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垒之上,一排排雪亮的长枪如同毒蛇出洞,从木栅的缝隙间、从盾牌的掩护下闪电般刺出!攀爬的士兵避无可避,或被洞穿胸腹,或被刺穿大腿,惨叫着跌落梯下,往往还砸倒下方数人。
滚烫的、散发着恶臭的金汁被大瓢泼下,淋中者发出非人的凄厉哀嚎,皮肉瞬间溃烂起泡,滋滋作响,剧痛让他们在地上疯狂翻滚,将死亡和恐惧传染给周围的同伴。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原始、最残酷的白刃绞杀阶段!壁垒的每一寸木头,每一架长梯的横档,都变成了吞噬生命的死亡漩涡。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濒死的惨嚎声、兵器猛烈撞击的铿锵声、骨骼被钝器砸碎的闷响声、滚木碾过身体的碾压声……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谱写着一曲地狱的乐章。尸体如同被割断的稻草,不断地从壁垒上跌落,粘稠的鲜血迅速渗透冰冷的泥土,将大地染成一片暗红泥泞的沼泽。
樊武脸色铁青,紧握着刀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低估了这些“乌合之众”的韧性和王虎的指挥。官军已经付出了远超预期的惨重伤亡,但壁垒依旧如同磐石!不过,他鹰隼般的目光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变化:
壁垒上滚木礌石的倾泻速度和密度,已经明显比最初减弱了太多!最初那如同山崩般的恐怖打击,变成了零星的、间隔较长的抛掷。贼寇的储备,快要耗尽了!
“好!”樊武眼中凶光大盛,一股狠戾之气直冲顶门,“贼寇的石头木头快用光了!弟兄们,他们快撑不住了!加把劲!破关就在此时!督战队上前!畏缩不前者,斩!后退一步者,斩!亲兵队!随老子来!破关者,赏银百两!斩贼酋首级者,再加百两!”
重赏的刺激和督战队滴血的钢刀,如同强心剂注入了疲惫而恐惧的官军体内。最后残存的凶性被彻底点燃!樊武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冲出。
他亲自率领着压箱底的几十名亲兵家丁——这些是装备最精良、训练最有素、也最悍不畏死的核心力量。如同数支淬火的利箭,顶着壁垒上变得稀疏的滚木礌石和零星的箭矢,爆发出最后的狂猛冲击,目标直指那扇已经承受了无数次撞击、木屑纷飞、摇摇欲坠的木栅寨门!
“一!二!撞!”亲兵们齐声怒吼,抱着巨大的撞木,用尽全身力气,甚至借助奔跑的惯性,以决死之势狠狠撞向大门!
“轰隆——咔嚓!!!”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爆响!那扇饱经摧残的木栅寨门,终于在这一次石破天惊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中间数根粗大的门闩断裂,门板向内猛地凹陷、破裂,露出了一个足够两三人并行的巨大豁口!
“杀进去!杀光贼寇!”樊武浑身浴血,第一个从豁口处跃马冲入!手中钢刀带着复仇的怒火和破关的狂喜,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光,狠狠劈向一个嘶吼着扑上来试图堵门的黑风寨战兵!
“噗!”刀锋从肩颈处斜劈而入,几乎将那战兵的上半身斩开,滚烫的鲜血喷溅了樊武满头满脸,他却浑然不觉,状若疯虎。
“杀啊!杀进去!”豁口被打开,如同洪水冲垮了堤坝最后的薄弱处!残存的官军目睹主将如此悍勇,士气瞬间飙升至顶点,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争先恐后地从豁口处汹涌而入!壁垒的防御,在这一刻被硬生生撕开!
“堵住缺口!二营的兄弟,跟老子把他们打出去!流民兵,长枪结阵,顶住!”王虎目眦欲裂,心知生死存亡在此一举!他挺枪怒吼,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舍弃了指挥位置,迎着冲进来的樊武就杀了过去!
“当——!”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王虎的精铁长枪带着千钧之力直刺樊武心窝,樊武反应极快,钢刀一记凶狠的斜撩,精准地格开枪尖,火星在两人兵器相交处猛烈迸溅!巨大的反震力让两人手臂都是一麻。
壁垒之内,狭窄的空间瞬间变成了更加血腥残酷的绞肉场!冲进来的官军与依托壁垒后简易工事和熟悉地形的黑风寨士兵狠狠撞在一起。
刀光剑影在方寸之地疯狂闪烁,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蓬血雨。怒吼声、濒死的哀嚎声、兵器入肉的闷响、骨头碎裂的脆响、沉重的喘息声……混杂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内脏的恶臭,充斥在每一寸空气里。
王虎的二营战兵确实悍勇,他们三人一组,背靠背结成小阵,刀盾配合长枪,死死抵挡着数倍于己的官军。
一个战兵刚用盾牌架开劈来的腰刀,身旁同伴的长枪便毒蛇般刺出,洞穿对面官军的腹部。但另一侧,一名官军悍卒猛地矮身突进,躲过长枪攒刺,手中厚背砍刀一个凶狠的上撩,将一名战兵持盾的手臂齐肘斩断,鲜血狂喷!那战兵惨嚎倒地,阵型瞬间出现缺口,旁边的官军立刻如饿狼般扑上乱刀砍杀……
王虎与樊武的对决更是凶险万分。樊武刀法狠辣老练,势大力沉,每一刀都带着破风的尖啸,专攻王虎铁甲覆盖不到的关节、面门。王虎长枪如龙,大开大阖,枪尖点、刺、扎、扫,舞动如风,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同时枪杆格、挡、崩、砸,化解着樊武的猛攻。
“当!当!当!”两人兵器不断猛烈碰撞,火星四溅。樊武一个侧身躲过王虎的直刺,反手一刀削向王虎大腿;王虎枪杆急速下沉,“铛”地一声架开钢刀,顺势一个回旋,枪尾如毒蝎摆尾,狠狠砸向樊武太阳穴!樊武惊出一身冷汗,急忙缩头后仰,枪尾带着劲风擦着他的头盔掠过。
然而,人数的绝对劣势如同沉重的枷锁。王虎的二营战兵虽然勇猛,但在官军如同怒涛般一波接一波的冲击下,伤亡急剧增加。防线被不断压缩,活动空间越来越小。流民兵组成的枪阵更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面对官军精锐家丁的冲击,不断有人倒下,阵线开始动摇,步步后退。
“顶住!给老子顶住!后退一步者,死!”王虎一边奋力抵挡着樊武如同狂风暴雨般的连环劈斩,一边嘶声怒吼,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焦急而变得沙哑。他眼角余光瞥见越来越多的官军从那该死的豁口涌入,心中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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