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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城市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连续数日的事务处理,让欧阳瀚龙感到了久违的疲惫。他躺在宿舍的床上,窗外的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只有零星的光斑洒落在房间的地板上。

他闭上眼睛,尝试放松紧绷的神经。然而就在意识即将沉入睡眠的瞬间,一股阴冷潮湿的感觉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欧阳瀚龙皱起眉头,想要摆脱这种不适感,但那感觉却越来越清晰。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拖入一个陌生的意识之中,就像沉入深不见底的寒潭。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感受到的是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执念……

痛……

浑身上下都在痛。骨头像是被拆开又勉强拼凑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胸腔深处的刺痛。喉咙干涩得发烫,仿佛有砂纸在摩擦。

医者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破旧草棚的顶棚,几缕昏黄的光线从茅草的缝隙中透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划出几道苍白的光柱。

她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临时搭建的病床上,和那些她日夜照料的病人们在一起。

“医师,您醒了?”一个虚弱但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她勉强转过头,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正蹲在旁边,手里端着一个破口的陶碗,碗里盛着些许清水。这是阿草,一个父母都死于瘟疫的孤儿,这些天一直跟在她身边帮忙。

“我……睡了多久?”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认不出来。

“整整一天了。”阿草小心翼翼地将陶碗凑到她唇边,“您昏倒的时候吓死我们了。李大叔说您是累坏了,还染上了……染上了那个病。”

清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片刻的舒缓。医者艰难地吞咽着,感受着体内那股熟悉的寒意。这正是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对抗的瘟疫。作为医者,她太熟悉它的症状了:先是持续不退的高热,然后是皮肤上浮现的暗紫色斑点,最后是内脏衰竭,咳血而亡。

多么讽刺啊,治病之人,最终也染上了这不治之症。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她问道,试图转移注意力,不去想自己身上的病症。

阿草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又抬来了十几个人……王婆婆昨晚走了,还有小豆子他们一家三口……”

医者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却被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和药味呛得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这就是她坚守了三个月的地方,边陲的一个小村落。自从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疫从地下蔓延而来,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恐慌。她本是游历四方的医者,凭借着天生的水元素亲和与祖传的医术,走到哪里就救治哪里的病人。三个月前路过这里时,发现疫情严重,便留下来想要尽一份力。

起初,她以为这不过是又一场瘟疫,凭借她的医术和大自然的力量,总能救回一些人。水元素代表着生命与善良,是最适合治愈的元素。

但这场瘟疫远超她的想象。它蔓延得极快,症状凶险,更可怕的是,似乎没有任何药物能够根治。她的灵璃坠力量也只能暂时缓解病人的痛苦,延缓死亡的到来,却无法驱除病根。

“医师,您再休息一会儿吧。李大叔说今天由他来照看病人。”

她摇了摇头,强撑着想要坐起来:“不行,外面还有那么多病人等着……”

“可是您自己也病了啊!”阿草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草棚的帘子被掀开,一个面色憔悴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是村里的木匠李大叔,这些天一直在协助她照顾病人。

“医师,您醒了就好。”李大叔的声音沉重,“今天早上又发现了五个新病例,都是孩子。村东头的老张家……全家都没了。”

医者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掀开身上那床散发着霉味的薄被,挣扎着想要下床。

“医师,您这是干什么?”李大叔急忙上前阻拦。

“我得去看看……”

她的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特别是那些新发病的孩子,早期干预或许还有希望……”

李大叔扶住她摇晃的身躯,语气中带着恳求:“您就先歇一天吧!您要是倒下了,这些病人可怎么办啊?”

