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五年后自己的话，陆临的脑海中如遭雷击，“嗡”的一声巨响过后，那些之前一直如雾里看花般模糊不清的线索，此刻竟然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方式串联了起来。
魔海战役、灾兽、副校长、守护系、八阶……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词汇，在这一刻却像拼图的最后几块碎片，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魔海战役对应的赫然就是那头八阶灾兽的入侵通道，而守护系则与那只灾兽的相关事务息息相关。
至于副校长和八阶这两个关键词，陆临虽然暂时还没有完全理清其中的脉络，但隐约间已经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巨大信息量。
思绪在脑海中飞速转动，陆临凝视着面前这个与自己容貌相同却透着沧桑与疲惫的五年后的自己，眼中带着深深的不解：“所以你究竟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吸收黑暗本源？这样做的代价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因为我已经走到了绝路。”五年后的陆临苦笑一声，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奈，“八阶到九阶之间有一道门槛，一道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的门槛。黑暗本源虽然危险，但它是我能找到的唯一一条能够强行突破到九阶的道路。”
“门槛？”陆临皱眉追问，“究竟是什么样的门槛？”
五年后的陆临没有用言语回答，而是直接伸出手指，轻轻按在了陆临的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瞬间传来，紧接着便是汹涌如潮的记忆片段。
“你自己看吧……有些事情，用说的永远不如亲自体验来得深刻。”
当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时，陆临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瞳孔中闪过震惊、理解、无奈，还有一丝深深的绝望。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前世的自己会在突破九阶时功败垂成，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未来的自己会选择冒死吸收黑暗本源，宁可承受巨大的风险也要直接跳过那道门槛强行晋升九阶。
因为那突破九阶的正常方法，实在是……
太难了！
难到几乎不可能完成！
消化完这些沉重的记忆后，陆临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了面前五年后的自己：“对了，你这次冒着巨大风险穿越时空来到这里，不会就只是为了见我一面这么简单吧？”
“其实……”五年后的陆临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我确实只是为了见见过去的自己，然后能够安心地去死。这五年来，我一直背负着太多的遗憾和痛苦，现在看到你，看到还有希望的过去，我心中的执念也该放下了。”
“去死？”陆临眉头紧锁，“那你既然来了，应该不只是为了告别这么简单吧？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指示？或者关于未来的情报可以透露给我？”
然而五年后的陆临却摇了摇头，还未等他开口，一旁的五年后的余夏便接过了话头，语气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我们已经无法告诉你未来的具体走向了。
因为七大灾兽不会再同时降临，这个世界也不会变成我们那样的废土末世，你们也不会重复我们的悲剧。
我们不再是你们的未来，而你们，将会开创出一个全新的未来！”
这个时空的余夏听到这话，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未来轨迹已经改变了？未来会发生什么，已经无法从你们口中得知了？”
“没错，就是这样。”五年后的余夏对着现在的自己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欣慰。
“那么……”陆临沉默了片刻，“你这次来，真的只是为了告别吗？”
“告别是一方面，”五年后的陆临神色变得温柔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后悔，“更重要的是想提醒你，好好珍惜洛嫣和子怡，她们两个是真的深爱着你。而我，直到失去了她们之后才明白这份感情的珍贵，才开始后悔当初的选择。”
“我知道，我和学姐已经在一起了……”陆临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五年后的陆临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瞬间浮现出羡慕的神色。
