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裔细细览阅,越看越是心花怒发,捻须冷笑:“江逸风啊江逸风,任你圣眷再厚,此番十余罪状并发,看你还如何狡辩,便是天后,也护你不得。”
恰此时,门房来报,族中掌管部分商道之管事杨天明来访。
杨天明奉族老之命,前来探听一些消息。
二人寒暄片刻,话题自然引至当下风头无两的忠勇侯。
当杨天明言及江逸风竟掌握产出晶莹剔透、价值连城琉璃之秘法工坊时,眼中顿时迸射贪光:“德裔公,此乃点石成金之术啊,若能为家族夺得此产业,何愁财力不丰?于公于私,此獠皆不可再留。”
杨德裔闻此,心中更是灼热。
扳倒江逸风,既可雪私愤,又可扬宪台之威,更能为家族谋得巨利,真乃一箭三雕。
当即对杨天明道:“贤弟放心,此番弹章上去,必教那江逸风身败名裂,届时,那琉璃工坊,自当归于我弘农杨氏囊中。”
长安城内,暗流非止杨氏一处。
东宫之中,年仅九岁的太子李弘,虽深居简出,然非不通外事。
其心始终系于被幽禁的两位异母姊姊——义阳、宣城二位公主(萧淑妃之女)。
竟暗中遣人,将平日节余之俸禄用度,悄悄接济那些仍念旧主、生计困顿的萧淑妃旧部,虽知此举风险峻极,然仁厚之心,难以自抑。
与此同时,一首诡谲童谣悄然流传于长安街巷之间:“青龙白头太子愁,金乌西坠水东流。玉兔捣药难医病,玄武藏头不见洲。” 词句隐晦,然隐隐指向东宫困顿、帝王恙疾、后宫不宁,弥散不祥之兆。
此童谣旋即被武后布于长安之耳目——“北门学士”刘祎之密报至洛阳。
武曌览报,凤目凝霜,心湖警钟骤鸣。
其深谙宫闱斗争之酷烈,此等谣谶,绝非空穴来风。
立密令刘祎之,加派人手,严密监看长安各方动静,尤以与东宫、萧淑妃旧部有牵连者为要,若有异动,即刻扑灭。
同时,暗示刘祎之可借此机缘,更深入“协理”留守官员处置政务,间接将长安朝政揽于掌中。
洛阳宫苑,李治近日自觉头风痼疾稍愈,精神渐爽。
是日午后,于御苑散步,恰逢韩国夫人武顺(武后之姊)携其女贺兰氏入宫请安。
那贺兰氏正值及笄年华,身着鹅黄襦裙,体态轻盈,容貌竟与其姨母武后年轻时颇有几分神似,却更添几分少女之娇憨明媚,眼波流转间,纯真中自带一丝妩色,堪称国色天姿。
李治一见之下,顿觉眼前一亮,恍如阴霾多日的天际骤然泻下一缕耀目澄光,竟看得怔忡。
武顺何等机敏,见状忙拉女儿上前见礼。贺兰氏声若娇莺出谷:“臣女贺兰,拜见圣人。”
李治心神荡漾,竟亲自伸手虚扶。
此后数日,李治对贺兰氏念念不忘,频召其入宫伴驾,或赏花,或聆曲。贺兰氏天真烂漫,又兼其母暗中指点,颇懂承迎圣意,旋即博得李治极大欢心。
不过旬日,李治竟不顾宫规礼法,于内侍省悄然安排下,屡屡临幸贺兰氏于偏殿,并迫不及待颁诏,册封贺兰氏为“魏国夫人”,赏赉无算。
而此时,武后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章,尤以封禅大典诸般筹备事宜为要,竟对眼皮底下发生的宫闱后院之变,一时未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