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天色灰蒙,山风带着料峭寒意。烈焰寨紧闭的寨门之外,黑压压地聚集了数百人马,旗帜杂乱,兵刃参差,正是以狂风坡风萧为首,联合了黑石谷、秃鹫岭等几个山寨的乌合之众。他们叫嚣着,污言秽语不绝于耳,试图用声势吓垮寨内守军。
风萧一身劲装,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位于阵前。他面容因嫉恨与欲望而扭曲,目光死死盯着寨墙上,扬声喝道:“焱林!缩头乌龟!给老子滚出来!把你身边那个女人交出来,否则今日便踏平你这烈焰寨,鸡犬不留!”
寨墙之上,烈焰寨的护卫们刀出鞘,箭上弦,面色凝重,严阵以待。气氛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寨墙中央的人群分开,三道身影并肩出现在墙垛之后。正中是面色冷峻、不怒自威的焱林,左侧是眉头紧锁、紧握刀柄的焱冰。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焱林右侧的夏幼薇。
她没有穿戴沉重的铠甲,只是一身利落的暗红色劲装,衬得她身姿挺拔,墨发高束,露出一张清丽绝伦却冷若冰霜的面容。她手中持着一把造型精巧却力道强劲的长弓,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黑压压的敌军,最终定格在叫嚣最凶的风萧身上。那眼神,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冰冷,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她的出现,让寨下的喧嚣为之一滞。许多联合而来的山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引得狂风坡少主疯狂、让烈焰寨两位少主倾心的女子,不由得为她的风姿所慑,同时也更加好奇。
风萧看到夏幼薇,眼中瞬间爆发出痴迷与势在必得的疯狂光芒,嘶喊道:“幼薇!跟我走!焱林他能给你的,我风萧加倍给你!何必跟着他们困守在这山寨里!”
夏幼薇仿佛没有听到他的疯话,她的目光越过风萧,落在他身后那面代表狂风坡、绣着狰狞狼头的站旗上。旗杆高耸,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是敌军士气的象征。
她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弓,动作优雅而沉稳。取箭,搭弦,开弓——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与力量感。弓弦被她拉成满月,手臂稳如磐石,瞄准的,正是那面站旗的旗杆顶端!
“她想干什么?”
“那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射中?”
寨下敌军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和嗤笑声。
风萧也愣了一下,随即狂笑:“幼薇,你这是要给我表演箭术吗?来啊,朝我射!能死在你箭下,我风萧也心甘情……”
“愿”字还未出口,只听“嘣”的一声震弦轻鸣!
一道乌黑的流光如同撕裂空气的闪电,离弦激射而出!速度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在空中划过一道近乎笔直的凌厉轨迹,精准无比地——并非射向风萧,而是越过他的头顶,狠狠地撞在了那面狼头站旗的旗杆连接处!
“咔嚓!”
一声脆响!碗口粗的硬木旗杆,竟被这一箭生生射断!那面象征着狂风坡威严的狼头大旗,在一众匪徒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塌,重重地砸落在尘土之中,溅起一片烟尘。
霎时间,万籁俱寂。
无论是寨上还是寨下,所有人都被这神乎其技的一箭惊呆了。那么远的距离,如此精准的力道,一箭断旗!这需要何等惊人的眼力、臂力和计算能力?
烈焰寨的护卫们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士气大振!而寨下的联合匪军,则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惊惧之色。这女人,不仅容貌绝世,竟还有如此可怕的武力?
风萧脸上的狂笑僵住,转化为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随即便是被当众打脸的暴怒!他赖以扬威的站旗,竟被一个女人一箭射落!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夏幼薇缓缓放下长弓,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清冷的目光再次落在脸色铁青的风萧身上,朱唇微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战场:
“跳梁小丑,也配聒噪?”
短短七个字,带着无比的蔑视与嘲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风萧和所有来犯之敌的脸上。
风萧气得浑身发抖,双目赤红,指着寨墙,疯狂地咆哮:“给我攻!攻上去!谁第一个抓住那个女人,赏金千两!给我活捉她!!!”
然而,他身边的几个山寨头目,看着那面倒塌的旗帜,又看看寨墙上那个持弓而立、风华绝代却煞气凛然的女子,以及她身边稳如泰山的焱林兄弟,心中都打起了鼓。这烈焰寨,似乎比想象中更难啃。尤其是那个女人,太过邪门!
联军的气势,在夏幼薇这一箭之下,已然受挫。而风萧因嫉妒和羞辱而彻底失控的疯狂,也落入了混在阵中的、某个看似普通匪徒打扮、眼神却格外锐利的人眼中——那是赫连珠派来的外蒙探子,他默默记下了这一切。
寨前叫阵受挫,风萧虽怒火攻心,强行命令联军发动了几次试探性的攻击,但在烈焰寨坚固的防御和密集的箭矢下,皆无功而返,反而丢下了几十具尸体。联军士气愈发低落,几个头目与风萧之间的分歧也开始加剧。
僵持到傍晚,风萧不得不下令后退十里扎营,另想办法。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天。
狂风坡营地的主帐内,风萧正对着地图焦躁地踱步,与几个心腹商议着夜袭计划。他坚信,白天的失利只是意外,只要趁夜摸进去,抓住那个让他魂牵梦绕又恨之入骨的女人,一切都能扭转。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在烈焰寨的监视之下。夏幼薇提出的“诱敌深入”计划,正在稳步实施。
子时刚过,狂风坡营地侧后方,负责看守粮草物资的区域,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和冲天的火光!