她固执地摇头,扶着墙壁一步步向外挪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头晕目眩。

草棚外的景象比记忆中更加凄惨。原本村口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躺满了病人,呻吟声、咳嗽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几个尚有余力的村民正在熬制药草,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味道。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几个新来的孩子,他们被安置在草棚的角落,小小的身体因高热而不停颤抖,脸上已经浮现出不祥的紫斑。

“水……给我水……”一个孩子无意识地呢喃着。

医者快步走过去,却在半途中一阵眩晕,险些摔倒。李大叔及时扶住了她。

“让我看看他们……”她喘着气说。

跪坐在孩子们身边,她伸出颤抖的手,掌心浮现出微弱的水蓝色光晕。那光芒比平时暗淡许多,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她咬紧牙关,将所剩无几的力量注入其中一个孩子的体内。

水元素温柔地包裹住孩子滚烫的额头,那孩子急促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缓了一些,但皮肤上的紫斑却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

“没用的,医师。”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抬头,看见村里最年长的孙婆婆正坐在不远处,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这是天罚啊……没用的……”

“不是天罚,只是疾病而已。”医者坚定地说,尽管她自己的信念也在动摇,“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法,就一定能治好。”

孙婆婆苦涩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医者转向下一个孩子,继续施展她那微弱的治愈力量。一个接一个,尽管她知道这不过是杯水车薪,尽管她知道自己可能下一刻就会倒下,但她无法停下来。

“哪怕再救一个,也好……”她在心中默念着,这已经成了支撑她唯一的信念。

午后,她的情况急转直下。高烧让她神志模糊,咳出的痰液中带着血丝。阿草和李大叔强行将她按回床上,命令她休息。

躺在简陋的病床上,她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呻吟声,感受着自己生命力的流逝,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笼罩了她。

她想起了自己成为医者的初衷,想起了师父临终前的嘱托:“医者仁心,但也要明白,人力有时尽。”

难道真的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吗?

夜幕降临时,她的体温更高了,意识在清醒和迷糊之间徘徊。在恍惚中,她似乎听到了某种奇异的乐声,像是笛子,又像是某种从未听过的乐器,旋律诡谲而迷人。

“阿草……是你吗?”她虚弱地问。

没有人回答。但那乐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草棚外面。

当医者再次恢复清醒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退烧了。虽然身体依然虚弱,但那种令人绝望的高热已经消退,咳嗽也减轻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瘟疫自行痊愈了?这不可能。

晨光透过草棚的缝隙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坐起身,发现自己的掌心正在发出柔和的蓝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纯净、明亮。

“您醒了?”阿草惊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太好了!昨天晚上来的那个穿黄衣服的人说得没错,您今天就会好转!”

“黄衣服的人?”医者困惑地问。

“是啊,一个很奇怪的人,穿着亮黄色的长袍,脸上涂着油彩,像戏班子里的戏子。”阿草兴奋地比划着,“他昨天晚上来到村里,说能治好您的病。李大叔本来不信,但他只是在您身边坐了一会儿,吹了段奇怪的曲子,您的烧就退了!”

医者皱起眉头。她完全不记得有这个人来过。挣扎着下床,她决定亲自去找李大叔问个清楚。

村子的状况比昨天稍好一些,至少没有新增的病人。李大叔正在分发所剩无几的粮食,看见她走出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医师,您真的好了!”他快步走过来,“那位黄衣先生果然没有骗我们。”

“那个人在哪里?我想见见他。”医者问道。

李大叔指了指村子西头:“今天一早就在那边的小山坡上,说是等您醒来。”

医者顺着方向望去,果然看见远处的山坡上有一个醒目的黄色身影。她谢过李大叔,拖着依然虚弱的身体向山坡走去。

随着距离拉近,她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确实如阿草所说,他穿着一身亮黄色的宽大长袍,袖口和衣摆绣着复杂的金色纹路。脸上涂着厚厚的白色油彩,勾勒出夸张的笑容,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深邃,看不出年龄,也读不出情绪。

“您就是治好我的那位先生?”医者在他面前停下脚步,谨慎地问道。

黄衣戏子转过身,脸上的油彩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不过是举手之劳。”他的声音很奇特,既不高也不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看到一位仁心仁术的医者被疾病折磨,任谁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您用的是什么方法?”医者好奇地问,“这场瘟疫极其顽固,我尝试了所有已知的药方,连我的灵璃坠都只能勉强压制症状。”

