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站在岩浆池边，右手握着铁心戟，左手按在胸口。掌心血纹还在跳动，像有东西在里面爬。他刚才看到的画面没有消失——那个陌生的自己把铁牌按进十二岁的他手里。那不是欲魔编的假象，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倒下。
铁心戟插在裂缝边缘，戟身微微震颤。地底搏动越来越急，一声接一声，像是催命的鼓点。他的呼吸跟着节奏起伏，阳气在经脉里乱窜，左臂伤口火辣辣地疼。
就在这时，叶知秋走了过来。
她没说话，脚步很稳。月白色道袍沾了灰，右脚踝还有被触须缠过的淤痕。她走到林深面前三步远停下，抬手撕开道袍内衬。布料裂开的声音很轻，但她动作干脆。
一枚铜铃掉了出来。
比之前那只更旧，表面发黑，刻满细密符文。铃舌已经断了，但那些字像是活的一样，在光下泛着暗红。
她把铃放进嘴里，咬破舌尖。
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铃上。铃身一震，发出无声的波动。林深猛地抬头，看见她闭着眼，脸色瞬间苍白。
他张嘴想问，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口中的铜铃突然发烫。
不是温热，是烧红的铁块贴在舌根的感觉。他牙关紧咬，脊椎一阵刺痛，整个人僵住。眼前闪过一道金光，意识深处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道侣真元互通，四阶功能激活——‘同心引’开启】
那一瞬，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
下一秒，另一个心跳接了上来。
不是他的，是她的。
她的呼吸成了他的空气，她的血流成了他的力量。他能感觉到她舌尖的血腥味，她右脚踝的麻木感，她脑后一根松掉的发簪正往下滑。所有属于她的感知，全都涌进他的身体。
而他也一样。
他知道她察觉到了——他胃里的灼烧感，他右手虎口崩裂的皮肉，他后颈那道旧伤正在渗血。他们之间的灵魂链接不再是单向传递，而是双向贯通，像两股水流撞在一起，汇成一条河。
铁心戟嗡鸣起来。
戟面“心”字完全闭合，边缘开始发光。整片岩浆池表面泛起波纹，裂缝中喷出赤红色蒸汽。
欲魔正在重组。
它的触须从岩浆里钻出，血肉不断拼接，幽蓝火焰眼中映出两人身影。它抬起一只触手，直指林深咽喉。
可就在那一刹那，它的身体猛地一抖。
三条触须毫无征兆地爆裂，黑雾炸开，像是内部压力失控。它发出一声尖啸，不是愤怒，是震惊。
“你们竟敢……”
声音变了调。它第一次没有用低语或冷笑，而是真的慌了。
它往后退了十米，整个躯体缩成一团，外壳迅速硬化，形成一层防御膜。它盯着那两枚铜铃，尤其是叶知秋口中那只。
“这铃早就该毁了……怎么会还在？”
林深没回答。
他现在不需要回答。他能感觉到叶知秋的真元顺着链接流入他体内，修复他紊乱的经脉。他左手掌心血纹不再狂躁，而是稳定地跳动，像有了新节奏。
他缓缓抬起右手，握住铁心戟。
这一回，不再是为了支撑身体。
是为了进攻。
欲魔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触须剧烈抽搐。它还想说什么，但双铜铃之间的共振越来越强。空气中出现肉眼可见的波纹，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扩散。
真元通道彻底打通。
林深能调动的不只是自己的力量，还有她的。她的冷静、她的克制、她藏在高冷外表下的决绝，全都成了他的武器。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
云层翻滚。
紫微星君的虚影出现在空中，比之前更清晰。飞鱼服猎猎作响，额间雷纹闪动。他低头看着下方，声音压得很低，却传遍整个空间。
“道侣真元互通，逆乱阴阳秩序。”
他顿了一下。
“此法违逆天规。”
话音落下，头顶雷光积聚，紫色电弧在云中游走。可他没有出手，也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沉沉。
林深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天庭不会允许这种超越规则的力量存在。但这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事。
他转头看向叶知秋。
她睁开眼，嘴唇还含着铜铃，血丝挂在下巴上。她看着他，眼神很静，没有犹豫，没有退缩。
他们同时点头。
铁心戟离地半寸，戟尖指向岩浆中央。双铜铃共振达到顶峰，真元如潮水般涌入戟身。“心”字完全亮起，形成一个旋转的能量漩涡。
欲魔发出最后一声嘶吼：“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等你知道真相，你会亲手毁掉这一切！”
它沉入岩浆。
裂缝合拢，岩浆恢复沸腾状态。但地底搏动没有停止，反而更加规律，像是某种仪式正在进行。
林深没有追击。
他知道这一击打不中真正的本体。但它退了，是真的怕了。不是怕铁心戟，是怕这种共鸣。
他低头看右手。
掌心血纹已经蔓延到肩膀，但颜色变了，从猩红转为温润的铁青。云雷纹静静流动，与叶知秋的气息同步起伏。
他能感觉到她累了。
她靠着一块岩石站着，嘴唇发白，嘴里还含着铜铃不敢松开。一旦中断，通道就会崩塌。她一只手扶墙，另一只手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靠疼痛保持清醒。
林深想让她休息。
但他不能。
因为地底的节奏变了。
不再是单调的心跳声。
而是有规律的敲击。
咚、咚咚、咚咚咚。
像某种信号。
他听出来了。
那是父亲当年打铁的节奏。
铁匠铺里的锤声。
他猛地抬头，看向叶知秋。
她也听见了。
她睁大眼，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
就在这时，铁心戟突然剧烈震动。
戟身浮现出新的刻痕——半个“知”字，从“心”字旁延伸而出，还未完成。与此同时，叶知秋腰间的碎铃残片突然离地飘起，围绕她缓缓旋转。
林深右手一紧。
他知道这是召唤。
不是来自地底，也不是来自欲魔。
是来自更深处的东西。
他往前走了一步。
叶知秋也动了。她拔出口中铜铃，喘了一口粗气，随即咬破手指，在空中画出一道符线。符成瞬间，与铁心戟共鸣，形成完整通道。
两人真元再次交汇。
这一次，不是防御，是主动出击。
紫微星君在云端皱眉，雷光在他掌心凝聚。他没有阻止，也没有靠近。
他知道有些事，已经无法用天规衡量。
林深举起铁心戟，准备打入岩浆。
叶知秋并指于额前，闭眼诵咒。
双铜铃悬浮空中，相对而鸣。
第一声响起时，岩浆停止翻腾。
第二声响起时，裂缝重新打开。
第三声还未落，地底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爆炸。
是门开了。
一块巨大的青铜板从岩浆深处升起，表面刻着八道佛印。每一道都压着一条锁链，链尾连着地下深处。
林深认得这个阵。
八苦阵。
佛门镇魔之阵，三百年前封印过恶魔军团。
它不该在这里出现。
它为什么会从地底升起？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铁心戟突然自行下沉，直指阵眼中心。
叶知秋睁眼大喊：“别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