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押“包皮”的地方是营地边缘一个半埋在地下的旧储藏间,铁门厚重,仅有一个带栅栏的小窗透气。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和铁锈味。
当火舞冷着脸打开铁门时,蜷缩在角落草堆里的包皮像受惊的兔子般弹了起来,脸上堆满谄媚又惶恐的笑容。
“大姐,女侠!
您来了!
我就知道营地不会埋没人才!” 他(包皮)搓着手,小眼睛飞快地扫过火舞身后马权高大的身影和李国华平静的脸。
“少废话。” 火舞抱着手臂,背靠门框,眼神锐利如刀:
“首领给你个机会证明你不是废物。
有什么本事,亮出来。”
废料堆里的“天才”
包皮一听,小眼睛瞬间亮了,知音啊…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包皮)猛地扑向墙角一堆马权让人送进来的“考验品”——
那是从废墟里搜集来的各种破烂:
断裂的齿轮、扭曲的金属管、烧焦的电路板、锈蚀的零件,还有一台外壳严重变形、
布满灰尘的老旧收音机。
“看我的!看我的!” 他(包皮)如同饿狼扑食,双手在废料堆里飞快地翻找、拨弄。
他(包皮)的动作带着一种长期与机械打交道的本能熟练,脏兮兮的手指在复杂的零件和线路间穿梭,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只见他(包皮)抓起几根颜色各异的电线,用牙齿利索地咬掉绝缘皮,露出里面的铜芯。
又从一个烧焦的电路板上撬下几个看似完好的电容电阻。
他(包皮)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小块磨刀石,飞快地打磨着几个金属接口的锈迹。
然后,他(包皮)像变魔术般,将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破烂,用找到的细铁丝和一种粘稠的、不知名的黑色胶状物(他称之为“万能粘合膏”)连接、拼凑在一起。
不到十分钟!
那台原本像块废铁的收音机外壳被他暴力拆开又勉强合拢,里面塞满了他拼凑的“新内脏”。
他(包皮)小心翼翼地将两根裸露的铜线接在一个从废墟发电机上拆下来的、只剩半截的旧电池上。
“滋啦……滋……啦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猛地从收音机破烂的喇叭里爆出!
紧接着,杂音中竟然真的断断续续传出了一些模糊的人声和音乐片段!
虽然信号极差,声音扭曲得像鬼哭,但确实证明这台被宣判死刑的机器,被他(包皮)用一堆垃圾“救活”了!
“嘿嘿!成了!
简陋了点,但能响!
给我点好材料,我能让它唱得比夜莺还好听!” 包皮抹了把额头的汗,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属于手艺人的得意光芒,暂时冲淡了那份猥琐。
马权面无表情。
李国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那些粗糙但有效的连接点上,微微颔首:
“应急修复能力,合格。对材料的利用效率,很高。”
“这算什么!小菜一碟!”
包皮似乎受到了鼓励,胆子也大了些。
他(包皮)贼兮兮地左右瞄了瞄,目光最终落在储藏间角落一个锈迹斑斑、早就废弃、连钥匙孔都被铁锈堵死的旧保险柜上。
这玩意是清理废墟时挖出来的,一直当废铁扔着。
“女侠,首领,大爷,看这个!” 他(包皮)搓着手凑到保险柜前,小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开这玩意儿,对我来说比放屁还简单!” 他这话是对火舞说的,带着点挑衅和显摆。
火舞冷哼一声,抱着手臂冷眼旁观。
只见包皮从他那件破夹克的内袋里,变戏法般摸出几根细长的、一端弯曲磨尖的铁丝,还有一根扁平的、边缘极薄的小金属片。
他(包皮)蹲在保险柜前,侧耳贴在冰冷的铁门上,手指极其轻柔地拨动着锁孔周围厚厚的锈迹,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包皮的神情瞬间变得无比专注,猥琐之气尽褪,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沉浸感。
手指的动作轻柔、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细铁丝和小金属片在他手中如同拥有了生命,灵巧地探入那看似完全锈死的锁孔深处。
“嗒…咔…嗒…”
几声极其轻微、几乎被呼吸声掩盖的机械弹动声响起。
包皮耳朵微动,手指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锈蚀摩擦声后。
那扇沉重、锈死、连营地最强壮的战士都认为只能暴力破拆的铁门。
竟然被包皮用两根小铁片,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保险柜里空空如也,只有厚厚的灰尘。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手神乎其技的开锁功夫!
干净,利落,无声无息!
绝对是渗透和潜入的顶级辅助技能!
