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隐藏在诡异山谷中的前哨站,强攻显然不明智。对方占据地利,且情况不明。陈锋召集了小组的成员,在临时隐蔽点进行了一次简短而高效的作战部署。夜色如墨,山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动周围枯死的灌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山谷本身也在低语。
“敌明我暗,”陈锋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如鹰,“我们不能打草惊蛇。首要任务是潜入侦察,摸清他们的部署、人员结构和核心目标。林晏,你的灵觉是我们的眼睛和盾牌;思源,你负责分析现场任何可能的技术痕迹破解信号塔和终端;张岩负责行动组,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记住,无声无息,一击制敌。”
小队借助嶙峋的岩石、茂密的荆棘和谷底弥漫的薄雾,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向谷底摸去。越是靠近那片被废弃设施环绕的区域,那种无形的压抑感就越强。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和腐败气息,连训练有素的特警队员都感到胸口发闷,需要刻意调整呼吸节奏来对抗那种莫名的窒息感。
林晏眉头微蹙,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寒、混乱的能量场——正是“浊脉”的典型特征。这股力量不仅侵蚀肉体,更试图扰乱精神。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灵觉,在小队周围形成一个微弱却坚韧的保护性场域,如同一个无形的屏障,勉强抵消“浊脉”的直接影响,让队员们得以保持清醒和行动能力。
他们首先靠近了那架半埋在乱石中的无人机和旁边高耸的信号塔。技术专家立刻架设便携设备,远程进行扫描和渗透。结果很快出来:无人机处于休眠状态,但通过一根隐蔽的光纤电缆与信号塔连接,正在进行数据同步——似乎是在上传或下载大量信息。而信号塔本身,则像一个强大的中继站,一方面接收来自外界某个未知节点的指令,另一方面,持续向那个幽深的主洞窟方向,发送着一种极其低频的探测波。
“它好像在……扫描那个山洞?”技术专家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图,声音里带着困惑,“这种频率……不像是常规的地质探测,更像是某种精神或能量层面的扰动波。”
秦思源蹲在一块岩石后,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着周围环境,她的眼神锐利而专注。“这个前哨站的功能可能不止是藏匿和通讯,”她低声分析道,“他们似乎在对这个‘浊脉’源头本身进行系统性的研究。那些探测波,或许是在试图绘制洞内能量场的分布图,或者……测试某种干扰手段。”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特警突然举起手,做出一个“发现目标”的手势,动作轻缓却带着十足的警惕。
众人立刻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冰冷的岩壁。只见从那个如同巨兽之口的主洞窟深处,缓缓走出来两个身影。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制服,头戴全覆盖式呼吸面罩和深色护目镜,看不清面容。两人推着一辆小型手推车,上面堆放着几块颜色异常的岩石样本,以及几个密封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金属容器。他们步伐整齐划一,动作机械,径直走向信号塔旁边的一个小型预制板房。
“活口!”陈锋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能悄无声息地制服这两人,或许能获取关键情报,甚至找到突破口。”
林晏屏息凝神,将灵觉延伸过去,仔细感知着那两人的状态。他的心猛地一沉——他们身上笼罩着极其浓郁的“浊脉”气息,精神波动异常微弱且单调,几乎没有任何个人情绪的起伏,更像是被某种强大意志深度控制的傀儡。
“小心,”林晏迅速用战术通讯器警告,“他们可能被深度影响了,不像是正常人。意识可能已经被剥离,只剩下执行指令的本能。”
行动组的队员们如同蛰伏的猎豹,身体绷紧,肌肉蓄势待发。当那两人进入预制板房,沉重的铁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的瞬间,陈锋猛地一挥手!
两名特警如同鬼魅般从两侧阴影中疾扑而出,动作快如闪电。一人精准地用非致命电击器击中左侧目标的后颈,另一人则以一记干净利落的锁喉将右侧目标瞬间制服。整个过程不到三秒,没有发出任何警报,没有任何挣扎的声响——那两人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抗,身体只是软软地倒下,如同断了线的木偶。
制服成功。小队迅速将两人拖进板房内,反绑双手,堵住嘴。然后,他们小心翼翼地取下了两人的呼吸面罩和护目镜。
当看清他们的脸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两张年轻的脸,面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空洞,瞳孔涣散,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他们对于被制服、被束缚毫无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虚空,嘴唇微微翕动,嘴里喃喃着重复同一段模糊不清的音节。仔细分辨,那声音干涩、机械,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清……理……完成……等待……下一个……指令……”
一遍,又一遍,毫无变化。
他们似乎真的失去了自我意识,变成了只会执行简单命令的生物机器。秦思源看着这两张脸,心中涌起一股寒意——这不仅仅是精神控制,更像是某种不可逆的认知抹杀。
制服了两名被控制的“工人”后,小队迅速对预制板房和信号塔区域展开搜查。板房内陈设极其简陋:一张行军床,一个简易储物柜,一台连接着信号塔主控制器的工业级电脑终端,以及几箱压缩饼干和瓶装水。技术专家立刻接入终端,开始破解权限。
几分钟后,屏幕亮起。里面存储了大量关于黑云涧地质结构、地层能量波动的长期监测数据,还有详细的“浊脉”扩散模型。但最让人心惊的,是一份加密文件夹里的内容——那是一部分关于“清音”频率的系统性分析报告,以及针对“清音”干扰效果的反制对策建议!
