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人如其名。
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直插云霄,中间一条狭长的官道蜿蜒而过,阴风怒号,吹得人骨头缝里都冒凉气。
大军行至此处,原本欢快的“赶集”气氛瞬间凝固了。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老兵们的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刀柄上。
“王爷,此地地形险要,乃是兵家大忌。”
一名随行的副将策马来到萧景珩车旁,神色凝重,“若是有人在两头堵截,再从山上推滚石檑木……”
话音未落,只听头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轰隆隆!”
巨石滚落的声音如闷雷炸响。前后两端的山崖上,无数巨石和着泥土倾泻而下,瞬间封死了官道的前后出路。
紧接着,两侧密林中杀声震天。
“杀——!取景王首级者,赏黄金千两!”
数百名黑衣蒙面的“山匪”如饿狼般冲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的不是生锈的砍刀,而是寒光闪闪的陌刀;背上背的不是猎弓,而是军中禁用的破甲弩。
“这哪是山匪?这是御林军的配置!”
副将大惊失色,拔刀怒吼,“结阵!保护王爷!”
正规军毕竟训练有素,虽然遇袭,但并未慌乱,盾牌手迅速在外围竖起一道铁墙,将辎重和贵人护在中间。
然而,这次的敌人太强了。
陌刀挥舞之下,盾牌如纸糊般碎裂。破甲弩的箭矢带着凄厉的啸声,穿透了士兵的铠甲。鲜血瞬间染红了黄沙。
“顶住!顶住!”
副将嘶吼着,但防线依然在一点点收缩。
马车内,萧景珩稳坐如山,手里甚至还端着一杯茶。
“终于来了。”
他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外面惨烈的厮杀,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戏。
“夫君,这批货色不错啊。”
林晚趴在他旁边,两眼放光,“你看那把陌刀,那是百炼钢吧?还有那弩,机括设计精巧,回去让工匠研究研究,咱们也能造!”
“……”
萧景珩放下茶杯,无奈地笑了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进货?”
“过日子嘛,不就是得精打细算。”
林晚整了整衣袖,从怀里掏出一个特制的哨子。
“正规军施展不开,该咱们的‘杂技团’上场了。”
“嘘——!”
一声尖锐而怪异的哨音,穿透了战场的喧嚣。
原本躲在辎重车后面瑟瑟发抖(装的)的五十名亲卫,听到哨声,瞬间像是变了个人。
“兄弟们!开饭了!”
铁牛大吼一声,率先冲了出去。但他没有拿刀,而是从怀里掏出两个黑乎乎的圆球,用火折子点燃,用力甩向了顺风口。
其他的亲卫也有样学样,几十个黑球飞向了敌群。
“小心暗器!”
死士首领厉喝一声,挥刀劈开一个黑球。
“噗——”
黑球没有爆炸,而是喷出了一股浓烈的、黄绿色的烟雾。
刹那间,这股烟雾借着峡谷的风势,迅速笼罩了整个死士冲锋的队伍。
“咳咳咳!这什么东西?!”
“啊!我的眼睛!好辣!”
“呕——!”
原本凶神恶煞的死士们,突然一个个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横流,连刀都拿不稳了。
这是林晚特制的“魔鬼辣加强版烟雾弹”,不仅加了魔鬼椒粉,还加了芥末油和薄荷脑,那种酸爽,谁吸谁知道。
“卑鄙!无耻!”
死士首领闭着气,双眼通红,“居然用毒烟!”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阵密集的“嗡嗡”声。
烟雾中,亲卫们戴着特制的湿布面罩,手里端着一种奇怪的小巧弩机(林晚改良的诸葛连弩),如同幽灵般穿梭。
“嗖嗖嗖——”
这种弩机射程不远,但射速极快,而且箭头都涂了蓝幽幽的药水(强效麻药)。
死士们虽然穿着铠甲,但脖子、手腕这些关节处总有缝隙。只要被擦破一点皮,不出三息,立马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啊!有毒!”
“撤!快撤出烟雾!”
死士们慌了。他们不怕死,但这种还没看见敌人就莫名其妙倒下的死法,太憋屈了!
