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水踏出细小的空间裂缝,落在一条略显冷清的稻妻城街道
暗金的瞳眸如同熄灭的炉灰,机械地扫过两旁古朴的建筑和匆匆避让的行人
对于这些蝼蚁般的存在,她连一丝关注的兴趣都欠奉
寻找丝柯克烙印的感知如同冰冷触须,无时无刻不在扫描着所能触及的空间角落,却始终捕捉不到那熟悉的、微弱如风中之烛的回应
烦躁
像无数只细小的虫蚁在啃噬着冰冷坚固的心壳
这种情绪远比纯粹的毁灭欲望更让她不适
她需要一个宣泄口,或者说,需要一个短暂的、能麻痹这份烦躁的……东西?
一丝清甜的气息,混合着糯米的软香,突兀地钻入她的鼻腔
这味道很陌生,不同于璃月的繁华烟火,也不同于深渊中血腥或腐朽的气息,更不同于战场上刺鼻的硝烟
它是一种……带着干净水汽和谷物质朴味道的微甜
她的脚步几乎是无意识地顿住了,猩红冰冷的视线转向路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摊
一个老婆婆正在麻利地将几串色彩斑斓的团子递给一个怯生生的孩童
那团子染着粉、白、绿三色,圆滚滚的,裹着晶亮的糖衣,在略显阴沉的天色下竟显得有些生动
“暖炉……也是会饿的”一个没来由的念头,带着丝柯克那张被海风吹得微凉苍白的脸,不合时宜地撞入她的脑海
“啧”她发出一声毫无意义的气音,像是在驱散一个幻觉
但脚步却鬼使神差地挪到了小摊前
老婆婆感觉到那股冰冷彻骨的压力降临,吓得差点摔了竹签,但还是强撑着挤出笑容:“客人,要尝尝……三彩团子吗?刚做好的……”
林洛水没有应声,只是伸出那缠绕着毁灭气息的手指
那足以撕裂空间、湮灭法则的手指——指向其中一串
当那串温软、微凉、带着糖衣甜香的三彩团子落入冰冷的手心时,指尖的湮灭能量甚至本能地停滞了一瞬
她盯着这串格格不入的小东西,眼中只有纯粹的审视与一丝几近于无的困惑
然后,她低头,没有任何犹豫,一口咬下了最顶端的粉色团子
唔…
糯米皮的软糯几乎是瞬间就征服了她的齿尖,随之而来的是含蓄而清晰的甜味,像是山泉里投下的花瓣,带着点温柔韧性的红豆沙馅料
并不浓烈,甚至有些简单,但……这份纯粹干净的甜感,在她品尝过无数或残酷或污秽的“味道”后,竟是如此鲜明而意外地……抚慰
她顿了顿咀嚼的动作
一丝极其微弱的、甚至在她自身都未曾察觉的僵硬线条,在她冰冷得如同冻石般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并非她惯常带着的讥讽、嗜血或毁灭欲的微笑,而是一种近乎于本能的、纯粹因为味蕾上的触动而产生的涟漪
很淡,很快便被更深沉的冰冷覆盖
“……”她又咬了一口白色的团子,清甜的豆沙被略带咸香的白豆沙取代
味道更平和了,却也不难吃
绿色的团子则是淡淡的艾草清香,中和了前两者的甜腻
她静静地、机械地咀嚼着,一串三彩团子很快便消失在她唇齿间,只留下指尖一点黏腻的糖霜痕迹
“那个……抱枕……以前也会吃这种没用的东西吗?”
林洛水垂眸,看着空了的竹签,冰冷的心湖深处似乎被投入了一颗极其微小的石子,荡开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涟漪
丝柯克在她印象里总是克制而简单的,像是某种精密运作的器物
但这团子……如果是她,会喜欢吗?她会觉得……好吃吗?
猩红的眼眸深处,那燃烧的恒星光点似乎有那么万分之一秒,不再那么冷酷,反而带上了一点难以言喻的……沉寂
一种包裹着毁灭外壳的死寂中,似乎裂开了一条细微到连她自己都否认不了的缝隙
“呵”一声短促的轻哼,带着一丝极其难辨的情绪,消散在稻妻城略带湿气的空气里
这情绪复杂得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怀念?是烦躁的舒缓?还是对这“无用之物”竟能带来一丝奇异安宁的不解与……一点点恼火?
她随手将空竹签扔在地上
那沾着糖霜的竹签在接触到地面尘埃的瞬间,便被一缕无声的暗金火焰彻底吞没、气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带着一丝甜意的停顿从未发生
毁灭的气息重新在她周身凝聚,比之前更加内敛,却也更加深沉冰冷
那片刻的松懈如同梦醒,只留下更深的空虚和对搜寻目标的执念
暖炉……暖炉……暖炉……
“难吃”她对自己低声说道,声音冷硬如刀,“软绵绵,没半点嚼劲”
但这简单的评价更像是一种强调,试图驱散心头那因小小甜点而滋生出的、名为“动摇”的杂草
“远不如……看着火光一点点吞噬脆弱来得痛快”
她抬起眼,猩红的毁灭之瞳扫过稻妻城灰蒙蒙的天空,再次锁定了远方
那股寻找的热望如同被短暂迷惑的毒蛇,再次扬起头颅,冰冷而急迫
“提瓦特……能制造出这种无谓甜点的世界……规则也该足够复杂吧?摩拉克斯……你那破石头里的规则,一定能给我些指引,等我收拾完这摊杂事,再去找你要个明白答案,你最好……别骗我”
这一次,她没有撕开空间,而是迈开脚步,冰冷的黑色长靴踏在稻妻街道的石板上
身影如同融入傍晚阴影中的一道致命裂痕,坚定地朝着她感知中下一个可能存在“痕迹”的方向走去
只是,在她冰冷的思绪深处,那串染着粉白绿三色的团子残像,如同一个无法解释的碎片,顽固地扎在那片永恒的毁灭荒漠之中
或许,只有当那个能真正理解她所有冰冷与混乱、并心甘情愿被她锁在身边的“暖炉”回来时,这碎片的含义才能真正明了
但现在?它只是无足轻重的插曲
她的嘴角又绷紧了,变回了那条冰冷无情的直线,对着虚空低声宣告,又像是固执的自我确认:
“我的东西……我自己找回来,无论多久,无论……要撕碎多少时空” 话音落下,连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记忆,也被碾碎在无尽的寻觅洪流里
毁灭的航船,再次驶入了黑暗的乱流,目标未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