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潮水般涌来,蚀骨钻心。
沈清欢在刺骨的寒意中苏醒,额角突突作痛,黏稠的血液顺着鬓角滑落。她费力睁眼,视线模糊了片刻,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腐朽的房梁结满蛛网,屋顶破了几个大洞,惨淡的月光从缝隙倾泻而下,照亮了这个狭小肮脏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霉烂的稻草味,还有食物馊掉的酸臭味。
这不是她该在的地方。
作为二十一世纪隐世医毒世家的继承人,代号“彼岸花”,她本该在那场爆炸中与敌人同归于尽。那样的结局她早有预料,并不遗憾
可眼下.......
没等她想明白 ,一股陌生的记忆如洪水般冲进脑海。剧烈的撕裂感让她闷哼出声,双手死死扣住身下潮湿的稻草。
许久后,这股信息的洪潮才缓缓退去。
沈清欢,吏部侍郎府庶出三小姐,年方十五。生母是府中医女,早逝。留下性格怯懦的她,是府里人人可欺的存在。
三日前,宫中下旨,为中毒的宸王择女冲喜。原本定的嫡姐沈如玉不肯嫁,于是阴谋降临到原主头上。
昨日,她被诬陷与马夫私通。一顿毒打后,额角被嫡姐推撞桌角,血流如注,最后像垃圾一样被丢进这间废弃柴房。
“呵......”沈清欢扯了扯干裂的嘴角,发出沙哑的冷笑。
原主的灵魂早已消散。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是她——来自异世的毒医圣手!
既然老天让她重活这一世,那些欠了原主的,她都会一一讨回来!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瞬间清醒。医者的本能让她冷静评估伤势:多处软组织挫伤,额角伤口感染,失血过多,体温过低。
必须立刻采取措施,否则她将成为史上最憋屈的穿越者。
她尝试动了动手指,剧痛让她冷汗直冒。咬紧牙关,她用尽力气撕扯身上那件被抽烂的棉布里衣。
每动一下,都牵扯全身伤口,疼得眼前发黑。
好不容易撕下布带,她颤抖着按住额角伤口。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光了她所有力气。
靠在冰冷墙壁上,她大口喘气,冷汗浸湿鬓发。
光是止血不够。失温和感染同样致命。她需要药物。
目光在阴暗的柴房里扫视。墙角,几株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植物引起了她的注意。
“鬼灯笼?”
这种植物含有特殊生物碱,能导致肌肉麻痹但意识清醒。是制作神经毒素的上好材料。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她用手肘支撑地面,拖着毫无知觉的双腿,一点一点向那几株植物爬去。
粗糙的地面摩擦着伤口,留下蜿蜒血痕。每前进一寸,都如在刀尖上跳舞。
终于,她够到了植物。小心翼翼地摘下花朵,混合湿泥搓成泥丸。
虽然简陋,但毒素足够对付普通人。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蜷缩在角落里保存最后一丝体力,将致命泥丸紧攥手心。
她在等。等那些以为她已死,前来“收尸”的人。
时间流逝,柴房温度越来越低。沈清欢意识开始模糊,全靠意志力支撑。
不能睡!睡了就真的完了!
“吱呀——!”
柴房门被猛地推开。
月光勾勒出三个模糊人影。为首的周嬷嬷是嫡母心腹,满脸横肉,用手帕捂着口鼻,满脸嫌恶。身后两个粗使丫鬟拎着草席,面带恐惧。
“晦气!”周嬷嬷尖利的声音刺破夜空,“夫人让来看看三小姐断气没有,赶紧处理了!”
她迈过门槛,咒骂不停:“下作的小娼妇,学人偷汉子,把侍郎府的脸都丢尽了!”
走到蜷缩的“尸体”旁,她抬起脚就踢:“死了就赶紧——啊!!”
就在脚即将碰到沈清欢的瞬间!
异变陡生!
本该冰冷的“尸体”,骤然睁眼!
那双眼里没有怯懦,只有冰冷刺骨的寒潭,带着俯瞰蝼蚁般的漠然和杀意!
周嬷嬷的咒骂声戛然而止,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脸上的横肉因恐惧剧烈抖动。
鬼?!诈尸了?!
她想尖叫,喉咙却被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嗬嗬”声。
就在她僵直的刹那,沈清欢动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右手猛地扬起,精准地将泥丸拍进周嬷嬷因惊吓微张的嘴里!
“唔!”
周嬷嬷只觉得一股带着土腥和甜腥的气息直冲口鼻。下一秒,强烈的麻痹感从面部瞬间蔓延全身!
“噗通!”
肥胖的身躯直挺挺倒地,发出闷响。
她双眼圆睁,充满惊恐,意识清醒却动弹不得,只有喉咙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电光火石间的变故,让两个丫鬟彻底吓傻。
她们眼睁睁看着周嬷嬷踢了“尸体”一脚,然后“尸体”睁眼,一抬手,周嬷嬷就直挺挺倒下......
这不是诈尸是什么?!厉鬼索命啊!
“啊——!!!”
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
“鬼啊!三小姐变厉鬼了!”
两个丫鬟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出柴房,尖叫声迅速远去。
柴房恢复寂静。
只剩下角落里粗重的喘息声,和周嬷嬷因恐惧不断流泪的眼睛。
沈清欢强撑剧痛,用手肘抵住地面试图积攒力气。刚才的制作和反击,几乎榨干了她最后能量。额角伤口再次崩裂,血液顺着脸颊滑落。
必须立刻离开。丫鬟的尖叫很快就会引来更多人,届时她将再无还手之力。
求生本能压倒了剧痛和虚弱。她抓住墙壁缝隙,指甲因用力翻起渗血,却感觉不到疼痛。凭借顽强意志,她一点一点将身体从地面拖拽起来。
双腿如灌铅,每移动都牵扯全身伤口,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尝到新的血腥味,才勉强稳住身形。
踉跄走到周嬷嬷身边,她俯视着这个曾经肆意欺凌原主的帮凶。
周嬷嬷眼中充满濒死的恐惧和哀求,喉咙发出模糊的“咯咯”声。
沈清欢弯下腰,这个简单动作几乎让她栽倒。她凑近周嬷嬷耳边,用尽力气,声音沙哑却带着地狱般的寒意:
“告诉王氏......”
她喘了口气,积蓄力气。
“我沈清欢......从地狱爬回来了......”
“今日之‘礼’......他日必百倍奉还!”
每一个字都像淬冰的利刃,狠狠扎进周嬷嬷耳中。周嬷嬷瞳孔因恐惧缩成针尖,身体无法颤抖,只有泪水汹涌。
沈清欢不再看她。扶着粗糙墙壁,一步一顿,如同蹒跚学步的婴儿,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缓慢而执拗地向那扇洞开的柴房门挪去。
寒风吹动她染血的破碎衣衫和汗湿的发丝。她深吸一口冰冷而自由的空气,强压下喉咙里上涌的腥甜。
终于,脚踏出门槛。
月光如水,洒在她挺直却微颤的脊背上,镀上一层清冷光晕。
她停下脚步,回首望向这座在月色下静谧雅致,内里却比龙潭虎穴更吃人的深宅大院。
唇角勾起冰冷而艳丽的弧度。
那双总是盛满怯懦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渊般的沉静与凛冽杀意。
清澈而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寂静院落中响起:
“从今天起,我,就是沈清欢。”
“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