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风暴”的轰鸣与混乱波动,暂时掩盖了林枫三人突破结界时引发的细微涟漪。暗蓝色光晕近在咫尺,那并非单纯的光芒,而是无数细密古老的符文在残破结界上游走、湮灭、再生形成的视觉现象,散发着抗拒一切外来者的衰败与封印气息。
林枫将钥匙的共鸣催动到极致,一缕与结界同源(甚至可能更高阶)的古朴苍茫意蕴,从“钥域”中透出,如同万能钥匙轻轻触碰到陈年旧锁。那层看似坚韧的结界光膜,在与这股意蕴接触的瞬间,竟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个仅容数人通过的临时缺口!
缺口边缘,符文明灭不定,发出痛苦的嘶嘶声,仿佛在抗拒,却又无力阻挡真正的“主人”归来。
三人不敢耽搁,化为三道虚影,瞬息间穿入缺口。就在他们进入的刹那,缺口急速弥合,结界恢复原状,仿佛从未被开启过。
穿过结界的瞬间,仿佛从一个世界跨入了另一个世界。外界的狂暴混乱与虚无死寂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到极致的寂静,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苍凉。
眼前景象,让见多识广的幽泉魔君与影刹,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片悬浮于绝对黑暗虚空中的破碎大陆,规模不大,却布满了难以想象的战斗痕迹。地面并非泥土岩石,而是一种晶莹剔透、却布满裂痕与焦黑印记的星辰琉璃,依稀能辨认出原本恢弘建筑的基座与残垣断壁。断裂的巨柱上雕刻着早已失传的星图与神兽纹路,倒塌的殿宇穹顶碎片上,残留着恐怖神通对轰留下的法则烙印。空气中,游离着极其微弱的、仿佛星屑般的淡金色光点,那是上古大能残存的、近乎永恒不灭的微弱星力。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这片破碎大陆的中心。
那里,并非想象中的宏伟宫殿或高塔,而是一座相对完整、却更加令人心悸的废墟。废墟的主体,似乎是一尊难以想象其完整形态的巨兽遗骸的部分骨骼与甲壳,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金色,表面覆盖着同样古老的、与结界同源的封印符文。巨兽遗骸的“胸腔”位置,似乎曾是一个核心区域,如今却只剩下一个巨大、焦黑、边缘规则得可怕的空洞,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挖走或毁灭了。
而在巨兽遗骸的“头颅”部位(如果那还能称之为头颅),则建立着一座风格粗犷、以遗骸骨骼为基、同样残破不堪的石殿。石殿大门洞开,内部幽深黑暗,唯有最深处,隐隐透出一缕与林枫识海钥匙共鸣同源、却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的暗蓝色光晕——那正是他们在外面看到的光源核心!
“这……这是何等的上古遗存?”影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巨兽……难道是传说中的‘星穹古龙’?或是某种以星辰为食的洪荒异种?看这战斗痕迹与封印……此地曾爆发过难以想象的惨烈大战。”
幽泉魔君紫瞳中闪烁着震惊与贪婪:“星陨归墟……原来如此!此地恐怕是一头上古星兽的陨落葬地,甚至可能是某场涉及‘门扉’的上古终极战的一角!星黯占据这里,定是为了这具遗骸中残留的‘归墟’之力,以及……那石殿中的东西!”
