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还带着些许微凉,我悄然来到石哥的小屋,轻轻推门入内。昏黄的油灯下,他正悠然抽着烟,眉头紧锁。我们对坐了将近一个多小时,谈天说地,彼此心照不宣。
我细腻描述了师父对我的关心、悉心指导与不舍的提携,还不由自主地提起师父曾笑着说我得三十岁方能完婚。家里人私下暗中猜测——难道师父打算把兰心嫁给我?话语中带着一丝期待,也有些困惑。
临别之际,我忐忑地托付石哥:“你帮我打听打听,师父有没有这打算?”石哥抚须沉思许久,抬头用那深邃如夜空般的眼睛望着我。
“如果他果真有这想法,你可得慎重。”他语调低沉,语气认真,“你知道吗?那兰妹子家和我岳母娘是一个村的。她性格”——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一抹笑意,“能像娘家人一样,热情豪放。”
我不由一阵寒颤,心中暗想:兰心看起来天真无邪、娇憨可爱,怎会竟然如此强势?难以想象那个温柔的身影,也有如此泼辣的一面。
“你没得罪她吧?”石哥提醒我,“一旦惹恼了她,她就会变得冷酷无情。山红,师父对你是善意,但婚姻非儿戏。你若真要迎娶她,恐怕一辈子都难顺心,要么被折磨得半死,要么闹得离婚。”
我倒吸一口凉气,心头泛起阵阵寒意,沉思片刻,无奈地喃喃:“还好我来问你,你是本地人,肯定知道这些事。”
石哥轻吐一口烟圈,笑了笑:“我不会瞒你,也希望你相信我公平。你师父的岳母娘在那一组,是唯一没有和兰心家闹过矛盾的人。”他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幽深,“这说明什么,你懂的。”
我握紧双拳,暗自发誓:“石哥,我相信你。如果师父真有此心,我若不同意,不也是辜负了师父的苦心栽培吗?”
他摇头一笑,“别太着急,明年七月再说。到时候,兰妹子想考音乐学院,考上后她也不会再来找你。”
这番话虽带点刺痛,但也不无道理。那些能考入音乐学院的,都是天资卓越的才子佳人,个个怀揣明星梦,岂会在意一个乡下人?一时间,我忍不住笑出声,打趣道:“你倒是深谋远虑。”
石哥站起身,叮嘱我:“记住,找不到伴侣也别去追那位妹子,别怪我没提醒你。”语气中带着几分温厚的关切。
他离去后,我心里竟泛起一股释然。坐在一旁,心头盘旋不去,忽然,明所长打来电话:“大师,想请你吃个中餐,只有我们两个人。”他的语气淡然,却带着几分隐秘的意味。
我心头一震,心领神会:“没问题,你定个地点吧。”
“地点偏远一些,十一点半我来接你,到时候会带你去。”
几句话后,电话便挂断了。我静坐片刻,心头升起一股说不出的迷乱,似乎有什么烦闷悄然缠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源由。
就在这时,我猛拍了拍大腿,端起茶杯,走到门口,将门轻轻关上,然后拨通了宋会长的电话。
“会长您好,好久不见,真是想念您。”我笑着寒暄,语气中满是亲切,“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呀?”
电话那头传来陈老师那种艺人特有的夸张语调:“哟,山红!好久没来了吧?快来玩呀!我做的玫瑰花茶,等你来品尝呢。”
“太感谢师母了,您总惦记着我。对了,我想问问师父的外甥女兰心,她跟你学艺,进步是不是挺快?”
“哦,兰心啊——慧质兰心,这名字真贴切。她的成长神速,无论舞蹈、钢琴还是声乐,基础都突飞猛进。以前还不太会,现在是日益臻善。只要文化课过关,考音乐学院绝对没问题。”
“听说他们家还专门请了老师辅导文化课,如果她考上,将来前途无量。她长得漂亮,歌喉迷人,潜质十足,简直就像个未来的明星苗子。我一向眼光毒辣!”
我心中一阵高兴:“如果她能考上,我一定亲自去感谢你的。”
沉默了一会儿,陈老师笑着补充:“你这个徒弟不错,师父的亲戚都像你一样关心。”
我心头一暖,暗想:我怎么会不关心?若我家亲人出类拔萃,师父自然也会看在眼里,心里更是放心不少。
“师父说得对,师父就像父亲一样。”我由衷地说。
“难得难得,有你这样重情重义的弟子,师父也开心。”
挂断电话后,我的心豁然开朗,腰身轻快,忍不住哼起几句小调。刚准备离开密室,便对依帆说:“去佛具商店帮我买个文殊菩萨。”
“文殊菩萨……?”她一脸疑惑。
“掌管文化的,我打算考心理咨询师证,天天给菩萨烧香祷告。”我笑着解释。
二十分钟后,依帆带回一只巧思独运的香炉,样式漂亮,指着它说:“家里那只有点破损,这个更好,上面还印着字。”
我接过一看,只见上面铸着:“每日一敬,三元及第。”我忍不住笑出声:“真有趣。”
十一点半准时,明所长出现,他在外按了两声喇叭。我和依帆交代几句,登上他的车,驶向城北那座平凡的小村。
走了十里,越远越普通的农家映入眼帘,没有繁华的饭店,只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
明所长没有多说,领我们上了二楼,嘴角带笑,自顾倒茶。他的举止熟稔自如,就像家人一样。
我打量四周,虽不豪华,倒也干净整洁。明所长望着我:“大师,这七天里,我得注意些什么?”
我比划了个字:“平安。”他说:“那我帮你分析一下。”他比划“平”字,问:“这字,最早的释义是啥?”我回答:“远古时期,士兵守哨时,发现敌情会大声呼喊,没有敌情时换岗,也不会说话。就是说,要少说话,保持平稳。”
“那如果有人告状怎么办?”
“你装作不知道,不予理会。若有人举报,也不是你能管的事。你只需学我舅舅:耳不闻事,只专心做菜。”我笑着补充。
他点头如捣蒜:“我听大师的话。”
“还要记住一件事——你左脚可能会扭伤。”我忽然正色。
“这和‘平’字有关?”
“对。你看甲骨文的‘平’字,最后那一笔,是偏左的。”我指着桌上的范字,“古人在造字时,最后那一笔,不是直的,而是偏向左侧。”
“那我会不会因此扭伤?那我干脆搬到办公室去,吃住都在那,不回家,也不开车。”
“只是要多注意点。”我说。
他吃饭时,小心翼翼,眼里满是担心和期待。既想将任务顺利完成,又怕脚扭了,心事交织。
我不再多言,吃完饭便离开。出门时,他按了喇叭,车子渐行渐远。
几天后,朋友圈突然传出消息:子母山发生火灾。
紧接着,又有报道:幸亏环卫所所长每晚留在办公室,及时发现火情,并成功扑灭。
我长长舒了口气:这次,明所长的官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