光幕。大部分石台上都已经盘坐着身影，学员们都在抓紧时间修炼，空气中回荡着细微的能量嗡鸣声和若有若无的呼吸韵律。
钱多多一进塔就夸张地深吸了好几口气，胖脸上满是陶醉：“啊！奢侈！真是奢侈！吸一口都是贡献点的味道！胖爷我得赶紧回本！”说完就火急火燎地找了个空石台钻了进去，光幕瞬间升起，隔绝了内外。
林夜则显得谨慎许多。他仔细观察着周围。他看到不少学员在运转功法时，周身会泛起不同颜色的微弱光芒——赤红、水蓝、土黄、淡青……代表着他们正在吸收和炼化不同属性的源质。这与苏璇讲师上午所授的内容一一对应。
但他的情况完全不同。全属性负共鸣意味着他无法直接吸收任何单一属性的源质。那《基础源力引导术》对他来说，又有何意义？
他找到一个偏僻角落的空石台，走了进去。石台表面的符文亮起，一道淡白色的光幕升起，将外界干扰降至最低，内部源质浓度似乎又提升了一丝。
他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那枚学员令牌，精神力沉入其中。关于《基础源力引导术》的详细法诀和信息立刻涌入脑海。
这并非什么高深功法，而是北斗学府乃至整个龙城卫体系内，流传最广、最为中正平和的奠基法门。它不强调属性，只专注于最本质的两点：一是“感应”，强化觉醒者对周身源质粒子的感知精度和范围；二是“引导”，锻炼以自身源初印记为核心，牵引源质入体，并初步淬炼提纯，化为己用的能力。
法诀文字古朴，配有详细的能量运行路线图和观想图谱。
林夜屏息凝神，依照法诀所述，尝试抛开对属性的执念，纯粹去“感应”周身那浓郁而无属性的源质海洋。
这一步，对他而言，竟出乎意料地顺利！
或许是因为他本就异常敏锐的五感，或许是因为他那混沌印记对能量本身就有着独特的吸引力，又或许是银翼限制器虽然抑制了源力活性，却变相增强了他对细微能量的感知灵敏度……几乎在他放开精神力的瞬间，他的“视野”就骤然拓宽！
他仿佛“看”到了！不再是模糊的感觉，而是无比清晰地“看”到了无数细小的、如同微尘般的光点弥漫在周围空气中，它们活泼地跳跃、碰撞、流淌，构成了这片源质的雾海！这就是最本初的、未分化属性的源质粒子！
成功了！第一步感应如此顺利，让林夜精神一振。
他立刻进行第二步，尝试“引导”。他集中精神，观想自身那模糊的灰色漩涡印记，试图以其为核心，吸引周围的源质粒子流入体内。
然而，困难如期而至。
那些被他清晰感应到的源质粒子，对他的“吸引”表现得极其“惰性”和“抗拒”！它们仿佛拥有某种本能，更倾向于汇聚向那些散发着赤红、水蓝等属性光芒的学员，而对于林夜那混沌的、没有任何属性亲和力的吸引，则爱答不理，只有极少数粒子在他的精神全力拉扯下，才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地靠近他的身体。
吸纳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照这个速度，他修炼一天，恐怕还不如别人修炼一个小时！
汗水从林夜额头渗出。他咬紧牙关，拼命催动精神力，更加努力地去观想、去拉扯。但效果微乎其微。那灰色的印记缓缓旋转着，对外界源质表现出一种“饥渴”，却缺乏有效的“捕捉”手段。
就在他感到一阵无力甚至绝望之时——
他左手口袋里的那枚古老戒指，再次传来了那熟悉的、极其微弱的温热感。
同时，他手腕上的银翼限制器，似乎检测到了某种极其细微的、未被记录的能量波动，发出了几乎不可察的轻微震动，似乎在分析和记录着什么。
而就在戒指传来温热的刹那，林夜猛地感觉到，自己那混沌的灰色印记的旋转速度，陡然加快了一丝！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吸引力，从印记核心散发出来！
这股吸引力，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拉扯，而是带着一种极其独特的频率！
下一刻，让林夜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周围那些原本对他爱答不理的、无属性的源质粒子，在这股独特频率的吸引下，竟然如同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不再抗拒，而是温顺地、甚至可以说是“欢快”地主动朝着他蜂拥而来！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百倍！
不仅仅是无属性源质！就连附近那些已经被其他学员吸引过去的、带着淡淡属性色彩的源质粒子流，也受到了干扰，微微震颤着，似乎有脱离原有轨迹，被强行拉扯过来的趋势！
林夜周围的光线都微微扭曲了一下，形成了一个无形的能量漩涡雏形！
“呃！”林夜闷哼一声，只觉得海量的、未经筛选的源质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涌入他的经脉！剧烈的鼓胀感和撕裂感瞬间传来！他的经脉根本无法承受如此粗暴的灌注！
危险！
他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强行中断了观想，切断了与印记的联系！
嗡！
那无形的能量漩涡瞬间溃散。蜂拥而来的源质粒子失去了目标，重新变得无序，缓缓弥漫在空气中。
林夜瘫倒在石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苍白，浑身都被冷汗湿透，经脉如同被针扎般刺痛。