林枫没有说话,他的全部心神,都被石殿深处那微弱的暗蓝色光晕与识海中钥匙的强烈共鸣所吸引。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东西在呼唤他,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不甘与……等待。
“走,去石殿。小心,此地虽被星黯占据,但未必没有其他危险。”林枫率先迈步,踏上了这片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古战场。
脚下星辰琉璃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历史的尘埃上。空气中游离的淡金色星力光点,在感应到林枫身上的钥匙气息时,竟如同受到吸引般,缓缓飘来,融入他的“钥域”之中,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与补充,仿佛残存的英灵在给予认可。
三人戒备着靠近石殿。石殿周围,残留着星黯修士活动的痕迹——临时搭建的观测台、能量提取装置、以及一些古怪的祭祀或研究仪器,但此刻空无一人,显然大部分守卫都被外面的“法则风暴”吸引过去了。
石殿内部,比外面更加破败。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与蛛网般的能量蚀痕,地面散落着腐朽的器物碎片。唯有最深处,一座以粗糙黑石垒成的简陋祭坛上,悬浮着光源——那是一团拳头大小、不断蠕动变幻、散发着微弱暗蓝色光芒的……液态光团。
光团内部,隐约可见无数细密到极致的、与源初之钥同源的古老符文在生灭流转,但许多符文已然残缺暗淡,光芒也时明时灭,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它被数道漆黑的、由阴影与虚无之力构成的锁链缠绕、禁锢在祭坛上方,锁链另一端没入虚空,显然连接着星黯布置的某种抽取或压制装置。
钥匙的共鸣,正是源自这团液态光!它仿佛感应到林枫的到来,光芒猛然亮了一瞬,内部符文流转加速,传递出一股混杂着喜悦、急切与痛苦的情绪波动。
“这是……钥匙的‘精魄’?还是另一枚碎片的‘核心’?”幽泉魔君瞪大了眼睛。
林枫能感觉到,这团液态光中蕴含的,并非完整的钥匙形体或碎片,更像是……源初之钥曾经某位强大执掌者留下的、凝聚了部分钥匙本源与意志的‘遗骸’或‘传承印记’!它被星黯发现并禁锢在此,不断抽取其力量,用于滋养星黯的意识集合体,或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
而此刻,这“遗骸”感应到了林枫这个新生的、完整的钥匙执掌者,如同将熄的火种看到了新的柴薪,拼尽最后的力量发出呼唤。
“必须救出它!”林枫毫不犹豫,走上前去,伸手试图触碰那些阴影锁链。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锁链的刹那——
“哼!果然引来了老鼠!”
一声冰冷沙哑、充满怨毒与杀意的冷哼,陡然从石殿入口处传来!紧接着,数道强大的气息瞬间降临,堵死了出口!
为首者,正是面色依旧苍白、气息却比在天权时更加阴森晦涩的影魔长老!他身旁,除了影杀、影斧,还多了一位笼罩在浓郁冥气之中、看不清面容、手持白骨锁链的枯瘦身影——正是冥渊的化神强者“无面判官”!更外围,还有十余名元婴巅峰的万影盟与冥渊精锐,杀气腾腾。
他们并未全部被“法则风暴”引走,显然留了后手,或者说,早就怀疑可能有调虎离山,暗中潜伏!
“林枫!你竟敢潜入至此,真是自投罗网!”影魔长老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林枫,又瞥了一眼祭坛上的液态光团,发出刺耳的笑声,“也好!省得我们再去抓你!今日,便将你这新生的钥匙,与这团苟延残喘的旧钥遗骸,一并献祭给‘终焉尊主’,助尊主彻底掌控‘归墟’权柄,打开真正的源初之门!”
“就凭你们?”林枫面色沉静,毫无慌乱,只是缓缓收回了伸向锁链的手,转身面对强敌。幽泉魔君与影刹也立刻站到他两侧,气息攀升至巅峰。
“加上我们呢?”
又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石殿侧方的阴影中,又转出两道身影。一人全身笼罩在破旧灰袍中,手持一根扭曲木杖,气息诡异飘忽;另一人则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皮肤呈暗红色,仿佛熔岩流淌,眼神疯狂——正是“破晓之环”煽动来的那两位身份不明的化神散修!
整整六位化神!外加十余名元婴巅峰!在这狭窄的古殿内,形成了绝对的包围与碾压之势!
幽泉魔君脸色微变,低声传音:“林长老,情况不妙!六对三,还有那‘遗骸’牵制,硬拼绝无胜算!”
林枫目光扫过敌人,最后落在祭坛上那团微微颤抖、光芒越发微弱的液态光上。他能感觉到“遗骸”传递来的最后一丝急迫与恳求——它撑不了多久了,若不能尽快脱离禁锢,其最后的本源与意识将被星黯彻底吞噬或污染。
绝境吗?或许是。
但钥匙在手,希望便在。
林枫深吸一口气,识海中的源初之钥虚影,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明亮起来,与祭坛上的“遗骸”产生了强烈的、近乎共鸣的共振。
“幽泉道友,影刹,帮我争取十息时间。”林枫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十息之后,无论发生什么,立刻带上‘遗骸’,按原路撤退,与慧觉先生他们会合!”
“林长老,你要做什么?”幽泉魔君急问。
林枫没有回答,只是向前踏出一步,目光直视影魔等六大化神,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宇宙本初的磅礴气势,开始从他身上缓缓升起。
“十息?”影魔长老狞笑,“你以为你能撑过十息?给我杀!一个不留!”
六大化神,连同十余名元婴巅峰,同时爆发!阴影、冥气、诅咒、狂暴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淹没了整个石殿!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