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念抬眼看他:“魔物怎样?妖又怎样?世间所有的妖魔都该死吗?世间所有的凡人就都该被保护吗?世间所有的神佛就都值得敬仰吗?你是人间的修行者,你难道就没见过凡间恶霸欺男霸女?这些明摆着的不平事你不去管,反而在这里为难一对有情人,你吃饱了撑的?”
头陀梗着脖子,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凡间秩序自然有凡间律法来管理,轮不到我来插手,但是我不会放过任何一只妖!”
“好,那我问你,三界中的哪条律法说明了妖就一定该死?”涂山念眯了眯眼,目光如炬的盯着头陀。
“这……”头陀说不出话了。
涂山念蹲下身一颗一颗的捡掉在地上的佛珠:“我不是天生的魔物,我爹是有功德加身的凡人,我娘是狐仙,如果我在他们身边长大,我大概也会顺顺利利的飞升。”
“我从来就不想要这一身魔气,但我没有选择,他们也一样。”涂山念转头,下巴冲玉书和诗诗的方向扬了扬。
“我们选择不了出身,也无法控制之后会发生什么,难道因为地府里的那一次投胎你就要给人家定了死罪吗?”
“我是魔物,可我在灵山长大,在天庭任职,我的师父是世上最圣洁的出家人,我的朋友们是天庭最勇猛的战士,要论说佛法我比你还懂,要说起降妖除魔我比你擅长。”
“你连手上一点鲜血都没沾过的妖都容不下,如何敢说自己惩恶扬善,济世救人?死在你手下的妖都该死吗?你自己手上就满是鲜血,又该如何劝人向善?”
她起身走到头陀面前把佛珠递给他:“这也是为什么你修为很高,却还是迟迟触碰不到飞升的门槛,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放下偏见之时,便是你的飞升之日。”
头陀迟疑的接过佛珠,涂山念转头就要离开。
“请等一下!”头陀突然开口叫住她,涂山念诧异的回头。“不知您是天庭的哪位神明?”
这是五百年前,那时的她应该还是南瞻部洲的守洲战神吧,那个时候她应该还没有酿成大错……
涂山念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南瞻部洲守洲者,平乱战神。”
玉书怔愣的看着涂山念和那头陀,又看了眼诗诗因方才的缠斗而略显苍白的脸色,眼神暗了暗。
是啊,他只是个凡人,凡人的时间太短,没办法和爱人长相厮守。
感受到涂山念刚刚把他推出战场时的法力波动,他的心里涌出一种渴望——很强的力量,如果他也成了妖,也有这种力量,是不是就可以保护诗诗了?
头陀最终郑重的向涂山念行了一礼,转身离去,诗诗和玉书也走上前就要行礼致谢,涂山念拦住了他们,她淡淡的笑着:“不是做了排骨么?再不回去怕是要凉了。”
诗诗心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她犹豫着问涂山念:“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好像和恩人似曾相识。”
涂山念回头看了眼五百年后的诗诗,然后转头笑道:“或许我们五百年后会成为朋友呢,好啦,快回去吧。”
玉书挽着诗诗离开,他们走出去几步之后涂山念突然喊了一声:“诗诗!”
诗诗回头。
“你一定要幸福!”
诗诗笑着点头,然后温柔的冲着她摆手,看着他们小两口的身影渐渐消失,涂山念莫名的觉得眼眶发热,身后的诗诗也现身走到她身边,捏了捏她的肩膀:“我们回去吧。”
涂山念抿着唇犹豫了很久,她缓缓抬头:“我还想去做一件事。”
这是五百年前,或许一切还来得及,诗诗毫不犹豫的开口:“我陪你!”
涂山念摇摇头:“这里的因果太重,你承担不了的。”她拿出月光宝盒,掐诀把诗诗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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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丝洞中,三藏已经醒过来了,他看着石床上的涂山念和诗诗,忙问悟空是怎么回事,悟空支支吾吾的东扯西扯,最终还是在三藏严厉的目光下交代了事情经过。
“胡闹!”三藏忍不住低声呵斥:“穿越时空强行改命,她是嫌自己背上的因果还不够多么?”
这时,周遭环境突然开始变化,原本阴气森森的盘丝洞逐渐变成了庭院的样子,庭院里繁花似锦,宛如仙境。三藏眉头紧皱,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站在一旁的恩恩和蜘蛛娘目光呆滞,而从院子里面的房间里却是突然走出了一个穿着锦衣的男人。男人面容俊郎,手中还捧着书卷,可悟空却从他身上感受出了一丝阴冷的气息,他暗自施展出破妄金瞳,惊奇的发现这男人的真身竟是一只蜈蚣!
悟空皱紧了眉头,若诗诗和阿念已经成功的话,这男人应该是那玉书了,可诗诗不是说玉书是个凡人吗?怎么会变成蜈蚣精呢?
床上的诗诗猛然惊醒,看着正向他们走过来的玉书,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快速起身抱住玉书。
玉书笑着轻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娘子?可是做噩梦了?”
呆滞的恩恩和蜘蛛娘眼神恢复了清明,她们笑着打趣着诗诗:“都五百年的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么腻歪?”
五百年?诗诗猛地抬头,玉书不解的看着她。她很快也就察觉出来玉书的气息不对,心下一惊,为什么玉书会变成蜈蚣精?这五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姐,他们是谁?怎么会在咱们家里?”恩恩指着悟空问,诗诗知道是她和涂山念用月光宝盒改变了过去,所以这次的恩恩不认识悟空他们。
诗诗有意要支开他们,便开口解释:“他们是从东土大唐去西天取经的长老们,是我的故友,今日他们经过这里,我便把他们邀请进来了。恩恩玉书娘,你们去准备些斋饭好吗?我还有事想和这几位长老商讨一下。”
玉书听到“取经”二字时眼神一变,但诗诗心里想着涂山念的安全并没有察觉,等到他们三个离开之后她快步走到床边。
三藏担忧的目光依旧锁定在迟迟没有醒来的涂山念身上:“诗诗姑娘,为何阿念还是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