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鲁智深伤势稍愈,救弟之心如焚,不顾劝阻,决意再闯许都。他通过梁山暗线,摸清了押送武松复审的路线,选定一处狭窄街巷作为动手地点。与此同时,谢虎密令王伯当,率其精锐弓手于制高点接应,以备不时之需。
行动之日,秋风肃杀。鲁智深埋伏已久,见押解队伍步入巷口,武松戴着重枷镣铐步履维艰,他顿时目眦欲裂,暴喝一声,如猛虎出闸,挥动禅杖杀入军阵!
“哥哥!”武松见鲁智深孤身来救,又是感动又是焦急。
此番曹军戒备森严,虽被鲁智深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带队军官立刻组织起顽强抵抗,死死隔在鲁武二人之间,警哨锐响,援兵脚步声由远及近,情势危急!
恰在此时,巷口传来一声雷霆般的质问:“前面何事喧哗?!” 只见张飞顶盔贯甲,手持丈八蛇矛,骑乘乌骓马,率一队巡城兵马赶来。他受关羽叮嘱,又心知自身处境,虽恨曹操,却也不敢明目张胆与之决裂,此行首要乃是维持秩序,探查虚实。
张飞环眼一扫,见一胖大和尚正拼命攻击官军欲救囚犯,而那囚犯赫然是曾被三弟谢虎关注过的武松!他心中瞬间明了:“这和尚定是梁山一伙,来救人的!俺老张不能明着帮他,但也不能让这好汉折在这里,给三弟坏事!”
念及此,张飞大吼一声:“好胆的狂徒,竟敢劫掠钦犯!儿郎们,与我拿下,休走了贼人!”他这话看似是帮曹军,实则蛇矛一摆,策马前冲,竟是“不小心”地用战马和长矛的庞大冲势,“误撞”入了官军与鲁智深之间的战团!
他这“帮忙”方式极为刁钻,看似在围攻鲁智深,实则以其狂暴的冲击力瞬间搅乱了曹军的阵型,为鲁智深创造了接近武松的空隙。鲁智深也是机敏之人,立刻抓住机会,猛冲至武松身边。
一名梁山死士趁机上前,用铁尺猛砸武松枷锁。
就在此时,远处屋顶上,王伯当早已张弓搭箭。他此行的任务并非杀伤,而是制造混乱,掩护主力。他见一名曹军指挥官正要重整队形,便冷哼一声,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嗖”的一声,一支羽箭不偏不倚,正中那指挥官高举令旗的手腕!惨叫声中,令旗落地,曹军指挥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这突如其来的神箭,让所有人都是一惊。张飞瞳孔一缩,心中暗道:“这手箭法……是瓦岗的白羽神箭王伯当!好!三弟果然把他也请来了,有此人在外接应,事成一半了!”他更觉需要尽快结束这场“表演”。
他见一名黑衣人身手矫健(梁山死士)正专注于砸枷,又想在其面前“表演”自己正在奋力“捉拿”贼人,便大喝一声:“贼子看矛!”丈八蛇矛看似迅猛,实则收了七分力,朝着那死士肩背扫去,意在将其“赶开”,而非杀死。
可他万夫不当之勇,即便收了力,这一击又何等恐怖?那死士全神贯注于枷锁,猝不及防,被蛇矛重重拍在背上!
“咔嚓!”骨裂之声清晰可闻!
那死士一口鲜血喷出,如同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登时昏死过去,眼见是重伤濒死!
“兄弟!”武松刚觉枷锁一松,便看到这惨烈一幕,双目瞬间赤红!在他眼中,这黑脸将军不分青红皂白,对正在救自己的同伴下此毒手,分明是曹营中一个助纣为虐的凶悍之徒! 这下手之狠辣,令他怒火攻心!
