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记商队规模庞大,由数十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和数百名护卫、伙计组成,浩浩荡荡地行驶在通往天衍城的官道上。庄休和林晚星所在的,是位于队伍中后部的一支小型附属车队,负责运送一些不太紧要的布匹和杂货,人员相对简单,多是些沉默寡言的行商和拖家带口的旅人,正好符合庄休低调行事的需要。
金刀门的人则护卫在商队核心区域,与主家同行,平日里很少到后队来,这让庄休稍稍松了口气。但他并未放松警惕,让婉娘的魂体时刻监视着那边的动静。
旅途枯燥而漫长。白日里,马车颠簸前行,庄休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调息,以那丝微弱得可怜的无常灵力,如同抽丝剥茧般,极其缓慢地温养着魂体裂痕,同时默默感应着天地间的灵气流动,熟悉着这片地域的法则。林晚星则坐在他身侧,时而好奇地看看窗外掠过的风景,时而默默运转《山灵祭舞》的心法,引动周围稀薄的草木精气淬炼己身,气息日渐凝实。
几日下来,相安无事。庄休的伤势在平稳的环境和自身不懈的努力下,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好转,魂体裂痕边缘似乎圆润了少许,那丝无常灵力也壮大了一分,虽然依旧微弱,但运转起来顺畅了些许。林晚星更是受益匪浅,在庄休偶尔的指点下,她对灵气的掌控越发精妙,隐隐触摸到了筑基的瓶颈。
这日午后,商队行至一处名为“落鹰峡”的险要地段。两侧山势陡峭,怪石嶙峋,官道在此变得狭窄,仅容两辆马车并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肃杀之意。
“都打起精神!落鹰峡不太平,加快速度通过!”前方传来护卫头领的呼喝声,整个商队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庄休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的灵觉远超常人,能清晰地感觉到峡谷两侧的山林中,潜伏着数十道充满戾气的气息,其中几道甚至达到了练气后期!是劫匪!
“晚星,小心些,可能有埋伏。”庄休低声对身旁的林晚星提醒道,同时不动声色地将一丝无常死气凝聚在指尖。
林晚星闻言,立刻收敛气息,点了点头,小手悄悄握住了藏在袖中的骨匕。
商队小心翼翼地驶入峡谷。果然,行至峡谷中段最狭窄处,异变陡生!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从两侧山崖上射下!目标直指商队中装载贵重货物的马车和护卫!
“敌袭!结阵防御!”护卫头领怒吼,商队顿时一片混乱!护卫们纷纷举起盾牌,挥舞兵刃格挡箭矢,但仍有数人中箭倒地,惨叫声响起!
“杀——!”伴随着喊杀声,数十名蒙面黑衣的劫匪从山林中冲出,手持利刃,如同饿狼般扑向商队!这些人显然不是乌合之众,行动迅捷,配合默契,专攻商队防御薄弱处!
“保护货物!”金刀门少门主王腾的厉喝声从前队传来,随即响起激烈的兵刃交击声和法术爆炸声,显然他们遇到了硬茬子。
庄休所在的附属车队位于后方,受到的攻击相对较少,只有十余名劫匪冲了过来,但负责护卫后队的几名普通武师显然不是对手,瞬间被砍倒两人,形势危急!
“啊!”同车的一名妇人吓得尖叫,孩子哭喊起来。
“待在车里别动!”庄休对林晚星低喝一声,身形如电,已冲出马车!他不能暴露修为,但更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被杀!
他脚步一错,避开一名劫匪劈来的钢刀,指尖那缕凝练的无常死气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点在对方手腕穴道上!
“呃啊!”那劫匪只觉手腕一麻,钢刀脱手,整条手臂瞬间失去知觉,惊恐地看着庄休。
庄休看也不看,身形晃动,如穿花蝴蝶般在劫匪中穿梭,指尖连点!他虽无法力,但对人体穴位和发力技巧的掌握已臻化境,每一指都点在劫匪关节、穴道等要害之处,虽不致命,却瞬间让他们失去战斗力!
短短数息,冲向后队的十余名劫匪已全部倒地呻吟,失去战力!
后队的行商和妇孺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
庄休面无表情,退回马车边,警惕地看向前队。那里的战斗更加激烈,金刀门的人似乎被几名修为不弱的劫匪头目缠住了,一时脱身不得。而商队核心区域,一辆装载着精致木箱的马车被劫匪重点围攻,眼看就要失守!
“那是……装有‘火云砂’的马车!”有伙计惊恐大喊。火云砂是炼制低阶法器的材料,价值不菲。
庄休眼神微动。火云砂蕴含火属性灵力,对他无用,但或许可以借此……
就在这时,一名修为达到练气八层、手持鬼头刀的劫匪头目,一刀劈飞了一名金刀门弟子,狞笑着冲向那辆马车!
“拦住他!”王腾在前方被两名同级对手缠住,分身乏术,急得大吼。
眼看马车就要被夺!
突然,一道身影快如鬼魅般掠过,挡在了马车前,正是庄休!
“找死!”劫匪头目见又来个不怕死的,狞笑一声,鬼头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当头劈下!刀风凌厉,足以开碑裂石!
庄休眼中寒光一闪,不闪不避,在刀锋即将临体的瞬间,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侧,刀锋擦着他的衣襟掠过!同时,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无常死气凝聚到极致,后发先至,点向头目胸口膻中穴!
这一指,快!准!狠!蕴含着一丝洞穿虚妄、湮灭生机的无常真意!
劫匪头目脸色剧变,想要变招已来不及!
“噗!”
指尖点中膻中穴!头目浑身剧震,如遭雷击,护体灵气瞬间溃散,眼中生机迅速黯淡,鬼头刀“哐当”落地,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后栽倒,气息全无!
一击毙命!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站在马车前、缓缓收回手指的青衣书生。练气八层的劫匪头目,竟然被一个看似没有修为的人,一指秒杀?!
王腾也看到了这一幕,瞳孔骤缩,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这家伙……隐藏了实力?!他到底是什么人?
庄休却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转身对吓傻的伙计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守住货物!”
伙计们如梦初醒,连忙聚拢过来。
头目被杀,劫匪们士气大挫,加上金刀门的人奋力反击,很快便被击溃,四散逃窜。
危机解除,商队损失不小,但核心货物保住了。
王腾带着几名弟子走了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庄休,拱手道:“多谢兄台出手相助!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方才那一指……真是神乎其技!”
庄休淡淡还礼:“在下庄休,一介游学士子,略通些粗浅武技防身,不足挂齿。”他语气平静,将一切归功于“武技”。
王腾将信将疑,但庄休身上确实没有灵力波动,方才那一指也感应不到法力痕迹,或许真是某种高明的凡间武学?他压下心中疑虑,再次道谢,并承诺商队会给予厚报。
庄休婉言谢绝了酬劳,只说是分内之事,便带着林晚星回到了自己的马车。
经此一事,庄休在商队中顿时成了神秘人物,再无人敢小觑这个“穷书生”。王腾也对他客气了许多,甚至派人送来了一些伤药和食物示好。
马车继续前行。林晚星看着闭目养神的庄休,眼中充满了崇拜和好奇。她虽然没看清具体过程,但知道是庄休解决了危机。
“庄休,你刚才……好厉害。”她小声说道。
庄休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匹夫之勇,不得已而为之。记住,在外行走,藏拙守愚,方是长久之道。”
“嗯,我记住了。”林晚星乖巧点头。
庄休重新闭上眼,心中却并不轻松。出手救人,是情势所迫,但也增加了暴露的风险。只希望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