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浅就站在这片血泊中央。
她一动不动,像一尊被血色浸染的雕塑。月光惨白,洒在她同样苍白的脸上,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与狡黠的眸子,此刻却沉寂得可怕,像是结了冰的深潭,一丝波澜也无。
只有她肩上那只名为金噬的寻宝鼠,焦躁地用小爪子扒拉着她的衣襟,喉咙里发出“吱吱”的警告声,仿佛在催促她离开这片不祥之地。
良久,风清浅缓缓地、一寸寸地蹲下身。
疼。
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灵魂深处传来的、迟到的战栗。
穿越而来,她凭借着前世的经验和金手指,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在这吃人的世界里求存。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足够聪明,就能避开那些最恶毒的算计。
她甚至还存着一丝可笑的幻想,以为只要她表现出足够的价值,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或许会念及一丝血脉亲情。
可笑!真是天大的可笑!
太子龙昊,庶妹风清婉,他们根本没想过给她任何活路。
从退婚那日起,他们布下的就是一张绝杀的网。
今夜,若非她有古武傍身,若非金噬提前预警,躺在这里的,就会是她和忠心耿耿的小翠。
她看着被鲜血染红的院子,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一字一句地对自己说。
这帝都,这将军府,这笔血债,她风清浅,记下了!
从今夜起,再不会有任何侥幸,只有不死不休!
一股凛冽的杀意从她身上轰然爆发,惊得金噬浑身的灰毛都炸了起来。小翠更是吓得一个哆嗦,颤声喊道:“小……小姐……”
风清浅缓缓站起身,眼中的冰潭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燃起的、足以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她深吸一口气,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仿佛成了最能刺激她神经的烈酒。
“小翠,怕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沙哑。
小翠咬着唇,用力地摇了摇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滚落下来:“奴婢不怕!奴婢只恨自己没用,帮不上小姐!”
“你会帮上忙的。”风清待的语气恢复了冷静,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去,把屋里所有的柴火都抱出来,再找些油。今晚,我们得把这里……清理干净。”
“清理?”小翠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又白了几分。
“对,清理。”风清浅没有再多解释,亲自动起手来。她将三具尸体拖拽到院子中央,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做这些事的时候,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仿佛身体和灵魂已经分离。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亲手处理死亡。冰冷、僵硬、沉重。每一个触感都在提醒她,这不是演戏,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很快,柴火堆砌起来,油被淋了上去。风清浅从怀里摸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火苗“噗”地一声窜起。她看着那跳动的火焰,仿佛看到了风清婉和龙昊那得意的嘴脸。
“去吧。”她低语一声,将火折子扔进了柴堆。
熊熊烈火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那三具尸体和所有的血迹。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滚滚的热浪扑面而来,将风清浅的脸颊映得通红。空气中,血腥味与焦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诡异而令人窒息的气息。
小翠捂着嘴,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风清浅却死死地盯着那团火焰,仿佛要将这幅画面永远烙印在灵魂深处。这是她给自己的警钟,也是她彻底斩断过去的仪式。
火光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地焦黑的灰烬。风清浅转身,对小翠说道:“收拾我们所有的东西,一刻钟后,我们离开这里。”
半个时辰后,帝都城郊,一处更加偏僻、几乎被遗忘的山脚下,风清浅拨开半人高的杂草,露出一个被藤蔓遮掩的山洞。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但里面却别有洞天,干燥而宽敞。
这是她之前利用金噬的“宝气感应”无意中发现的,本想作为一处备用的藏宝地,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将简陋的行囊放下,又用石头和杂草将洞口伪装好,两人才算暂时安顿下来。
小翠惊魂未定,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风清浅走过去,将自己身上唯一一件干净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轻声道:“睡吧,有我守着,不会有事了。”
安抚好小翠,风清浅才盘膝坐下,开始检视自己的身体。
今夜一战,虽然凶险,却也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她体内的某种桎梏。那股潜伏多年的慢性奇毒,在激烈的生死搏杀中,被她调动的古武内力和初生的灵力联合冲击,竟被硬生生又逼出了一大截!
此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原本堵塞淤滞的灵脉,已经有五成变得通畅。一股前所未有的轻盈感传遍四肢百骸。她试着运转心法,天地间稀薄的灵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体内,顺着畅通的经脉流转一个周天,最终汇入丹田。
“嗡”的一声轻响,仿佛冲破了一层无形的薄膜。
灵徒境界,灵徒初期!
困扰了原主十几年,让她背负了无数嘲讽和欺辱的废柴,就这么水灵灵的能修炼了!
古武内力与这个世界的灵力在她体内完美地融合,形成了一种更加凝练、也更加霸道的力量。
风清浅缓缓睁开眼,一抹精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她摊开手掌,心念一动,一缕淡青色的灵力在掌心凝聚、跳动,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与力量。
这就是力量的感觉!能保护自己,能主宰命运的力量!
肩上的金噬也兴奋地叫了两声,它在刚才的战斗中吞噬了刺客兵刃上残留的灵力,此刻小小的身体里也充满了能量。
它的天赋“宝气感应”范围再次扩大,能清晰的感应到灵草位置,甚至能够模糊地感知到帝都下方那几条主要地下灵脉的走向和强弱。
这无疑是一份天大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