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未散，探照灯的昏黄光斑在青石板上摇晃，像一群跌跌撞撞的醉汉。
陈洛单脚踩在武馆翘起的飞檐上，源能与古武的能量在皮肤下翻涌，那些交织的金纹竟顺着血管爬上脖颈，在耳后汇成龙鳞般的暗纹——这是《太初拳经》与源能环第一次完全融合的印记。
“叮——”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他正望着执法队围成的铁桶阵。
雷诺的源能长枪泛着幽蓝雷光，二十米外都能听见电流窜动的“滋啦”声；银羽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脉冲枪上，眼尾那颗泪痣随着她眯起的眼睛微微颤动。
“【崩山式·源武强化】已激活，可叠加三段爆发。”
陈洛喉结动了动。
他能清晰感觉到，每一段爆发都像在身体里埋了颗小太阳——第一段是古武的刚猛，拳劲能震碎金石；第二段是源能的暴烈，气浪能掀翻战车；第三段……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目光扫过后院那道半掩的砖缝——那里藏着叶清欢塞给他的《太初拳经》残页，“第三段该是……”
“包围完成！”
一声吆喝扯断他的思绪。
陈洛抬头，看见执法队的悬浮摩托已经堵住了武馆三个出口，最后一辆正从巷口拐进来。
他指尖轻点太阳穴，源能顺着神经末梢窜向屋檐——三团半透明的虚影“唰”地从他身侧分裂出去，分别站在东、西、南三个方位的屋脊上，连呼吸频率都与本体无异。
“清欢。”他对着正门方向喊了一嗓子。
木门“吱呀”开了条缝，叶清欢的脸探出来。
她发间的木簪歪了，左脸还沾着小虎擦药时蹭的药膏，可握在手里的青铜拳套却泛着冷光：“我守正门，小虎在门后压阵。”
陈洛笑了。
他知道叶清欢没说出口的后半句——如果执法队冲门，她会用《太初拳经》里的“叠浪步”把小虎护在身后，直到自己撑不住。
就像三年前她跪在武馆废墟前，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塞给他时那样。
“银羽副官。”雷诺突然出声，源能长枪的枪尖挑起一团雷光，“你说有诈？”
银羽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盯着那四个站在屋脊上的陈洛，总觉得哪里不对——左边第三个虚影的影子太淡了，淡得像被雨水冲过的墨痕。
“队长，目标在零号工坊写了七年代码。”她压低声音，“程序员最擅长的就是……”
“骗傻子。”陈洛接了话。
他站在中间的屋脊上，源能环在指尖转出银蓝色的漩涡，“雷诺队长，你猜我现在站的是本体，还是虚影？”
雷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最恨被人戏耍，尤其是被灰区的蝼蚁。
“雷霆穿心！”他暴喝一声，源能长枪裹着雷暴划破雾色，整个人化作一道蓝光直射陈洛心口——这招是他用三十个灰区反抗者的血喂出来的，就算是E级源能者也得被洞穿胸膛。
陈洛没动。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能感觉到源武技在体内苏醒的震颤，像沉睡的巨龙终于睁开了眼睛。
第一段爆发在拳骨间炸开时，他甚至尝到了铁锈味——那是古武气血翻涌的味道；第二段源能注入时，整条手臂的皮肤都泛起幽蓝，血管里流淌的仿佛不是血，而是液态的星辰；第三段……他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那行小字：“吞噬法则已记录当前战斗模式，正在解析……”
“轰！”
拳与枪的碰撞没有想象中的火星四溅。
陈洛的右拳直接轰在源能长枪的枪杆上，像是一锤砸进岩浆里——雷暴被搅成乱麻，枪杆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雷诺的虎口当场崩裂，鲜血顺着枪柄往下淌。
但这还没完。
陈洛借着力道旋身，左拳紧跟着砸向雷诺的胸口。
这一拳裹着源能与古武的双重气浪，连脚下的屋脊都“咔嚓”裂开道缝。
雷诺想躲，可他的源能长枪已经被震得脱手，整个人像被卡车撞上的沙袋，“砰”地撞碎了五米外的围墙，砸进堆着废铁的巷子里。
“队长！”银羽的脉冲枪终于拔了出来。
她望着倒在废铁堆里的雷诺——那家伙的胸甲凹陷成个拳头印，嘴角溢出黑血，显然被震碎了内脏。
陈洛站在垮了半面的屋脊上，低头擦了擦拳头上的血。
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两拳的力量在系统里被拆解成数据流：“崩山式·一段：古武拳劲100%转化，源能增幅30%；崩山式·二段：源能爆发200%，古武韧性抵消反震45%……”
系统提示音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陈洛眯起眼，看见面板边缘浮起行新字：“检测到‘源武技’实战数据，正在优化参数……”
雾色突然转浓了。
银羽握紧脉冲枪的手在发抖。
她望着那个站在断瓦残垣上的男人，突然想起情报里被划掉的备注——“陈·源之子，源能波动异常，疑似掌握未知融合技术”。
现在她终于明白，所谓“未知”，大概就是能把源能和古武揉成一把刀，再亲手捅穿圣区最引以为傲的“秩序”。
“救……队长……”雷诺在废铁堆里咳出半颗带血的牙齿。
他望着陈洛走下屋脊的身影，突然觉得那不是个人，而是团正在吞噬一切的黑雾——吞噬源能，吞噬规则，吞噬所有他曾坚信的“秩序”。
陈洛走到雷诺面前，蹲下身。
他的影子笼罩住这个圣区执法队长，像片即将压下来的天。
“雷诺队长。”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在零号工坊给新人改代码时的语调，“下次抓人前，记得先看看……”他指了指雷诺胸前凹陷的拳印，“自己够不够硬。”