“他们不仅在研究‘浊脉’,”秦思源指着屏幕上复杂的频谱图和干扰算法,声音微微发颤,“还在系统地分析我们‘清音’的弱点!他们甚至模拟了不同环境下‘清音’的衰减规律,提出了针对性的屏蔽方案……”
陈锋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这意味着对手并非盲目行动,而是拥有强大的科研能力和快速的学习能力,能够根据己方的行动迅速调整策略。这大大增加了任务的危险性。
更重要的是,终端的系统日志显示,每天凌晨三点,会有一个加密数据包通过信号塔发送到主洞窟深处的某个未知节点,而所有的指令,也都来自洞窟内部。
“核心在洞里,”陈锋斩钉截铁地做出判断,眼神坚定,“我们必须进去看看。”
留下两名特警看守俘虏和信号塔,防止意外或增援,陈锋、林晏、秦思源以及其余四名精锐特警队员,整理好装备,检查了通讯和武器,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如同巨兽之口的主洞窟进发。
洞口弥漫着浓重的、带着刺鼻硫磺味和腐朽气息的灰白色雾气。手电光柱射入其中,仿佛被黑暗吞噬,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距离。林晏能清晰地感觉到,洞内弥漫的“浊脉”气息几乎凝成了实质,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疯狂地试图钻入他的灵觉防护场,侵蚀他的意识。他不得不将防护场收缩并加厚,精神高度集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洞穴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庞大和复杂。主通道蜿蜒向下,两侧岩壁上布满了湿漉漉的苔藓和不知名的荧光菌类,散发着微弱的幽绿光芒。更令人心惊的是,岩壁上可以看到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巨大的支撑柱、锈蚀的通风管道、早已断裂的电缆桥架,以及一些散落的、印着模糊厂标的金属零件。这一切都印证了秦思源之前的猜测:这里曾是旧时代某个秘密设施的一部分,如今被重新启用,成为了“浊脉”研究和操控的基地。
深入大约百米后,前方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微弱的、稳定的光源。众人立刻伏低身体,利用岩石和石柱的阴影作为掩护,匍匐前进。
转过一个陡峭的拐角,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显然是由天然溶洞改造而成,高度足有几十米。空间中央,矗立着一个庞大而诡异的装置。它由无数根闪烁着幽蓝色电弧的管道、复杂的反应釜和缠绕的线圈组成,整体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冰冷的工业美感。而装置的核心,悬浮在一个半透明的能量场中,是一块不断搏动着的、如同巨大心脏般的暗红色晶体。那令人窒息的腐败气息和强大的“浊脉”波动,正是从这块晶体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如同黑暗的脉搏,每一次跳动都让整个空间的能量场剧烈震荡。
在装置周围,还有七八个穿着同样灰色制服、眼神空洞的“工人”在机械地忙碌着。他们有的在记录数据,有的在检查管道压力,有的在更换容器,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提线木偶。
而在装置旁边的一个独立控制台上,坐着一个身影。与其他“工人”不同,他穿着一身洁净的白色防护服,没有戴面罩,正专注地盯着面前巨大的全息屏幕,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各种数据流和三维模型。
当那个人偶尔转过头,调试旁边一个闪烁着红光的传感器时,林晏和秦思源同时看清了他的侧脸。
那是一张大约三十多岁的脸,面容苍白,颧骨高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神锐利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冷静。
“吴浩?”秦思源几乎失声低呼,但她立刻用手捂住了嘴,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深藏的恐惧。
“你认识他?”陈锋立刻压低声音,紧张地问道。
“他是我在剑桥大学的学长!”秦思源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神经工程学领域的天才!三年前,他在一次关于‘意识干涉’的重要学术会议后……就神秘失踪了!学术界都以为他遭遇了不测,甚至有传言说他卷入了某种非法实验……但没人想到,他会在这里!而且看起来……他在主导这里的一切?”
失踪的天才科学家,出现在一个诡异的“浊脉”源头,操纵着能够影响人心智的装置和一群被控制的傀儡?
眼前的景象,如同一张巨大的、精心编织的阴谋网,瞬间将所有人笼罩其中。对手的身份、动机、技术水平,都远超最初的预估。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邪教据点或非法研究站,而是一个可能威胁到整个区域甚至更大范围的、由高智商疯狂科学家主导的“浊脉”操控中心。
洞穴深处,那暗红色晶体的搏动似乎更加剧烈了,幽蓝色的电弧在管道间跳跃,发出滋滋的声响。吴浩的目光再次投向屏幕,嘴角似乎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整个事件的复杂性和危险性,在这一刻,被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令人窒息的层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