戏子轻笑一声,那笑声像是金属碰撞般清脆:“寻常方法自然无用。这场瘟疫并非凡间疾病,而是源自地底深处的诅咒。”

“诅咒?”医者愣住了。

“正是。”戏子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夸张了,“但它并非无药可医。传说,在那无尽的深渊之下,埋藏着治愈一切疾病的良药——殇泉。”

“殇泉?”医者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是一块奇异的晶石,蕴含着生命最本源的力量。”戏子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它能净化一切污秽,治愈一切疾病。若是能够得到它,莫说这场瘟疫,就是生死人肉白骨,也并非不可能。”

医者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如果这殇泉真的存在,如果它真的如戏子所说那般神奇……

“那个深渊在哪里?”她急切地问道。

戏子伸手指向北方:“一直向北,穿过枯萎森林,越过死亡沼泽,在那最荒凉、最黑暗之地,有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殇泉就在裂谷的最深处。”

医者望向北方,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但随即,理智又让她产生了怀疑:“如此珍贵的宝物,为何无人去取?”

戏子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因为通往殇泉的道路充满危险,更因为……见到殇泉的人,往往无法承受它带来的真相。”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医者,“但您不同,您有一颗真正的仁心。或许,您就是那个注定要找到它的人。”

医者陷入了沉思。她看了看山坡下那个被瘟疫折磨的村庄,想起了那些在痛苦中死去的病人,想起了自己面对疾病时的无力感。

如果殇泉真的能终结这场瘟疫,再大的危险也值得一试。

“我该如何找到那个裂谷?”她最终问道。

戏子从袖中取出一个造型奇异的罗盘,递给她:“跟着这个罗盘的指引,它自会带您到该去的地方。不过要记住,殇泉会考验每一个寻找它的人。您必须做好面对真相的准备。”

医者接过罗盘,发现它的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不停地旋转着,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谢谢您。”她郑重地说,“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戏子脸上的笑容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了:“祝您好运,医者。希望您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说完,他转身向山下走去,亮黄色的身影在晨光中渐渐模糊,最后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医者握紧手中的罗盘,下定决心要前往北方寻找殇泉。回到村里,她将这个决定告诉了李大叔和其他村民。

“太危险了!”李大叔立刻反对,“北方现在到处都是瘟疫,而且我听说那边最近出现了很多怪物,不少村子整个都消失了!”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医者坚定地说,“如果殇泉真的能终结这场瘟疫,我个人的安危算不了什么。”

村民们再三劝阻,但见她心意已决,只好为她准备了尽可能多的干粮和药物。阿草哭着抱住她,求她不要离开。

“我会回来的,”医者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带着治愈所有人的希望回来。”

第二天清晨,在村民们的目送下,医者背着简单的行囊,手持那个奇异的罗盘,踏上了向北的旅程。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那个黄衣戏子再次出现在村外的山坡上,望着她远去的方向,油彩下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去吧,医者。”他轻声自语,“让我看看,你的‘仁心’究竟能承受多少真相……”

向北的道路比医者想象的更加艰难。随着她不断深入北方,周围的景象变得越来越荒凉。原本肥沃的土地变得龟裂,草木枯萎,河流干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

她手中的罗盘指针始终坚定地指向北方,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凭借着这指引,她穿越了被称为“枯萎森林”的地区——那里的树木全都变成了扭曲的黑色枯枝,像是无数伸向天空的绝望手臂。

“水……请给我一点水……”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路边的废墟中传来。

医者停下脚步,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瘫坐在破败的房屋前,脸上已经出现了熟悉的紫斑。她立即上前,从水囊中倒出清水,同时调动灵璃坠的力量,试图缓解老人的痛苦。

水蓝色的光芒笼罩着老人,他痛苦的表情稍微舒缓了一些。

“谢谢您,医师……”老人喘息着说,“但是没用的……这场瘟疫无药可医……我们都逃不过的……”

“不要放弃希望。”医者坚定地说,“我正在寻找治愈这场瘟疫的方法。”

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真的吗?这场灾难真的能结束吗?”