火舞抱着的手臂放下了,眼神里的冰冷第一次被一丝真正的惊讶取代。
马权眼中也掠过一道精光。
李国华则在本子上快速记下:
“精密开锁能力,极高。手指灵活度与感知力超常。”
包皮得意地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不存在的灰尘,又恢复了那副油滑谄媚的样子:
“嘿嘿,献丑了献丑了!
这都是为了生存,逼出来的小手艺,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包皮察言观色,见三人态度有所松动,立刻趁热打铁,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三位老大,我这人没啥大本事,就是耳朵长,腿脚勤快,喜欢到处溜达听墙角。
磐石堡垒那地方,守卫森严吧?
但再严的墙,也有透风的缝儿!”
他(包皮)小眼睛闪着光:
“比如,我知道堡垒西侧排污口附近,靠近‘鬼哭崖’那边,下午三点到四点换岗那会儿,守卫最容易打瞌睡!
因为那边背阴,还有股子怪味儿,待久了人发晕!”
“还有,堡垒北面基座下头,有条排暴雨的大暗沟!
入口被铁栅栏焊死了,但最底下靠近山石的地方,锈蚀得厉害!
我亲眼见过一只变异岩鼠从那里头钻出来!
那缝隙,瘦点的人,挤一挤,说不定能行!
不过里头又脏又臭,还有辐射残留,不到万不得已,谁钻那玩意儿啊!”
“还有啊,堡垒内部的守卫,分好几拨人,衣服上的标记不一样!
灰鹰标的,最横,也最懒,喜欢敲诈外面去‘上供’的小团伙;
黑蝎标的,人少,神出鬼没,下手特别黑;
白十字标的……好像是医疗或者后勤?
不怎么出来……”
他(包皮)絮絮叨叨,说的都是些零碎、上不得台面的“八卦”,没有核心机密,却充满了堡垒外围运作的细节和守卫的习性。
这些信息,恰恰是冰冷的地图和严谨的侦察报告里无法体现的“人间烟火”,是底层生存者用命趟出来的“潜规则”。
马权、火舞、李国华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价值,毋庸置疑。
这个猥琐的“包皮”,就像一块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沾满油污的瑞士军刀——
虽然看着恶心,但上面那些小钩子、小锉刀、小螺丝起子,在特定的、肮脏的环境下,可能比一把锋利的战刀更有用。
尤其是针对磐石堡垒这种铜墙铁壁的渗透行动。
他(包皮)的开锁技术、对犄角旮旯的熟悉、对守卫习性的了解。
甚至他(包皮)鼓捣破烂的能力,都可能在某些意想不到的环节发挥关键作用。
但是!
包皮那闪烁不定的眼神,谄媚油滑的嘴脸,为了自保毫无下限的姿态。
以及他(包皮)这份“才能”背后可能隐藏的无数偷鸡摸狗、出卖背叛的经历,都像毒药一样让人极度不信任。
这就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臭弹,伤敌还是伤己,全看运气和掌控力。
马权沉默了几秒,最终开口,声音冰冷,不容置疑:
“看好他(包皮)。
活动范围仅限于这个储藏间和旁边那个小工作区。
给他足够的废料,让他(包皮)修,让他(包皮)改。
他(包皮)需要什么基础工具,尽量满足。但,”
马权目光如刀,刺向包皮:
“二十四小时,双人轮班看守。
没有许可,不准接触任何人,不准靠近营地核心区域,更不准碰任何与武器、通讯、能源核心有关的东西!
他(包皮)弄出来的任何玩意儿,必须经过老李亲自检查,确认无害才能使用。”
“再有一次偷摸行为,或者发现他有任何不轨举动,”
马权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火舞,你知道该怎么做。”
火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手指轻轻划过腰间的刀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钉在包皮身上:
“放心,我会让他‘老实’得不能再‘老实’。”
包皮吓得一缩脖子,脸上谄媚的笑容僵住了,连连点头哈腰:
“明白!明白!
绝对老实!
谢谢首领给机会!
谢谢女侠高抬贵手!
谢谢李工!”
李国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被暂时“圈养”起来的“偏门人才”,在本子上写下结论:
“技能价值:
高(特定环境)。
忠诚度:
极低。
风险等级:
高。需严密管控,有限度利用。”
储藏间的铁门再次沉重地关上,将包皮谄媚的笑容和那双闪烁着小眼睛隔绝在内。
他(包皮)的价值已被评估,他的命运也被暂时框定——
如同一件危险的工具,被锁进了工具箱,等待被需要,也被时刻提防着反噬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