不过很快，这种羡慕就转化为了一种释然的笑容。
“这样啊……真好！”他的表情不再冷酷严肃，不再是那个肩负着拯救世界重任的基地首席，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因为半步九阶实力而苟延残喘的普通觉醒者，一个即将走向终点的普通人。
就在这时，他缓缓向前迈出了一步，仿佛踏上了人生的最后一道台阶。
刹那间，他身上的气息完全消失了，但这种消失并非是实力的衰退，而是一种质的升华。
五年后的余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美眸中闪过一丝震惊：“你……你突破到九阶了？”
“嗯，”五年后的陆临转身看向余夏，眼中带着深深的感激，“谢谢你带我来这里，余夏。没有你，我永远无法完成这最后的突破。”
“我……我……”五年后的余夏贝齿轻咬着红唇，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眼中满含着各种复杂的情绪，美眸中涌动着欣喜、不舍、害羞，还有深深的眷恋。
“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五年后的陆临温柔地笑了笑，声音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暖，“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的世界也即将走向毁灭。谢谢你这五年来的默默陪伴，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
说完这番话，他转身看向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现在时空的陆临。
“九阶了？”陆临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
“嗯，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完了最后一步，终于突破到了九阶。”五年后的陆临点头确认，但随即苦笑道，“不过这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是死前的最后一次绽放。既然如此，那就在消散之前，送给过去的自己一份礼物吧。”
在五年后的陆临摊开手的那一刻，五彩斑斓的水墨还悬在半空，尾端的光晕正欲舒展，黑暗便从空间的褶皱里渗了出来。
那不是寻常的夜色，而是比墨更浓稠的死寂，如浸透了寒潭的棉絮，悄无声息地贴向最鲜活的金黄。
晨曦般的暖光先起了褶皱，边缘被黑暗啃噬得参差不齐，原本流动的光泽凝固成碎裂的金箔，在黑暗中簌簌坠落，触地时竟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紧接着是湛蓝，深海般的澄澈里泛起细密的黑斑，如墨滴坠入清水却不肯扩散，反倒死死咬住每一缕蓝，将那片纯净一点点染成灰败的雾霭，最后连一丝涟漪都消失不见。
朱红的光斑宛如在黑暗边缘蜷成垂死的火蝶，原本炽热的温度被吸得干干净净。
古老森林般的墨绿正沿着叶脉般的纹路褪色，那些蕴含生命力的深绿先是变得枯黄，再被黑暗碾成粉末，连枯枝断裂的脆响都被吞入无声的深渊。
空中舞动的水墨失去了色彩的支撑，成了透明的虚影，在黑暗中晃了晃便彻底消散。
星辰钻石的光芒开始黯淡，不是渐渐熄灭，而是被黑暗硬生生捂住了光芯，每一点亮光都在挣扎中缩成针尖大小，最后沦为黑暗里若有若无的灰点。
银河倾泻的弧度骤然凝固，如同一幅被泼了墨的帛画，银辉顺着黑暗的纹路往下淌，每流一寸便淡一分，直到整条银河都化作模糊的暗影，再也寻不到半分天神美酒的清冽。
山峦的呼吸骤然停滞，起伏的轮廓在黑暗中变得扁平，像是被压成了纸糊的剪影，最后连剪影的边缘都在黑暗中消融。
湖水的镜面先是起了裂痕，倒映的星辰碎成乱码，随后裂痕被黑暗填满，镜面彻底沦为墨池，连一丝反光都不肯留存。
海洋的涛声戛然而止，壮阔的波澜凝固成僵硬的浪脊，黑暗顺着浪尖往下蔓延，将蓝白相间的浪花染成统一的死寂，最后连浪脊的轮廓都被磨平。
日月的轨迹被黑暗截断，原本交替的光影成了混沌的灰蒙，震撼的天象尚未成型便被掐灭在摇篮里。
风起云涌的动静越来越小，那些拥有意识的风景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云絮在黑暗中散成青烟，风声咽成细碎的呜咽，最后连呜咽都彻底消失了。
夜色街道的路灯光芒被粘稠的黑暗裹成了萤火，挣扎着亮了几下便熄灭了，连灯芯的余温都被吸得一干二净。
地面石块的微光如被吮干的泪滴，逐个暗下去，只留下冰冷的触感。
空气里的艺术气息被黑暗滤成了虚无，连尘埃浮动的痕迹都不复存在。
原本色彩斑斓的世界被黑暗层层剥离，那些忠实执行她想法的色彩，此刻连一丝回应都没有。
【缤纷世界】的轮廓在黑暗中扭曲、收缩，如被揉皱的画纸，最后连纸的纤维都被黑暗分解。
当最后一缕墨绿的残影被黑暗吞噬，整个空间彻底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没有光，没有色彩，没有呼吸，连黑暗本身都像是凝固了，只余下无边无际的虚无，将曾经的美丽奇迹啃噬得干干净净。
这便是……黑暗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