“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找到办法。”医者说着,将大部分干粮留给了老人。

继续前行的路上,她遇到了越来越多被瘟疫折磨的人。每一次,她都会停下来尽力救治,将自己有限的物资分给他们。这大大延缓了她的行程,但她从未后悔。

七天后,她来到了死亡沼泽的边缘。这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色沼泽,浑浊的水面上冒着诡异的气泡,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罗盘的指针直指沼泽深处。

“必须穿过这里吗……”

医者望着这片不毛之地,感到一阵心悸。

她小心翼翼地踏入沼泽,每一步都要试探脚下的地面是否坚实。泥泞的沼泽地仿佛有生命般,不时伸出黏滑的触手试图将她拖入深处。她用水元素在脚下凝结出临时的冰面,才得以艰难前行。

第三天夜里,当她在一块较为干燥的土丘上休息时,突然听到了熟悉的乐声——正是她在病中恍惚时听到的那种诡谲旋律。

“黄衣戏子?”她警觉地站起身,四处张望。

月光下,那个醒目的黄色身影就站在不远处的沼泽中,双脚轻点在水面上,仿佛没有重量。

“旅途还顺利吗,医者?”戏子的声音在夜风中飘荡。

“你为什么在这里?”医者问道。

“来看看您是否改变了主意。”戏子脸上的油彩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很多人在到达殇泉之前就放弃了。毕竟,真相往往比疾病更让人难以承受。”

“我不会放弃的。”医者坚定地说,“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要继续前进。”

戏子发出低沉的笑声:“很好,那么我给您一个忠告:当您见到殇泉时,不要被它的表象迷惑。它给您的答案,可能不是您想要的。”

说完,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最终消散在夜色中,只留下那诡异的乐声在沼泽上空回荡。

医者感到一阵不安,但想到那些在瘟疫中受苦的人们,她还是坚定了决心。

穿越死亡沼泽花费了她整整十天时间。当她终于踏上坚实的土地时,已经疲惫不堪,干粮也所剩无几。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横亘在前方,仿佛大地被硬生生撕裂。裂谷中涌出浓郁的紫黑色瘴气,即使在白天也让人感到阴森恐怖。

罗盘的指针疯狂地旋转着,最终直指裂谷深处。

下到裂谷的过程异常艰难。陡峭的岩壁上几乎没有落脚之处,医者不得不借助水元素在手中凝结出冰镐,一点一点向下攀爬。越往下,瘴气越浓,她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水元素的力量在口鼻处形成过滤屏障。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双脚终于踏上了裂谷的底部。这里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一些发光的苔藓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在裂谷最深处的洞穴中,她看到了那块传说中的殇泉晶石。

它并非想象中的神圣模样,而是一块不规则的墨黑色晶石,表面粗糙,内部却仿佛有粘稠的黑色液体在流动。它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既冰冷又带着诡异的生机。

“这就是……殇泉?”医者难以置信地低语。

她犹豫着伸出手,当指尖触碰到晶石的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猛地涌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无数瘟疫蔓延的景象,看到了人们在痛苦中死去,看到了村庄变成废墟,看到了整个九牧在疾病中哀嚎。但与以往不同,这一次,她仿佛站在了一个更高的视角,看到了瘟疫在历史长河中周而复始地出现。

治愈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治愈了这一种,还会有下一种。生命在疾病面前如此脆弱,死亡才是唯一的永恒。

“不……不是这样的……”她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掌被牢牢吸附在晶石上。

更多的画面涌入她的脑海:她救治过的病人最终还是死了,她留下的药方被新的瘟疫摧毁,她付出的一切努力最终都化为乌有……

“即使治愈了这一种瘟疫,总会有下一波将人们带走,徒劳无功。”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不知是殇泉的声音,还是她自己的心声。

长久以来的坚持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想起了那些在她面前死去的病人,想起了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刻,想起了这场永远无法打赢的战争。

