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象驻足看向孔颖达。
将背上的师傅向上提了提，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家师让我交给您。”
李象道。
孔颖达快步上前，双手接过信。
没有丝毫犹豫翻看。
他很急，想知道敌对一辈子的老伙计最后留给他什么。
“教咱们的徒弟论语。”
只有这几个血红的大字。
孔莹达快速将信塞进怀里，双手捂着胸口看向李象。
论语，治国者可学。
有很个不自量力的笑话，认为论语是给百姓看的。
却不知百姓根本没有资格看，为师者也不敢随意将论语交给你弟子。
论语是给帝王看的。
孔圣人游历各国，他见的都是什么人？
儒家学说能流传下来因为他针对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帝王。
他们从论语中能知道该怎么做。
为什么做。
给百姓看会出现什么情况？
不懂，不通，不信，少用。
百姓们行万里路，帝王无法离开皇宫，他们只能读万卷书。
论语治国不是按照论语上的做。
而是让帝王读论语后像个人，不至于什么也不懂去治理一个国家。
李治就是最好的典型。
不知人间疾苦的他怎么知道大唐缺什么？怎么可能知道百姓需要什么。
孔颖达心中一叹，老伙计这是托孤吗？
他孔颖达敢不敢接？敢不敢教李象论语？
这时候房玄龄在房遗直搀扶下走过来。
无声跟在李象身后。
文臣跟随。
不远处李靖在王寒的搀扶下走过来。
这件事他本是不想管的，事已至此他不得不站出来。
双手抱拳对着于志宁的尸体一拜。
眼眶一红。
暗骂李治你糊涂啊。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老臣早就已经行将就木，何须你动手啊。
为人臣子善终只是奢求吗？
武将们走到李靖身后。
李象扫视所有人。
开口道。
“我们师徒二人去是死谏，你们跟着去就是逼宫。”
李象道。
绝对不能让他们都去。
自己去李世民有台阶，所有人都去这是逼着李世民杀一儆百。
不能因为这件事再死人。
今日站在这里的都是大唐栋梁之才，他们死是百姓的损失。
背着师傅对着所有人一拜。
孔颖达目光一闪，他本是犹豫的，想着要不要教李象论语。
李象的举动让他认为可行。
小小年纪想的如此周到，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的孝心。
敢背着于志宁来死谏。
“去吧，我们在这里看着你们。”
孔颖达道。
李象迈步向前，孔颖达看着他的背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弯腰一礼。
群臣跟着弯腰一礼。
武将单膝跪地。
无声胜有声。
李象的态度就是他们的态度。
李象替他们去送死。
“再敢闯宫杀无赦。”
李治的呼喊声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在群臣耳边他的话连耳旁风都算不上。
他还不知道因为这件事已经让所有人心凉。
未来生变谁会帮他出头？
谁敢为他死谏？
怕是没有。
文死谏是文臣终究荣耀。
也是对帝王最大的认可，愿意付出生命拨乱反正。
文臣明哲保身才是帝王最大的悲哀。
历史上武则天干政，只有李氏族人敢言，其他人皆明哲保身。
皇帝当成这样可悲，不可原谅。
此时李象已经迈入皇宫。
抬头看着玄甲铁骑士兵。
他们举着弩箭。
张士贵一身重甲站在最前方。
李象一步一步向前走。
“师傅他们阵仗挺大，反正我是怕，你怕不怕？”
李象自语壮胆。
就这么死了？真是不甘心。
视象商行如日中天，身边女人如花似玉。
不参与这种事他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
男人所求他都有。
“师傅，你说我死后会埋在哪里？箭射穿身体疼不疼？”
李象语气有些颤抖。
“师傅你咋不回答我？我害怕。”
李象又道。
看向张士贵，他已经举起一只手。
李象知道他手落下那一刻自己会被乱箭射杀。
死的真是憋屈。
看向他们后方的太极殿。
殿门大开着，李世民应该坐在里面吧。
“再向前一步杀无赦。”
张士贵道。
李象很想挖一挖耳朵。
证明自己一点也不怕，也不听他废话。
小腿有些不敢向前。
“师傅你就是欺负我是徒弟，欺负我老实才教我最后一课，逢年过节休想让我给你上坟烧纸。”
李象嘟囔道。
咧嘴强笑，谁给自己烧纸呀？
李氏应该会吧，还有宋微，她志向是成为大侠，不拘小节的她很有可能不给自己烧纸。
迈步向前。
看清楚张士贵手落下以后李象闭上眼睛。
被射中一定很疼吧，会不会当场就死？
还是要很久才死？万一半天不死可老遭罪了。
身体忍不住发抖。
要不是抱不动师傅一定抱着师傅往前走，用师傅当箭。
嗡一声。
一支箭矢是嗖，一群箭矢声势浩大百倍千倍。
李象这时候身体器官及其灵敏。
仿佛能听到士兵扣动扳机的声音。
怎么不疼？
李象睁开眼睛。
发现左右全都是正在摇摆箭尾的箭矢。
看向前方。
听到张士贵的怒斥声。
“你们瞎吗？”
十分气愤，几百人射箭居然没有一支箭射在李象身上。
这可能吗？
“再射。”
又道。
士兵们磨磨蹭蹭的安装箭矢。
然后齐齐抬起弩箭。
李象心里苦，刚刚躲过一劫，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吗？
这段路这么长？
继续迈步向前走。
嗡，又是这个声音。
真让人吓破胆。
“师傅我想哭。”李象苦着脸自语。
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就不怕了。
再次睁开眼，左右有数不清的箭矢，而他毫发无损。
狂喜，自己果然是真命天子，这箭矢都射不到他。
快步向前走。
张士贵看着一步步走来的李象脸色阴沉的可怕。
转身看向玄甲铁骑。
明白了，他们是故意的。
“你们这群废物，找死吗？”
呵斥道。
有玄甲铁骑将箭矢对准张士贵。
玄家铁骑是他组建的不假，可他们被圣上指挥，张士贵算什么东西敢让他们死？
有种再说一句试试。
射李象可能射不准，射他张士贵一定准。
老子胳膊上的刀伤是李象给包扎的，白布还未解开呢。
张士贵只觉得头皮发麻，刚刚还是一把弩箭对准他，只是一瞬所有弩箭齐齐对准他。
他敢肯定，只要他再呵斥一句，玄甲铁骑绝对敢射死他。
绝对不能低估军人的血性。
他们不射自己射，捡起地上弩箭，上膛后对准越来越近的李象。
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