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黛玉梳洗完毕。她昨夜睡得格外安稳,窗外异常安静。谁知一开门,便看见门口地上鼓鼓囊囊一团,竟是诸葛青蜷在个奇奇怪怪的袋子里,睡得正香!
她吓了一跳,连忙支开紫鹃,自己蹲下身,轻轻推了推他:“青大哥?青大哥?醒醒!”
诸葛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是她,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林妹妹,早上好啊!晚上睡得可好?”
黛玉又急又惑,压低了声音:“青大哥!你怎么…你怎么睡在这里?”
诸葛青懒洋洋的爬出睡袋伸了个懒腰,“我还是不放心你,干脆晚上睡这算了,多陪陪你。”
黛玉一愣,急得眼圈都有些发红:“青大哥糊涂!你难道也要学那宝二哥,整日只知在内帷厮混,荒废了正业不成?若是耽搁了你的学业,岂不是我的罪过?”
诸葛青笑道:“林妹妹放心!我怎么会拿自己的学业开玩笑?我们那边这会儿还是深夜呢,我在这边睡足了,回去正好精神抖擞去上学,一点儿不耽误!”
黛玉听了这话,将信将疑,低头沉默了半晌,不知在想什么。刚想再开口,紫娟已经回来。她只得将话咽下,匆匆看了诸葛青一眼,便往贾母处请安去了。
诸葛青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规规矩矩地请安、用饭,应对得体,却总觉得她那单薄的背影里透着股心不在焉。
好容易等她回到自己房里,遣开了旁人,她立刻急切地问道:“青大哥,你饿不饿?可要用些早饭?”
诸葛青现出身形,笑着摆手:“不用管我。我在这边好像不用吃饭,只要保证睡觉就行。”
黛玉又蹙眉问:“那…即便要睡,为何不在厢房?或是…我想法子另寻个去处?这般大晚上睡在廊下,地上寒凉,若是着了风寒可怎么好?”她言语间满是担忧与不赞同。
诸葛青浑不在意地拍拍身边的睡袋:“我有这个!这叫睡袋,暖和着呢!既能帮林妹妹赶知了,还能给林妹妹当门神,一举两得,多好!”
黛玉被他这说法逗得抿嘴一笑,眼中却流露出真切的心疼:“门神都是画了像挂在门上的,可没有躺在地上睡觉的门神…”她虽是玩笑的语气,眼神却分明写着心疼。
他把自己当亲妹妹一般细致呵护,可自己却似乎总是在给他添麻烦。她当然渴望他能常伴左右,驱散这深宅的孤寂寒冷,可若是以影响他的前程、让他连觉都睡不好为代价,这份陪伴便成了沉重的负担,让她愈发心疼愧疚。
夜宿廊下…她越想越是心疼,越是自责,那股酸楚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盈睫欲滴。
诸葛青一见她这模样,顿时慌了手脚:“林妹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黛玉哽咽着,声音发颤:“青大哥…你…你这又是何苦来哉…”她说不下去,只觉得满腔情绪堵得难受。
诸葛青一下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他沉默了片刻,望着她清澈含泪的眸子,认真道:“因为妹妹值得。”
黛玉抬起通红的眼睛,不解地望向他。
他笑了笑,笑容温暖而坚定:“林妹妹,我诸葛青不是什么滥好人。与人交往,总是先冷眼旁观一阵,才决定用什么态度对她。我最厌恶的,便是那等满心算计、虚伪做作之人;而最欣赏喜爱的,便是心思纯净、品行高洁之人。”
“如果林妹妹是那薛宝钗之流,我绝不会多看你一眼,更遑论为你奔波操心,但林妹妹你不同。”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毋庸置疑的真诚,“我早就发现了,林妹妹心性之高洁纯粹,品行之端正良善,实乃我生平仅见,闻所未闻。我心中对妹妹,唯有敬重与钦佩。我希望林妹妹能过的好好的,不被外界所扰,也不被奸人所害。”
“所以,”他在她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坐在榻上的她,目光灼灼,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对妹妹好,处处想着妹妹,护着妹妹,这些都是妹妹你自己凭本事挣来的!你值得我对你这般好,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他的声音愈发轻柔,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哪怕将来有一日,守护你需要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诸葛青,也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这番话,如同惊雷,重重地劈入黛玉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她浑身一震,连哭泣都瞬间止住了,只是望着眼前蹲踞于地、仰头直视着她的少年,那双总是含笑的狐狸眼里,此刻唯有不容错辨的郑重与赤诚。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蝉声暂歇,唯余两颗心在不同的时空维度下,以同一种频率,剧烈地跳动着。
她痴痴地望着眼前少年,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他这句掷地有声的誓言。泪珠凝在睫毛上,将落未落。
(今天来学校,忙了一天,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