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下榻行走,只是第一步。林渊深知,以他如今这具残破之躯,想要在宗门大比中应对可能的凶险,仅靠那只能发出一击的“星屑刃”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更多的手段,更多能于细微处、于意料外发挥作用的依仗。
他将目光投向了那卷《基础魂炼术》。魂炼之术,既能雕琢自身,淬炼意念之刃,那么,能否以其为笔,以神念星辉为墨,绘制出具备独特效果的“符”?
这个念头并非空穴来风。修真百艺中,本就有符箓一道,以特殊载体承载符文,引动天地灵气,发挥种种妙用。但林渊无法动用丹元催动寻常符笔、灵墨,更无力刻画那些繁复的符文。他所能依靠的,唯有神念与那新生的星辰剑意。
他再次闭门不出,让石猛寻来一些最普通的空白玉片——这是制作低阶玉符的常见材料,质地均匀,能微弱导灵。
静室之内,林渊指尖轻触冰凉玉片。他摒弃所有杂念,心神沉入识海,引动那新生的星辰剑意,将其与高度凝练的神念融合,化作一缕极其细微、闪烁着深邃星辉的“意念之墨”。
他回忆着在藏经阁看过的、最基础的几种符文结构——如“锐金符”的锋锐,“轻身符”的灵动,“护身符”的稳固。但他并非要照搬,而是要去其形,存其意,以自身星辰剑意去理解、去诠释这种种“概念”。
他选定了一个结构最简单、寓意“坚固”的基础防护符文作为第一次尝试。神念微动,那缕“星辉墨”自指尖流淌而出,并非落在玉片表面,而是直接透过物质层面,以魂炼之术,在玉片内部那细微的结构中,开始“雕琢”!
这不是绘画,而是更深层次的“铭刻”!以神念为刻刀,以星辉剑意为引,直接在玉片的内在结构中,塑造出一个蕴含“坚固”意念的、微缩的星辰阵列!
过程比淬炼“星屑刃”更加精细,对神魂的掌控力要求达到了一个变态的程度。他必须确保这“意念符文”的结构绝对稳定,且能与玉片本身以及他留下的那丝星辰剑意产生共鸣。
第一次尝试,神念稍一波动,玉片内部结构便被过于锋锐的剑意破坏,“咔嚓”一声化为齑粉。
第二次,符文结构在即将完成时失衡,星辉逸散,玉片失去灵性,变得灰暗。
第三次,第四次……
失败如同家常便饭。神魂的消耗更是巨大,往往尝试两三次,他便需要调息良久才能恢复。
但他心志如铁,每一次失败,都让他对神念的掌控,对星辰剑意与物质结合的微妙平衡,有了更深的理解。
七日后。
当林渊再次将神念与星辉注入一枚空白玉片时,他的动作变得无比沉稳、流畅。指尖星辉流淌,如同星河绘卷,在玉片内部勾勒出一个个微小的、按照特定轨迹运转的星点,最终连接成一个完整的、散发着微弱却坚定星辉的立体符文。
符文成型的那一刻,玉片轻轻一震,表面流转过一层温润的莹光,拿在手中,能感觉到一种内敛的、如同星辰亘古不变的“稳固”之意。
成了!
林渊长舒一口气,苍白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真实的笑容。这枚被他命名为“星辉守御符”的玉符,功效或许远不如正统修士炼制的护身玉符,但它无需丹元激发,只需他以神念或那丝星辰剑意引动,便能瞬间激发一层微弱的星辰光罩。关键时刻,或可挡下致命一击。
他没有停歇,开始尝试绘制蕴含“锋锐”意念的“星辉破甲符”,以及蕴含“轻灵”意念,能短暂减轻自身负担的“星辉风行符”。
失败依旧伴随,但他的成功率在稳步提升。他对自身力量的运用,也在这不断的“绘制”中,变得越发精妙入微。他甚至开始尝试,将一丝“星屑刃”的破碎锋芒意境,融入攻击性符文中,创造出威力更集中、更具穿透性的“星屑破法符”。
时间在指尖流淌,一枚枚闪烁着微弱星辉的玉符,被林渊制作出来,珍而重之地收起。这是他准备的第二张底牌,不同于“星屑刃”的孤注一掷,这些玉符更能应对多种复杂情况。
……
就在林渊沉浸于制作符剑之时,望月峰,叶芷岚也已稳固了金丹中期的修为,正式出关。
她并未大张旗鼓,只是悄然来到了听剑小筑之外。
石猛见到她,连忙行礼:“叶师姐!”
叶芷岚微微颔首,目光望向那扇依旧紧闭的静室之门,她能感受到里面那股沉寂中带着顽强生机的气息,比之前她感知到的,要清晰、强韧了许多。
“他……近日可好?”她轻声问道。
石猛挠了挠头,瓮声道:“林师兄前些日子能自己走出来了!虽然还很虚弱,但一直在静室修炼,不让俺打扰。”
能走出来了?叶芷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欣慰。她能想象到,这其中需要付出何等艰辛。
她没有要求进去,只是静静地站在小筑外,如同皎月守护着寂静的星辰。良久,她才转身离去,留下一句:“宗门大比在即,万事小心。”
静室内,正在绘制一枚“星屑破法符”的林渊,手中动作微微一顿,仿佛心有所感,抬头望了一眼门外方向,随即又低下头,指尖星辉更加凝聚。
他不需要过多言语,那份于绝境中相互感知、默默前行的默契,早已存在。
……
主峰,密室。
“林渊近日有何动静?”青冥长老冷声问道。
赵乾回道:“据眼线回报,他虽能下榻行走,但气息依旧微弱,终日闭门不出,似乎只是在静养。倒是经常让石猛送去一些空白玉片,不知何用。”
“空白玉片?”青冥长老眉头微皱,随即嗤笑一声,“垂死之人,难道还想学制符不成?哗众取宠!不必理会。我们的人,准备得如何了?”
“均已准备妥当,只待大比开始。”
“好!这一次,定要让他原形毕露,彻底断绝所有希望!”青冥长老眼中寒光闪烁。
风暴将至,各方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听剑小筑内,林渊指尖,最后一枚“星辉风行符”绘制完成,散发着淡淡的轻盈之意。他将其与另外十余枚功效各异的符剑收入一个普通的布袋,贴身放好。
他站起身,虽然身形依旧单薄,但脊梁挺得笔直,眼中深邃的星辉缓缓流转,映照着桌面上那些绘制失败的玉片粉末。
符剑已成,星辉为凭。
一月之期将至,他已做好准备,去迎接那必将到来的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