他们试图后撤,却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多了无数绊马索和铁蒺藜。
“哎哟!”
一个死士被绊倒,还没爬起来,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他罩了个结实。
紧接着,两个亲卫冲上来,但这两人并没有用刀杀人,而是——
一个拿着一包石灰粉,“呼”地一下撒在死士脸上。
另一个拿着一根粗大的木棒,“砰”地一下敲在死士后脑勺上。
动作熟练,配合默契,一看就是惯犯(划掉,训练有素)。
“别杀死了!活的更值钱!”
铁牛一边敲晕一个高手,一边大喊,“王妃说了,盔甲别弄坏了!那都是钱!”
战场上的画风突变。
原本惨烈的厮杀,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狩猎”。
那些平日里以一当十的精锐死士,在烟雾、毒箭、石灰粉、闷棍和渔网的轮番招呼下,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然后一个个被放倒,被扒光(真的扒光了盔甲),被捆成了粽子。
正规军的副将和士兵们都看傻了。
他们握着刀,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很多余。
“这……这是什么打法?”
副将喃喃自语,“不讲武德啊……”
“武德?”
林晚不知何时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个铁皮喇叭。
她看着满地的“战利品”,笑得合不拢嘴。
“兵者,诡道也。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能赢的就是好战术!跟这群想要我们命的人讲武德?我脑子又没进水!”
她走到那个被五花大绑的死士首领面前。
首领还在挣扎,双眼血红地瞪着她:“士可杀不可辱!有种给我个痛快!”
“痛快?”
林晚摇了摇头,“那可不行。你这身手,这体格,去矿山挖煤肯定是一把好手。杀了多可惜?”
她转头对铁牛说:“把他们的嘴都堵上,别让他们咬舌自尽。这都是咱们未来的‘劳工’,是宝贵的财富!”
“是!”
亲卫们兴高采烈地打扫战场。
他们不仅扒了死士的盔甲、兵器,甚至连靴子都没放过(毕竟也是好皮子做的)。
“这群人……”
副将看着那群如同蝗虫过境般的亲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哪里是士兵?这分明是一群有着高度组织纪律性的……土匪!
萧景珩此时也下了马车。
他看都没看那些死士一眼,只是走到林晚身边,递给她一方手帕。
“擦擦手。”
刚才林晚忍不住手痒,亲自上去摸了摸那把陌刀,手上沾了点灰。
“夫君,你看,我就说这五十个人好用吧?”
林晚一边擦手,一边邀功,“零伤亡!全歼!还缴获了这么多好东西!”
“嗯。”
萧景珩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确实好用。只是……这种打法,以后若是传出去,景王府的名声怕是要……”
“怕什么?”
林晚昂着头,“名声能当饭吃吗?让人怕,总比让人欺负好。从今天起,咱们这支队伍就叫——‘幽灵特战队’!专治各种不服!”
“幽灵……”
萧景珩咀嚼着这两个字,点了点头,“好名字。”
如幽灵般神出鬼没,如恶鬼般令人胆寒。
这正是他想要的利刃。
“传令下去。”
萧景珩转头看向副将,声音恢复了冷峻,“今日之事,谁若敢泄露半句战术细节,军法处置!”
“是!”副将心中一凛,连忙应道。
他现在对这位看起来娇滴滴的王妃,以及这支看起来像杂耍团的亲卫队,充满了敬畏。
这哪里是杂耍团?这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阎王!
“清理路障,继续前进!”
大军再次开拔。
只是这一次,所有正规军在路过那五十名亲卫时,眼神都变了。
不再是轻视,而是……一种看变态的眼神。
而那辆用来“养病”的板车上,刘公公目睹了全过程。
他虽然不能动,不能说话,但脑子是清醒的。
看着那些不可一世的死士像鸡仔一样被捉拿,看着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王妃指挥着手下撒石灰、敲闷棍……
刘公公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忽然觉得,自己只是哑了瘫了,真的是……太幸运了。
要是落在那个女魔头手里,指不定会被卖去挖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