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里那声“陈洛”像根细针,精准扎破了众人紧绷的神经。
林昭的天枢长枪枪尖嗡鸣,源能纹路在枪身腾起幽蓝火焰——她早把战术头盔的热成像调到最高,此刻正盯着墙角那团扭曲的像素点。
苏妄的指尖还搭在终端接口上,数据流突然在她瞳孔里炸开,像两簇被风卷起的电子烟花。
叶清欢的拳套已经扣紧,指节压得咔嗒响,武馆木牌贴在她心口,随着急促的呼吸一下下撞着锁骨。
像素点开始重组。
维克多·索尔的投影从蓝光里浮出来,白西装一尘不染,金丝眼镜后的灰眼睛像浸在冰水里的玻璃弹珠。
他甚至抬手整理了下袖扣,仿佛只是在自家客厅接见访客:“比我预期的早了十七分钟,陈洛。”
陈洛怀里的终端还带着妹妹照片的温度。
他垂眸盯着投影在地面投下的虚晃影子,喉结动了动——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清道夫的皮靴碾过积水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但这次,他没再躲进墙缝。
“您似乎很闲,议员先生。”陈洛抬头时,眼底的温和像被刀刮过,露出底下淬了冰的锋刃,“放着圣区的红酒不喝,特意来灰区的破资料库看我?”
维克多笑了,指尖轻点,全息屏在众人之间展开。
那是张3d建模的人脸,眉骨的弧度、眼尾的泪痣,和陈洛的脸分毫不差。
“三个月前,零号工坊的程序员在源能论坛发了篇《古魔法阵与量子算法的兼容性修正》——你猜是谁最先注意到,这篇论文的计算精度,和二十年前失踪的源能科学家陈默的笔记如出一辙?”
林昭的长枪往前送了半寸,枪尖几乎要刺穿投影的咽喉:“所以你设局引他来?”
“不,是他自己要暴露。”维克多的目光越过林昭,直勾勾钉在陈洛脸上,“从你在第七区救那个被源能暴走波及的小孩开始,从你替叶小姐的武馆挡下三波收保护费的混混开始——你在给这个城市‘造神’。而神,总得有信徒。”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检测到07号节点数据异常读取,信息外泄风险等级提升至红色。
建议启动反制协议,概率成功率89%。】
陈洛的手指在系统图标上轻轻一按。
识海里的进度条微微震颤,98%的刻度泛着暗金光泽。
他望着维克多镜片后闪烁的算计,突然笑出声,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让他看。”
苏妄的瞳孔骤然收缩。
数据流顺着她的指尖窜进终端接口,在空气中拉出银亮的光轨。
她的发梢被电子风暴掀起,疯批美人的嘴角咧开,露出点近乎癫狂的兴奋:“要玩就玩大点——陈洛,你说他们看到‘陈洛携S级源能者逃往边缘区’的实时定位,会不会把半个星环卫队都调过去?”
终端屏幕开始疯狂跳动。
林昭战术头盔的显示面板闪过一串乱码,随即弹出新的坐标:“边缘区废弃机甲坟场,热源反应符合S级。”她转头看向陈洛,眼尾的红痣被源能护腕的光映得发亮:“你故意让他拿到假数据?”