张飞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这人如此“不济事”,但此刻不容他多想,周围曹军见“张将军”如此神勇,士气大振,纷纷围拢过来。张飞只得继续“表演”,对着鲁智深和武松吼道:“尔等还不束手就擒!”手下蛇矛却舞动得更“乱”,将靠近的曹军纷纷逼退。
鲁智深一把拉住几乎要暴起的武松,低吼道:“走!”他看出这黑汉是在用这种古怪方式相助,但同伴重伤,此地不可久留。两人且战且退,眼看就要被重新合围。说时迟那时快,王伯当的第二支箭再次破空而至!这一次,箭矢并非射向人,而是“铛”的一声,精准地钉在巷口一栋建筑的房梁上,箭尾系着一小串正在燃烧的火药!火光爆闪,浓烟滚滚,曹军以为有埋伏或火攻,阵脚大乱。
趁着这瞬间的混乱,鲁智深背起重伤的死士,拉着武松,在其他接应死士的掩护下,迅速遁入另一条更复杂的巷道,消失不见。
张飞见目的达到,又虚张声势地追了几步,便以“防止贼人调虎离山,且火起需救”为由,收束兵马,清理现场。他看着那名奄奄一息的梁山死士,心中略有歉意,但更多的是烦躁:“直娘贼!这般不顶打!坏了俺老张的事!”他抬头望了一眼那支仍在冒烟的箭羽,眼神复杂,心中已确信,三弟谢虎在许都布下了周密的暗棋。
武松虽被救出,但一路沉默,脑海中尽是那死士为他而重伤濒死的画面,以及那黑脸将军“狠辣”出手和不以为然的神情。他对梁山舍命相救的恩情铭记于心,恩情更重;但对那不分青红皂白便下重手的曹营将军,则埋下了极深的芥蒂。这份混杂着感激与愤懑的复杂情绪,将成为他未来抉择的重要砝码。而张飞,则为自己这“失败”的表演懊恼不已,浑然不知已结下了一段仇怨。
且说鲁智深等人一路疾行,辗转数条僻静小径,终于抵达一处隐秘的民宅,此乃梁山在许都城内的安全据点。一入内,鲁智深小心翼翼地将那名重伤的死士平放在床上,只见其面色金纸般惨白,背上触手可及的骨骼尽碎,呼吸微弱如游丝。
“快!金疮药!最好的金疮药!”鲁智深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地吼道。
几名接应的汉子手忙脚乱地取来药箱,但那死士只是闻了闻药气,便猛地咳出一口黑血,气若游丝地抓住鲁智深的衣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武松站在一旁,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中血丝密布,那死士濒死的模样,与那黑脸将军冷漠的身影在他脑海中反复交织,如同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
“主公……主公……”死士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了两个字,眼神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抓着鲁智深的手也无力地垂落。
“兄弟——!”鲁智深悲愤交加,一拳砸在墙上,砖石碎裂。
“洒家……定要为你讨回公道!”他猛地转向武松,却见武松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那死士的遗体,身体微微颤抖。鲁智深知道,武松性子刚烈,此事在他心中造成的冲击,远胜于自己。
与此同时,许都城内另一处,张飞正对着关羽复述日间巷战之事。说到误伤“友军”时,他懊恼地一拍大腿:“大哥!都怪俺!本想做个样子,谁知那汉子不经打,一碰就散了架!这下岂不是让三弟的人马寒了心,还让那武二郎误会了俺!”
关羽丹凤眼微阖,抚着长须,缓缓道:“二弟,此事非你之过。你身在曹营,一举一动皆在他人眼皮底下,能如此已是万难。那武松性如烈火,此刻心中必有怨怼,但大义当前,他会明白的。倒是那王伯当,他既已至此,说明谢虎贤弟在许都的布局已然展开,我等需多加配合,静待时机。”
张飞烦躁地踱步:“俺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武松若因此事与俺生分,将来如何并肩作战?”
“时机未到,不必强求。”关羽睁开眼,目光深邃,“你只需做好你的‘张将军’,暗中照拂一二即可。真正的情义,需在烈火中锻造,非三言两语所能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