好险！只差一点，他就要被这狂暴的能量洪流撑爆经脉！
但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能量，在他强行中断前，已经成功被那灰色印记吸纳转化，融入了他的源力之中。虽然量很少，但质却极高，远超他之前自行修炼的效果。
戒指……又是那枚戒指！
它竟然能激发印记，产生这种恐怖的吞噬力？！
但这力量太狂暴，太不受控制了！以他现在的经脉强度和掌控力，根本无力承受这种规模的灌注！
银翼限制器再次轻微震动，屏幕上一个极其复杂的数据模型一闪而过，标记为“异常吞噬现象-未归档模式-风险等级高”，并自动生成了一条加密记录，上传至龙城卫总部数据库。
林夜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又看了看手腕上沉默下去的银翼手环，心中后怕不已。
这《基础源力引导术》对他来说，简直是一把双刃剑。没有戒指辅助，他修炼效率低下得令人绝望；借助戒指，却又随时可能玩火自焚，而且必然会被龙城卫监测到异常。
必须找到一条中间道路！
他休息了片刻，待经脉的刺痛感稍稍缓解，再次沉下心神。这一次，他更加小心翼翼。他再次进入感应状态，吸引来少量源质粒子，然后尝试在不借助戒指的情况下，极其精细地控制着吸收的速度和量，如同用绣花针吃饭一样，一点一滴地引导它们流入经脉，再被印记缓慢转化。
这个过程枯燥、缓慢、且极度消耗心神。效率依旧低下，但胜在安全可控。
他全神贯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枯燥的引导和转化。精神力高度集中，对自身源力的掌控，在这种极致的精细操作下，竟然有了一丝微弱的提升。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感到精神疲惫不堪，准备结束这次修炼时，他忽然福至心灵，尝试着将一丝刚刚转化来的、那精纯而惰性的灰色源力，缓缓引导向双眼周围的细微经脉。
这是《基础源力引导术》中提到的一种小技巧——源力淬体。启明境的主要任务就是强化五感，为后续修炼打下坚实基础。
当那丝灰色的、蕴含着奇异特性的源力流淌过眼部经脉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瞬间爆发！
嗡！
他眼前的世界，仿佛被彻底擦亮了一层薄膜！
他不仅能看清远处石台上其他学员修炼时周身能量波动的细微差别，甚至能隐约看到空气中源质粒子更加具体的流动轨迹！目光所及之处，一切细节都被放大，变得更加清晰、更有层次感！
视觉强化！启明境一阶的标志！
虽然只是最初步的强化，但却让林夜心中涌起巨大的激动和成就感！这是完全依靠他自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的修炼得来的进步！虽然缓慢，却扎实可靠！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的心情，结束了修炼。淡白色的光幕散去，塔内的喧嚣再次涌入耳中。
他站起身，感觉世界在他眼中已然不同。
回头看了一眼那无数仍在闭目苦修的学员，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微不可察却真实增长了一丝的灰色源力，林夜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
《基础源力引导术》这条路，虽然艰难重重，但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危险的、却又可能行之有效的方向。
戒指引发的狂暴吞噬，他暂时不敢轻易尝试。但那精细控制的、水滴石穿般的修炼方式，虽然慢，却是一条实实在在的道路。
而且，他似乎发现，自己这灰色源力在淬炼五感方面，效果似乎格外的好？
就在他思索着走出修炼塔时，恰好看到叶锋也从更高层的楼梯间走了下来。他依旧面无表情，但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加凝练了一丝，眼神开阖间，隐约有锐利的精光闪过，显然在第二层的修炼获益匪浅。
两人目光短暂接触，叶锋的目光在他似乎更加清亮几分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径直离去。
林夜看着他的背影，握了握拳。
天才们在高处飞速前进，而他，只能在自己的道路上，一步步艰难攀登。
但至少，他看到了前进的可能。
离开修炼塔，夕阳的余晖将学府染上一层金红色。他需要回去好好消化今天的修炼所得，并思考如何更安全、更有效地利用那枚戒指，而不是被其反噬。
就在他经过一片竹林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竹林深处，有一个穿着月白研究员衣袍的清冷身影一闪而过，手中似乎拿着一个正在发出微弱光芒的罗盘状仪器。
是秦愿讲师？她在这里做什么？
林夜心中微微一动，但并未深究，加快脚步向宿舍区走去。
他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巩固这来之不易的启明境一阶视觉强化，并尝试将这种方法应用到其他四感之上。
前路漫漫，但他已踏出坚实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