“既然如此,就让所有人都回归永恒的长眠,唯有死亡的怀抱可以遮蔽瘟疫的痛苦。”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野火般在她心中蔓延。殇泉晶石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绝望,开始与她产生共鸣。墨黑色的能量顺着她的手臂蔓延至全身,她的元素开始变色,从纯净的蓝色逐渐染上不祥的墨色。

再救一个的执念被扭曲放大,变成了“拯救所有人脱离苦海”的疯狂。在她看来,死亡不再是需要对抗的敌人,而是最终的慈悲和解脱。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那双曾经充满仁爱的眼眸已经变成了纯粹的墨黑色,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黑暗。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扭曲,“这才是真正的治愈……”

殇泉晶石缓缓升起,融入她的胸口。她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皮肤变得苍白近乎透明,黑色的纹路在体表蔓延。原本代表生命的水元素被扭曲成了传播死亡的工具。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仁心仁术的医者。

当医者……不,或者说,曾经的医者走出深渊裂谷时,她的形态已经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她的长发变成了污浊的灰白色,在风中如毒蛇般舞动。原本朴素的长袍被墨黑色的能量包裹,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最令人恐惧的是她周身环绕的紫黑色瘴气,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生灵涂炭。

“来吧,让我给予你们永恒的安宁。”她抬起手,一股墨绿色的能量从掌心涌出,如同有生命般向四周蔓延。

能量所及之处,活物在瞬间被剥夺了生命,但他们的脸上却带着诡异的安详笑容,仿佛在死亡中找到了真正的解脱。

她向着南方前进,向着那些还有生命存在的地方前进。在她看来,这不是屠杀,而是治愈——用死亡来治愈生命的痛苦。

沿途的村庄一个接一个地陷入死寂。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人们在安详中迎来终结。瘟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但这一次,它不再带来痛苦,而是带来永恒的沉睡。

消息很快传开,人们惊恐地发现,这场新的瘟疫无法抵御,无法逃避。更可怕的是,传播瘟疫的,正是曾经那个试图拯救他们的医者。

“她疯了……”幸存者们惊恐地传言,“那个医者变成了散布死亡的恶魔!”

在九牧的北方,一个名为砾泉的小村落里,农夫阿土告别了妻子秀娘和女儿小芽,随着村里的其他壮年男子一起出征。他们听说了那个曾经是医者的恶魔正在南下,决定前去阻止。

阿土的胸前别着女儿小芽为他做的树叶风车,那是他对家人最后的念想。

与此同时,在九牧各地,灵璃坠的持有者们也感受到了这股异常强大的邪恶气息。他们开始集结,准备对抗这个前所未有的威胁。

在这些人中,有一位来自青丘的狐族灵女,她敏锐地感知到这场瘟疫的源头并非普通的疾病,而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邪恶的存在。她追踪着瘟疫的痕迹,最终在瘴气弥漫的荒原上,找到了那个曾经是医者的身影。

“住手!”狐族灵女喝道,“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曾经的医者缓缓转身,墨黑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感:“我在治愈这个世界。唯有死亡的怀抱可以遮蔽瘟疫的痛苦。”

“你管这叫治愈?”灵女愤怒地指着周围死寂的土地,“你夺走了无数生命!”

“我解救了他们。”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生命即是痛苦,死亡才是慈悲。于此,众生皆归于死亡的怀抱,再无人被疫病困扰。”

狐族灵女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存在已经不再是那个心怀仁爱的医者,而是被某种古老邪恶侵蚀的怪物。她立即将这个发现告知了其他灵璃坠持有者,九牧各地的强者开始向北方集结。

然而,此时的医者已经与殇泉晶石完全融合,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她自称为“吕岳”,意为“带来永恒安宁之人”。她掀起污浊的骇浪,将瘟疫随着江河湖海传播至九牧的每一个角落。

在深渊裂谷附近,人类联军与吕岳的追随者爆发了激烈的战斗。阿土和他同村的战士们就在其中,他们凭借简陋的武器和微弱的灵璃坠力量,与吕岳制造的瘟疫造物殊死搏斗。

战斗持续了数日,人类联军损失惨重。阿土在战斗中受了重伤,倚靠在一块巨石旁,艰难地喘息着。他从怀中掏出那枚树叶风车,看着它在微风中缓缓转动。

“秀娘……小芽……”他喃喃自语,眼前浮现出家人的面容。

就在这时,一股墨绿色的能量向他涌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阿土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解脱的微笑。至少,秀娘和小芽不会经历这场灾难了,他心想。