远处传来警笛的嗡鸣。
陈洛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灰。
他望向正门方向，看见叶清欢正把小虎从门后拉出来，少年的咳声已经轻了很多。
系统面板上，“源武技优化进度”正从1%跳到2%，那个黑洞般的吞噬法则虚影，正对着他掌心的源能光团，发出更饥饿的嘶吼。
雾，还在继续变浓。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开时，陈洛正盯着雷诺胸前凹陷的拳印。
淡蓝色的数据流突然在视网膜上流淌，“源武技优化进度100%”的字样像星火般窜过，紧接着是一行鎏金小字：“解锁【源武技·震荡波】——以古武劲气为骨，源能为脉，可远程释放招式冲击，范围随修为提升。”
他睫毛轻颤，指节无意识地叩了叩掌心——这是他写代码时遇到关键突破点的习惯性动作。
远处执法队的惊呼声像隔了层毛玻璃，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震荡波……能把崩山式的劲气推出去？”
“小心！”叶清欢的尖叫刺破雾色。
陈洛抬头，正看见三个执法队员举着脉冲枪从断墙后绕出，枪口的红光已经锁定了他的咽喉。
没有犹豫。
他屈指抵在唇间轻吹，源能顺着舌尖窜入丹田，与《太初拳经》的气血在膻中穴轰然相撞。
左脚重重碾上青石板的瞬间，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一道肉眼可见的半透明气浪呈扇形扩散——那是古武劲气被源能镀上的银边，像把无形的巨刃。
最前面的执法队员连扣扳机的动作都没完成，就被气浪掀得双脚离地，撞在身后的摩托上发出闷响；中间那个的脉冲枪“当啷”落地，整个人顺着气浪滚进了泥坑；最后一个反应稍快，抬手护住面门，却被气浪掀得撞在院墙上，额角顿时渗出鲜血。
“这……这不可能！”银羽的脉冲枪掉在脚边都没察觉。
她盯着那道气浪扫过的轨迹——青石板上被劲气犁出的浅沟里，竟凝着细碎的冰晶，是源能低温与古武刚劲对冲的痕迹。
这个灰区程序员，真的把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揉成了能撕裂秩序的刀。
“清欢。”陈洛转头时，额角的金纹还在微微发亮。
他看见叶清欢站在破门边，怀里紧抱着个褪色的檀木匣，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那是三年前武馆被烧时，她从火场里抢出来的东西——《太初拳经》残卷的最后半本。
“你……刚才那招。”叶清欢的声音发颤，像一片落在琴弦上的雪。
她想起小时候跟着师父练拳，老人总说“古武式微，再没人能把劲气练出形”；想起上个月被执法队砸烂的拳谱，残页上的字迹被雨水泡得模糊；更想起三天前陈洛蹲在废墟里，用源能环一盏盏修复她挂在檐下的青铜拳套。
“是《太初拳经》的‘崩山劲’。”陈洛走过去，靴底碾碎了半块碎砖。
他看见叶清欢睫毛上凝着雾珠，像沾了露水的蝶翼，“但源能帮它长出了翅膀。”
叶清欢突然笑了。
她低头打开檀木匣，里面铺着层褪色的红绸，红绸上躺着半卷用牛皮绳捆着的竹简，竹片边缘被摩挲得发亮，显然被翻看过千遍万遍。
“我师父临终前说，”她将木匣塞进陈洛怀里，指尖在竹简上轻轻抚过，“《太初拳经》要等个能‘破界’的人。”
陈洛的手指触到木匣的瞬间，系统突然发出蜂鸣。
他看见面板上“人际关系网”一栏闪过微光——那是叶清欢对他的信任正在转化成某种更坚韧的羁绊。
“为什么是我？”他问，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了什么。
“因为你会痛。”叶清欢望着他染血的袖口，那里还沾着刚才护小虎时被碎片划开的伤痕，“圣区的人只会用源能计算利益，古武的人总守着老规矩不肯变。可你……”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被气浪吹乱的额发，“你会为了保护别人痛，为了不公的事痛。这样的人，才配握着这把刀。”
远处警笛声骤然拔高。
陈洛抬头，看见三辆绘着源能议会徽章的悬浮车正撕开雾幕，车顶的探照灯像三把白刃劈下来。
银羽突然弯腰捡起脉冲枪，却没再指向陈洛——她的终端在震动，地下频道的弹窗不断跳出新消息：“灰区武馆惊现源武融合者！”“圣区执法队队长被一拳打穿胸甲！”
画面是某个躲在阁楼的灰区居民拍的，模糊的镜头里，陈洛站在断瓦上，拳上的金纹像活过来的龙。
银羽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脉冲枪的握把，喉结动了动：“源能与古武……他到底想造出什么？”
“清欢姐！小虎咳血了！”门内传来少女的哭喊。
叶清欢转身就跑，裙角扫过陈洛的手背。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木匣，竹简上的字迹突然泛起金光——系统提示在面板上跳跃：“检测到古武传承核心，吞噬进度已更新……”
警笛声近在咫尺。
陈洛望着执法队残余成员连拖带拽地把雷诺塞进悬浮车，银羽最后上车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像团在雾里烧着的火。
“走！”雷诺的咆哮从车内传出，声音带着血沫的黏腻，“回圣区！立刻！”
悬浮车的尾焰撕开雾色，留下刺鼻的臭氧味。
陈洛转身走向武馆，看见叶清欢正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衣襟替小虎擦嘴角的血，少女的抽噎声和伤员的呻吟混在一起，像首破了调的歌。
他握紧木匣，源能环在腕间亮起幽蓝的光。
系统面板最下方，“吞噬法则”的虚影正缓缓转动，像在等待什么——或许是更多需要守护的人，或许是更庞大的黑暗，即将被这把源武交融的刀，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