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破晓之战
清晨的第一缕熹微晨光，透过雕花木窗的缝隙，在青石板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草木香和远处传来的隐约鸡鸣，古镇在薄雾中缓缓苏醒。冷夜凝几乎是彻夜未眠，她蜷缩在雕花木床边的脚踏上，握着墨墨的小手，眼睛一眨不眨地守着儿子。后半夜，墨墨周身那奇异的乳白色光晕渐渐隐去，但他的呼吸变得异常平稳悠长，小脸粉扑扑的，体温正常，甚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健康红润，仿佛昨夜的能量吸收是一场深度滋养的酣睡。
这奇迹般的好转让冷夜凝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忧虑。墨墨的能力似乎与这古镇的环境产生了某种良性的共鸣，但这共鸣是福是祸？是暂时的稳定，还是更深层次变化的开始？苏静婉知道会这样吗？她选择这里，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吱呀——”
轻微的开门声打断了冷夜凝的思绪。她警惕地抬头，看到吴妈端着一个红漆木托盘，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
“林小姐醒得真早。”吴妈将托盘放在桌上，上面是两碗热气腾腾的米粥，几碟清爽的酱菜，还有两个煮熟的鸡蛋，“山里清早凉，喝点热粥暖暖身子。小少爷还没醒？”她的目光自然地落在床上安睡的墨墨身上，眼神温和，看不出任何异样。
“谢谢吴妈，他睡得沉。”冷夜凝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她走到桌边，看着简单的早餐，却没有立刻动筷。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面对一个看似和善却底细不明的老人，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吴妈似乎看出了她的戒备，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收拾着房间，用抹布擦拭着本就一尘不染的桌面，状似无意地闲聊道：“这月溪镇啊，别看地方偏，水土是极好的，养人。尤其是这后山的泉水，带着灵气哩，好些身子弱的人来住上一段，都能调理过来。小少爷脸色看着比昨晚好多了，看来是适应了。”
冷夜凝心中一动，顺着她的话问道：“吴妈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吗？这镇子，好像……很特别。”她刻意放慢了语速，观察着吴妈的反应。
吴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追忆的神色，笑道：“老身打嫁过来就在这镇上了，几十年喽。要说特别嘛……老一辈人是说，这镇子守着一条龙脉的尾巴，地气旺，但也招些……不寻常的东西。”她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所以镇上的老规矩多，夜里不大出门，尤其是后山那片老林子，轻易不去。”
龙脉？不寻常的东西？冷夜凝的心提了起来。这看似寻常的话语，是否意有所指？是在暗示墨墨的“不寻常”，还是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是吗？”冷夜凝故作惊讶，“我还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古镇呢。”
“表面上是咯。”吴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多说，转而道，“林小姐先用早饭吧，静婉小姐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拜访镇上的老中医，看看有没有调理小少爷的方子。”
苏静婉出去了？冷夜凝微微蹙眉。她去了哪里？真的是找老中医？还是去联系她口中的“避世之人”？
就在这时，床上的墨墨忽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嘤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带着初醒的迷茫，他眨了眨眼，看到床边的冷夜凝，小嘴一咧，露出一个软软的笑容：“妈咪……”
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却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心碎的微弱，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
冷夜凝的心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她快步走到床边，俯身将儿子搂进怀里，声音哽咽：“墨墨！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墨墨摇了摇头，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房间和站在一旁的吴妈，小声问：“妈咪，这是哪里呀？好香……”
“这是一个……安静休息的地方。”冷夜凝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抚，心中却警铃大作。墨墨醒了，他的感知能力是否也恢复了？会不会无意中“看到”什么，说出什么？
果然，墨墨的大眼睛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吴妈身上，歪着小脑袋，看了几秒，忽然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婆婆……身上有……甜甜的草味，还有……一点点……凉凉的光……”
吴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虽然只是一刹那便恢复了自然，但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里，却飞快地闪过一丝极度的震惊和……探究！她干笑两声，走上前：“小少爷真会说话，婆婆刚去后山采了些草药，可不是有草味嘛。来，婆婆抱抱，看看重了没？”
她说着，伸出手作势要抱墨墨。
冷夜凝的心脏猛地收缩！她下意识地将墨墨往怀里护了护，勉强笑道：“吴妈，孩子刚醒，还有点认生。”她不能让任何人轻易接触墨墨，尤其是这个明显被墨墨的话惊到的老人！
吴妈的手停在半空，笑了笑，自然地收了回去，眼神却更加深邃地看了墨墨一眼，语气依旧温和：“也是，孩子小，怕生正常。那林小姐先照顾小少爷用早饭吧，老身去准备些热水。”
她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门合拢的瞬间，冷夜凝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墨墨无心的一句话，几乎暴露了他的异常！吴妈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口中的“凉凉的光”是什么？是某种能量场？还是……吴妈本身也有不寻常之处？
“妈咪，婆婆走了吗？”墨墨仰着小脸问。
“嗯，走了。”冷夜凝紧紧抱着儿子，心中波澜起伏。这个看似平静祥和的古镇，果然暗流汹涌。苏静婉把她带到这里，究竟是为了庇护，还是……另有所图？
她必须更加小心。在摸清这里的底细之前，绝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她喂墨墨吃了些粥，孩子胃口不错，精神也明显好转，这让她稍稍安心。但墨墨恢复的感知能力，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新的危机。
早饭后，冷夜凝带着墨墨在院子里稍微活动了一下。院子不大，但很精致，有假山鱼池，草木葱茏。墨墨对池里的锦鲤很感兴趣，蹲在池边看得入神。冷夜凝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院墙很高，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但那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临近中午，苏静婉回来了。她脸色如常，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手里多了一个用黄纸包着的小药包。
“见到镇上的老中医了，开了几味安神定惊的草药，给孩子煎水喝。”苏静婉将药包递给吴妈，目光扫过正在看鱼的墨墨，眼神微动，“气色好多了。”
“嗯，睡了一觉，好多了。”冷夜凝淡淡回应，没有提及墨墨早上那惊人之语。
苏静婉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进了正堂，似乎要去处理保险箱里的东西。
冷夜凝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疑云更重。苏静婉真的只是去看了老中医吗？她到底在谋划什么？
这个清晨，看似平静，却暗藏机锋。墨墨的苏醒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更大的不确定性。吴妈的试探，苏静婉的讳莫如深，都让这座边陲古镇，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色彩。破晓之战的硝烟，似乎并未远离，只是以另一种更隐蔽、更诡异的方式，在这片看似与世隔绝的土地上，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