“议会的情报网像张破渔网。”陈洛把终端贴在胸口,妹妹的照片隔着金属外壳烙着他的皮肤,“他们需要‘确定的威胁’来安抚民众,而我们需要‘不确定的漏洞’来撕开这张网。”
维克多的投影突然扭曲了一瞬。
他的金丝眼镜裂出蛛网纹,声音里终于带上了点裂痕:“你以为这样就能——”
“苏妄,加个‘源能共振’的假特征。”陈洛打断他,视线扫过墙角还在倒转的倒计时,“让他们相信,逃走的是带着天枢武装的我。”
苏妄的指尖在虚空划出复杂的阵图,数据流突然凝成实质,在终端上方组成个旋转的光茧。
“搞定。”她舔了舔嘴唇,“现在议会数据库里,陈洛的逃亡路线、源能波动频率、甚至最后吃的便当口味都有了——他们会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往错误的方向扑个满怀。”
叶清欢突然动了。
她转身走向资料库最深处,拳套擦过金属墙壁,在墙面上留下五道半寸深的划痕。
武馆木牌在她颈间晃得更快,撞出细碎的响:“支撑柱在西南角,混凝土里掺了源能矿石。”她回头时,眼里亮着习武之人特有的锐光,“等会儿要拆的话,得用《太初拳经》的‘碎星式’。”
维克多的投影开始消散。
最后一刻,他的灰眼睛突然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颠覆认知的东西。
“你根本不在乎暴露——”
“我在乎的从来不是身份。”陈洛望着投影化作光点,手轻轻按在胸口的终端上,“是真相。”
墙角的倒计时还在倒转,已经跳到了十分十七秒。
林昭的源能护腕发出轻鸣,她把长枪扛在肩上,朝陈洛扬了扬下巴:“直升机十分钟后到灰区小学,接陈霜。”
苏妄关掉终端,数据流从她眼底彻底退去,露出黑瞳里跳动的火苗:“我去黑了议会的交通监控,保证你们的路线干干净净。”
叶清欢站在西南角的支撑柱前,拳套抵住冰凉的金属,指节压得发白。
她望着柱身上若隐若现的源能纹路,忽然笑了:“等拆了这根柱子,他们的‘真相’,该塌了。”
陈洛望着三个女人的背影,识海里的进度条突然泛起金光。
系统提示音比以往更清晰:【规则吞噬·预加载完成度99%】
通讯器里又响起电流杂音,但这一次,没人再去管它。
因为他们都知道——
猎物,要变成猎手了。
当倒计时跳到八分零三秒时,叶清欢终于将拳套按在了支撑柱上。
金属表面的源能纹路如同被惊醒的蛇,在她掌心窜动出幽蓝色的电弧。
武馆木牌贴着心口发烫,那是前馆主用最后一口气塞进她手里的信物——此刻,木牌上的刻痕正随着她的脉搏微微发亮,仿佛在为《太初拳经》的气劲指引方向。
“碎星式,起。”她低声喝令,发梢骤然扬起。
陈洛看见她肩背的肌肉如同绷紧的弓弦,右腿猛地碾过地面,混凝土碎渣顺着鞋跟飞溅而出。
这一拳没有花哨的起手式,却让空气发出尖锐的撕裂声——《太初拳经》的精髓本就是“以刚破巧”,尤其是面对掺了源能矿石的支撑柱,唯有最暴烈的力量才能撕开防御。
“轰!”
金属与混凝土的轰鸣声震得整面墙都在摇晃。
支撑柱中段炸开了蛛网般的裂纹,源能矿石碎片如利箭四射,擦着林昭的战术头盔飞过,在她护腕上撞出一串火星。
叶清欢倒退两步,拳套掌心的皮料被高温灼出焦痕,可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裂纹还在蔓延,从柱身爬向天花板,好似黑暗中生长的荆棘。
“林昭!”陈洛的声音混着粉尘扬起,“干扰弹!”