树叶风车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在满是血污的土地上继续转动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吕岳的力量日益强大,九牧大地危在旦夕。狐族灵女看出,要彻底封印吕岳,必须将她与殇泉晶石分离。为此,她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以自身为引,将吕岳困在深渊裂谷,然后调动九牧的地脉之力,将殇泉晶石永远封印。

在断脊隘口,狐族灵女与吕岳展开了惊天动地的大战。她银白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周身浮现出柔和而强大的自然之力,与吕岳周身墨黑色的能量形成鲜明对比。

“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狐族灵女的声音清澈而悲痛,“这些本该鲜活的生命,都在你的中永远沉睡!”

吕岳墨黑色的眼眸毫无波动:“我在终结他们的痛苦。生命本就是一场无尽的折磨,死亡才是最终的解脱。”

“你被瘟神蛊惑了!它放大了你的执念,扭曲了你的仁心!”

“不,”吕岳的声音依然平静,“我终于看清了真相。治愈是徒劳的,唯有永恒的安息才是真正的慈悲。”

两人的战斗持续了四十九天。狐族灵女调动山川草木之力,在裂谷周围布下重重结界。吕岳则掀起污浊的骇浪,将瘟疫随着水脉传播。每一次交锋,都让天地为之变色。

第四十九天的黎明,狐族灵女终于找到了机会。她以自身精血为引,在裂谷周围布下了一个巨大的封印法阵。

“以青丘之血为誓,引九牧地脉为凭!”她的声音在裂谷中回荡,“吕岳,今日必将你与殇泉一同封印!”

法阵亮起耀眼的光芒,无数桃树的虚影在裂谷周围浮现。吕岳发出愤怒的咆哮,试图冲破封印,但狐族灵女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本源,将封印之力催动到极致。

“为什么……”吕岳在最后时刻发出疑问,“我明明是在拯救他们……”

“这不是拯救,是毁灭!”狐族灵女的声音已经虚弱,但依然坚定,“真正的医者,应该给予希望,而不是死亡!哪怕结局是命中注定……”

最终,在漫天飞舞的桃花中,吕岳的身影与殇泉晶石一同被封印在了裂谷深处。狐族灵女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在裂谷上方创造出了一片永不凋零的桃林,以木克水,生生不息地消耗着殇泉的力量。

……

“!!”

欧阳瀚龙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被冷汗浸透。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脑海中还回荡着医者化为吕岳的最后一幕,以及那片在桃花中完成的封印。

“怎么会……”他喃喃自语,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梦境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如此真实——医者最初的仁心仁术,她面对瘟疫时的无力感,寻找殇泉的执着,以及最后被扭曲的“慈悲”。这一切都让他感同身受,仿佛亲身经历了那段遥远的往事。

“这些梦境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瀚龙握紧灵璃坠,眉头紧锁,“先是烬灭骑士,现在又是医者化为吕岳……为什么我会看到这些?”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在医者的故事中看到了某种可怕的共性——无论是烬灭骑士因愤怒而扭曲的正义,还是医者因执念而扭曲的慈悲,都是原本美好的品质走向了极端。

这是否意味着,每一个灵璃坠的力量都隐藏着堕落的可能?就连林晓晓那代表勇气的火焰,如果走向极端,会不会也……

“喂!瀚龙,你没事吧?”南宫绫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显然是被他的动静惊醒了。

欧阳瀚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他隐瞒了自己的噩梦内容,在弄清楚真相之前,他需要独自思考这些梦境的意义,以及它们可能预示的危险。

窗外,第一缕晨光已经照亮了天空。欧阳瀚龙望着渐亮的天色,心中充满了疑问

“是谁在向我暗示什么吗?究竟是谁让我看到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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