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平稳地驶入水岸轩公寓那宽敞而略显冷清的地下停车场，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在空旷的、被水泥柱分割的巨大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苏婉清熟练地将车倒入专属车位，然后熄灭了引擎。
“咔哒。”
钥匙被拔下的轻响过后，车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空调系统还在尽职地送出最后几缕微弱的凉风，发出几不可闻的嘶嘶声，很快也彻底安静下来。
七鱼默默地解开了身前的安全带，卡扣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车门。
一股地下停车场特有的潮湿气息瞬间涌入鼻腔。
她的脚踩在坚硬冰冷的水泥地上，另一侧，苏婉清也下了车。
两人并肩走向电梯间，谁都没有说话。
沉默像一层无形的薄膜，将她们包裹。
七鱼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苏婉清那双线条优雅、步伐稳定的高跟鞋上。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电梯到达了指定楼层。
金属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铺着厚厚绒毯、光线柔和的轿厢。
苏婉清率先走了出去，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七鱼跟在她身后，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苏婉清从风衣口袋里掏出钥匙串，插入2801房门精致的锁孔，“咔哒”一声轻响，门锁打开。
她推开门，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消毒水清冽气息和恒温循环系统所维持的、隐约水汽微咸的味道扑面而来。
七鱼跟着走了进去，反手轻轻带上了房门，将外面的世界隔绝。
她习惯性地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按亮了客厅的主灯。
柔和的、色温偏暖的射灯光线从不同角度洒落下来，驱散了玄关和客厅区域的昏暗，照亮了室内简约而昂贵的装修。
她下意识地走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碎钻，一直蔓延到天际线。
但她此刻根本没有心情欣赏，只是怔怔地望着那片光海，心里乱得像一团被猫咪疯狂玩弄过的毛线球，理不出个头绪。
苏婉清将车钥匙随手扔在玄关柜上一个专门盛放小物的水晶碟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优雅地脱下那件质地精良的米色风衣，露出里面剪裁合体的浅灰色丝质衬衫和西装裤。
她将风衣挂进旁边的嵌入式衣帽间，然后才踩着柔软的地毯，步履从容地走到客厅中央。
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转过身，双臂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向还像尊雕像般杵在窗边、背影写满了迷茫和沉重的七鱼。
她的目光在七鱼纤细而微微绷紧的脊背线条上停留了几秒钟，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那弧度里夹杂着一丝玩味、一丝探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好了，”苏婉清的声音打破了室内持续已久的沉默，语调带着一丝刻意放松下来的慵懒，以及几分戏谑的意味，像在逗弄一只受惊后刚刚缓过神来的小动物，“折腾了一晚上，又是接站，又是坦白，又是吃饭……你表姐刚才在商场洗手间里，算是已经亲自验收过你了。”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七鱼瞬间僵住的背影，然后才慢悠悠地、带着点故意的拖长音调，继续说道：“那么……我呢？”
七鱼正沉浸在自己的混乱思绪中，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转过头，脸上带着未散尽的茫然和一丝被打断的不解：“学姐？……什么？”
苏婉清看着她这副懵懂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她非但没有解释，反而朝七鱼的方向走近了两步，步伐轻盈得像只猫，落地无声。
她停在距离七鱼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这个距离已经进入了通常意义上的亲密范围。
她微微歪着头，眼神里闪烁着某种促狭而明亮的光，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我说，”她重复道，语气比刚才更慢，每个字都咬得清晰，带着点不容错辨的调侃，“你表姐……算是已经检查过你了。确认无误。”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指了指七鱼，然后又指向自己，“那我呢？我好像……还没机会好好检查一下呢？”
她特意在检查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使得这个原本普通的词汇，在此刻暧昧的语境下，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七鱼的脸“唰”地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热度像潮水般从脸颊蔓延到耳根，甚至连纤细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明显的绯色。
她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部，大脑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猛地往后缩了一步，纤细的脊背“砰”地一声轻响，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身后冰凉的落地玻璃窗上，玻璃传来的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
“学……学姐！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慌和羞赧而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颤音，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慌乱地摇头，双手不自觉地交叉环抱在胸前，形成一个防御性的姿态，试图遮挡住什么，尽管她穿着整齐的衬衫，根本没什么需要遮挡的。
这个动作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极度不安和羞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