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五根铁钉悬于胸前,掌心铁纹滚烫如烙铁贴肉。食堂内灯光仍在闪烁,碎玻璃混着电流火花落在桌椅之间,空气里那股腐臭味越来越浓,像是煮烂的肉掺了铁锈水,呛得人喉咙发紧。
他没动,也不敢大口呼吸。
六条血肉触须已完全离体,像活蛇般缠绕在天花板与立柱之间,末端吸盘张合,不断从周围学生身上抽扯出灰白色雾气——那是执念,是饥饿催生的情绪残渣,正被强行剥离、吞噬。
就在他分神刹那,一道月白身影破风而至。
铃声清越,三响连击。
叶知秋落地时脚尖轻点,手中铜铃一振,一圈波纹自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地面青砖上瞬间浮现七道光点,呈北斗之形迅速连接成阵。符光升腾,将整个窗口三区域笼罩其中。
“天罡镇煞!”她低喝一声,左手结印,右手握铃高举。
阵法成型刹那,血肉触须猛地抽搐,仿佛被无形锁链捆住。最靠近阵眼的一条甚至发出类似哀嚎的嘶鸣,表面开始冒起黑烟。
西装男终于变了脸色。
“道门阵法?”他声音第一次裂开,不再是那种温润劝导的语调,而是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你竟敢动用真传禁制?”
叶知秋不答,额角却渗出细汗。阵法虽成,但根基未稳,那些被污染的学生仍站在圈外,体内执念不断被触须牵引,形成反向拉力。每过一秒,她的灵力就被撕扯一分。
一根触须猛然调转方向,直扑阵眼所在的位置——正是她脚下踏定的“天枢”位。
林深瞳孔一缩。
那不是攻击,是腐蚀。
触须末端张开,喷出一股暗绿色黏液,落处青砖瞬间溃烂,符光剧烈晃动。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同时扑来,层层叠叠缠上星轨节点,如同毒藤绞杀古树。
阵法光芒骤然黯淡。
叶知秋闷哼一声,身形微晃,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她强行稳住脚步,却没有退。
林深知道她在等什么——等一个破局的机会。
他右掌一收,三根铁钉瞬间脱离防御阵型,化作三点寒星疾射而出。目标不是触须前端,而是它们与西装男脊背连接的根部。
“嗤!”
铁钉入肉,发出短促闷响。
其中一条触须猛然抽搐,松开了对“天权”位的压制。林深立刻操控另两根铁钉贴地滑行,在阵法即将断裂的瞬间插入“玉衡”与“开阳”两位,勉强补全星轨一角。
符光一闪,重新亮起。
“知秋!撤主眼!”
他吼得嗓子发哑。
叶知秋咬牙,铃铛再响三声,迅速收回压在“天枢”上的灵力。身体踉跄后退两步,靠墙才没倒下。
阵法崩塌只差一线。
就在这瞬息之间,林深闭眼凝神,将剩余全部意念集中在最后两根铁钉之上。系统界面无声弹出:【基础锻铁术启动,能量注入中……】
铁钉在空中缓缓旋转,表面泛起青铜色泽的微光,硬度节节攀升,已非普通金属可比。
金刚钉,二次强化。
他睁眼,目光锁定最粗壮的那根触须——它正死死缠住“摇光”位,黏液不断滴落,腐蚀速度远超其他。
就是它。
林深双手一推,两根铁钉合二为一,化作一道流光直刺核心。
“破!”
铁钉穿透血肉,发出刺耳摩擦声,像是钻头刮过生锈钢板。整条触须剧烈抽搐,其余五条立刻回缩,放弃侵蚀阵法,齐齐朝林深扑来。
他早有准备。
一脚踹翻最近的餐桌,借势跃起,翻身躲至操作台后。铁钉并未收回,反而在触须内部继续深入,直至钉穿其连接本体的根部。
西装男仰头怒吼:“凡人竟敢毁我化身!”
话音未落,林深双手猛压,意念催动至极限。
轰!
铁钉爆裂,碎片四溅,带动整条触须炸开,腥臭血浆泼洒满墙。其余触须受创,纷纷缩回,护住西装男身躯。
可迟了。
叶知秋靠着墙,喘息未定,却强撑起身,铜铃再震。这一次不是攻击,而是引雷。
铃声穿云裂石,直冲屋顶。
一道细小电弧自通风管道落下,精准击中尚未熄灭的阵法残痕。残留符光骤然暴涨,形成短暂反噬之力,将最后几条触须狠狠掀开。
林深抓住时机,操控那枚贯穿胸膛的金刚钉顺势推进。
“给我——穿过去!”
铁钉破衣裂肉,直贯西装男心口。
轰然巨响。
那人影炸成一团血雾,四散飞溅。衣物碎片与血肉混杂着飘落,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腥臭交织的气息。
一张泛黄名片从雾中缓缓飘下,落在林深脚边。
他低头看去。
正面印着“清虚子,全真派弃徒”,字迹工整如印刷。背面隐约有一道倒五芒星烙印,边缘泛着暗红光泽,像是刚被烧灼而成。
系统提示浮现:【高危目标逃脱概率>60%,建议持续追踪】。
林深没动。
他知道,这具身体只是分身,真正的敌人早已藏身暗处多年。
他弯腰捡起名片,攥紧,指节发白。
转身走向角落。
陈胖子还在桃木杆画出的圈内,蜷在地上,脸色青白,呼吸微弱。林深蹲下,探手摸他脉搏,跳得乱而急,像是被人掐着脖子跑了十里路。
“没事了。”他说,声音低哑,“挺住。”
叶知秋靠坐在墙边,左手扶铃,右手撑地,气息仍未平复。她看向林深,眼神有些复杂。
“三年前。”她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他就盯上你了。”
林深点头,没问细节。
他知道她说的是谁。
清虚子不是临时出现的猎手,而是早早埋下的棋子。从父亲死后那天起,或许更早,就已经有人在等他觉醒血脉。
窗外晨光渐亮,食堂内幸存学生陆续清醒。有人茫然四顾,有人揉着眼睛问“怎么灯坏了”,没人记得自己曾机械走向窗口,也没人意识到刚才吞下的每一口饭香都藏着契约陷阱。
林深站起身,环视四周。
桌椅翻倒,地面污秽,断电的冷柜开始散发异味。几个学生互相搀扶着往外走,脚步虚浮,眼神空洞。
怨气没散。
反而更重了。
群体性的执念残留,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覆盖在整个空间。这种东西,平时不会显形,可在深夜、在寂静处,会引来别的东西。
他低头看着掌心。
铁纹尚未褪热,隐隐发烫。
系统沉默着,没有新任务弹出,也没有奖励提示。但它一直在运转,扫描着这片区域的能量波动。
林深走到窗边,抬手抹去玻璃上的血渍。
外面校园安静,宿舍楼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三楼某扇窗户半开,窗帘微微晃动。
他的目光停在那里。
窗帘动的方式不对。
不是风吹的节奏。
是有人在里面移动。
而且不止一次。
他盯着看了三秒,忽然把名片塞进外套口袋,低声说:“知秋,还能撑住吗?”
叶知秋扶着墙慢慢站起来,铃铛轻响。
“死不了。”
“那就别歇。”林深迈步朝门口走,“有人进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