“不好了!粮草着火了!”
“敌袭!是烈焰寨的人!”
营地瞬间大乱。
风萧又惊又怒,提刀冲出营帐,只见后方火光映天,人影幢幢,厮杀声不绝于耳。“怎么回事?焱林怎么会知道我们粮草的位置?!”他惊疑不定。
就在这时,一名哨骑连滚爬爬地跑来禀报:“少当家!不好了!我们派去偷袭烈焰寨侧翼的小队,在落马坡附近中了埋伏,全军覆没!”
“什么?!”风萧脑子“嗡”的一声,意识到自己可能中计了。对方不仅看穿了他的夜袭计划,还反过来偷袭了他的粮草,并且伏击了他的偏师!
“是那个女人……一定是那个女人!”风萧瞬间想到了白天那个一箭断旗的身影,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但他此刻已被愤怒和不甘冲昏了头脑,咬牙道:“集合所有人!跟我去落马坡!我要亲手宰了焱林,把那个女人抢回来!”
他认定焱林和主力一定在落马坡伏击他的偏师,寨内必然空虚。只要速度够快,就能直捣黄龙!
然而,这正中了夏幼薇的下怀。袭击粮草和伏击偏师,都是为了激怒他,将他引向真正的死亡陷阱——落马坡。
当风萧率领主力,心急火燎地冲进地形险峻的落马坡时,等待他们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杀机。
“不好!中计了!”风萧看到空旷的谷地,猛地反应过来,头皮一阵发麻,“快撤!”
但为时已晚。
两侧山梁上,火把如同繁星般骤然亮起!焱林冷峻的身影出现在最高处,他手臂一挥!
“放箭!”
霎时间,箭矢如同疾风骤雨,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两侧山林中倾泻而下!毫无防备的匪军瞬间被射得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结阵!向前冲!冲出去!”风萧挥舞着长刀,声嘶力竭地吼道,试图带领残兵冲向谷口。
然而,谷口早已被巨石和粗壮的鹿角堵死,焱冰率领一队精锐护卫,如同磐石般守在那里,刀光闪烁间,将所有试图靠近的敌人斩杀。
与此同时,夏幼薇率领的那支负责偷袭粮草、装备精良的小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风萧部队的后方,彻底封死了他们的退路。她并没有参与正面厮杀,而是占据制高点,用她那神乎其技的箭术,精准地点射着敌军中的小头目和试图组织反抗的悍匪,每一次弓弦响动,都必然有一人倒下,极大地加剧了敌军的混乱和恐慌。
风萧部队陷入了真正的四面楚歌。现代战术的谋略与古代冷兵器的残酷在这一刻完美结合。分割、包围、狙杀……烈焰寨的护卫在兄弟二人和夏幼薇的指挥下,将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风萧双眼血红,状若疯魔,他看到了在后方向他冷箭施压的夏幼薇,怒吼着不顾一切地朝她所在的方向冲杀过去。“夏幼薇!我杀了你!”
但他甚至没能靠近夏幼薇五十步内,就被一道如同烈焰般的身影拦下。
焱林手持长刀,刀身映着火光,如同死神的凝视。“你的对手,是我。”
没有多余的废话,两人瞬间战在一处。刀光碰撞,火星四溅。风萧武功不弱,悍勇异常,但此刻心浮气躁,破绽百出。而焱林则冷静如冰,刀法狠辣老练,招招致命。
不过百招,焱林找到一个破绽,刀锋如毒蛇般切入,狠狠劈在风萧的胸膛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迸发出大量鲜血。
风萧惨叫一声,踉跄后退,被心腹拼死救下。
他看着周围死伤惨重的部下,看着如同杀神般的焱林,又看向远处那个始终冷静、仿佛掌控一切的女子,终于明白了自己与对方之间无法逾越的差距。败局已定!
在亲信的拼死掩护下,风萧带着满身伤痕和寥寥数十残兵,向着唯一一个看似防守薄弱的缺口亡命奔逃。
在他狼狈逃离落马坡,回头投去怨毒一瞥时,夏幼薇清冷的声音借助内力,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如同最后的审判:
“风萧,你护不住她一辈子?可惜,你连自己,都快护不住了。”
风萧闻言,气血攻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险些栽下马来。他死死盯着落马坡的方向,发出野兽般不甘的咆哮,最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而他败退前那充满刻骨恨意的狞笑——“你护不住她一辈子!”——却如同诅咒,回荡在硝烟未散的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