林昭的战术头盔显示面板已经跳出无人机群的实时画面。
她指尖在护腕的源能键盘上飞速掠过,十二架微型无人机同时炸开了花瓣状弹舱。
淡紫色的干扰弹拖着尾焰窜向空中,在资料库穹顶炸开一片电磁迷雾——那是用星环卫队内部技术改良的脉冲波,专门针对议会的量子通讯。
“通讯切断率97%。”她扯下头盔扔给苏妄,汗水顺着耳后滑进衣领,“剩下的3%够他们骂半小时娘了。”
苏妄接住头盔时笑了,发梢还沾着刚才数据流的静电,整个人像一团随时会烧起来的火:“我黑了他们的备用线路,现在就算维克多亲自打电话,听到的也只有《灰区晚新闻》的广告。”
天花板传来更剧烈的震颤。
诺娅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的扬声器里涌出来,像被人拿锤子砸过的留声机:“警……警告……结构……不……不稳定……”电子音卡了两秒,突然拔高成尖锐的蜂鸣,“数据……库……核心……正在……被……吞……噬……”
陈洛怀里的终端突然发烫。
他低头一看,系统进度条的暗金光晕正顺着屏幕边缘渗出,在掌心烙下淡金色的印记。
【信息伪装·激活条件已满足】的提示在识海炸开,紧接着是更清晰的机械音:“可屏蔽议会监控47分12秒,期间目标体征、源能波动、生物特征将随机匹配灰区居民数据库。”
“走。”他抓起桌上的加密档案箱,转身时瞥见叶清欢正用拳套接住一块坠落的金属板。
她的小臂绷得像铁铸的,额角渗血却笑得像个孩子:“柱子撑不住三分钟,够我们撤到安全区。”
林昭已经掏出战术匕首划开墙角的通风管道,锈迹斑斑的铁皮在她源能加持的刀刃下像纸一样裂开:“直升机在灰区小学顶楼,我让陈霜躲在音乐教室的钢琴底下——”她突然顿住,战术目镜的红光扫过陈洛怀里的档案箱,“里面装着你父母的研究笔记?”
“还有议会用源能矿石压榨灰区居民的证据。”陈洛把档案箱塞进通风口,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里,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维克多以为我要逃,其实我要的是……让这些东西比我先到民众眼前。”
苏妄突然拽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还带着数据流的余温,疯批美人的瞳孔里映着不断坍塌的天花板:“需要我黑了新闻频道吗?现在插播个‘议员先生的秘密账本’直播,效果应该不错。”
“等撤离后。”陈洛反手握住她的手,系统的金芒顺着两人交握的指缝溢出,“现在……先活着出去。”
通风管道里突然传来叶清欢的催促:“都进来!支撑柱要断了——”
话音未落,整座资料库发出垂死的呻吟。
支撑柱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带着半面天花板轰然倒塌。
尘烟像黄色的浪头扑来,陈洛被林昭拽进管道时,眼角瞥见诺娅的全息投影最后一次闪现在废墟里。
那个总用机械音说“请遵守访问规则”的AI此刻彻底扭曲成噪点,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句破碎的话:“……吞……噬……者……才是……规……则……”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时,他们已经爬出通风管道。
灰区的夜风卷着垃圾和煤渣扑在脸上,陈洛望着远处被火光染红的天空,摸出终端按亮——妹妹的照片还在屏幕上,笑得像朵沾着晨露的花。
“信息伪装已启动。”他低声说,对着通讯器报出撤离坐标,“林昭,苏妄,叶清欢,检查装备。”
林昭的源能长枪在夜色中泛起幽蓝光芒,她甩了甩被灰尘弄脏的军帽:“天枢武装充能92%,足够轰开任何拦截。”
苏妄的指尖在虚空划出最后一道数据链,嘴角勾着危险的笑:“议会的监控现在看我们,大概是三个刚下班的面包店学徒——带着三盒过期的法棍。”
叶清欢活动着发疼的手腕,武馆木牌在她颈间晃出细碎的光:“《太初拳经》说‘破而后立’,等我们把这些证据撒出去……星环城该换天了。”
陈洛抬头望向天际。
灰区小学的方向有盏绿灯在闪烁,那是直升机的导航信号。
他又回头看了眼仍在冒烟的资料库废墟,系统进度条的金光终于填满最后1%,【吞噬法则·规则拟态】的提示在识海亮起红光。
“走吧。”他把档案箱抱得更紧,“该让维克多看看……谁才是猎人。”
远处,废弃的霓虹广告牌在风中摇晃,“星环城”三个大字的“环”字灯管突然熄灭。
黑暗里,一道身影从广告牌后闪入巷口,黑色斗篷下的面容隐在阴影中——那是方才始终没现身的夜枭,他望着陈洛等人离去的方向,指尖轻轻抚过胸前的议会徽章,低笑一声:“有意思……陈洛,你以为自己赢了?”
风卷着灰烬掠过他的脚边,将这句话撕成碎片,散进即将破晓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