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仅此一张的传送卡,实在不忍轻用。
毕竟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亲临彼界,唾手可得。
心结始终无法解开,对世间充满抗拒,因此迟迟未付诸行动。
田言与刘冰妍昏沉睡去后,朱厚照接过林少春奉上的热茶细品。天色将明,东暖阁中早有心思活络的宫女悄然前来候着。皇帝惯常在清晨驾临,若能得遇良机,便可独处片刻。
朱厚照对此浑不在意,只要身旁有人作伴便足矣。
每隔三两日巡视后宫已成定例,唯恐冷落了哪位佳人。此事不容轻忽,若长久不相见,难免惹得妃嫔心生怨怼。更有腼腆者,譬如那位性情高傲的唐姬,从不肯主动求见。
圣上,家父之事可有眉目?
爱妃宽心,厂卫已在查办,已有线索。
劳烦圣上费心,臣妾无以为报。
朱厚照轻捏其粉颊:此刻便是报答。
晨光渐炽时,沈璧君将满身倦意的宫女们尽数遣散。留下四位嫔妃随侍在侧,朱厚照终是收敛心神——若是终日缠绵,倒真应了那句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戏言。
陛下仍在遴选秀女?
正是。爱妃可曾留意过这些新人?
林诗音轻声说道:臣妾不敢多求,只愿尽心服侍陛下。听说内行厂已从秀女中择选数人,似乎颇合陛下心意。
哦?为何不曾呈报?
苏溢清笑道:芙蕖姐姐她们正猜测,或许陛下更想亲自挑选呢。自己选的佳丽,岂不更有意趣?
朕明白她们的用意了。
亲自挑选确实更令人期待。
若是一并送来,虽一时惊喜,转瞬即逝。
哪及当初遇见沐剑屏时,径直携入林中的心动。
生活需要不时添些惊喜,方显趣味。
况且终日闲暇,借此消遣时光也好。
从万千秀女中寻觅熟悉容颜,亦是场有趣的游戏。
沈璧君嗔怪道:陛下真是贪心。
李长歌细声细语:陛下何须克制,不如将众秀女尽数纳入宫中。
倒是别出心裁。
朱厚照无奈摇头,这群妃嫔越发大胆,竟敢这般调侃。
不过今日已够热闹,且适可而止。
日日如此,难免生倦。
幸有试练塔调节时光,独处时反倒清闲。
浏览着秀女画像,朱厚照暗自感慨,大明佳丽果然出众。
这些宫女个个姿容绝世。
若在当初,怕是难以自持。
如今倒能淡然处之。
陛下,宫中尚有二万五千余名年长宫女,新人也已长成,可要遣散旧人?
暂且不必。朱厚照略作沉吟,可有这些宫女的画像?
或许其中就有熟识之人。
上回太过匆忙,恐有遗漏。
若许配给忠诚将士,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他终究顾及颜面,绝不会做出如此行径。
纵使节操所剩无几,底线近乎崩塌,至少还保留着最后一分尊严。
两个营的士兵对他绝对忠诚,却也不意味着失去自我意志。
表面顺从,内心终究会留下伤痕。
再坚定的忠诚也会被磨损,执行命令时难免懈怠。
为了一两个逃脱的猎物付出这种代价?除非疯了才会这么做。
若真舍不得,大可选择克隆之法。
如同对待荆如忆、宁中则那般,手段多的是。
朱厚照此言一出,沈璧君与林诗音不禁齐齐扶额。
“陛下,您就不怕玩火 ** ?”
朱厚照不以为意:“有何可惧?旁人耗损精元,朕却在修炼精进,只会愈发强盛,寿数绵长。”
四位妃嫔相视无言,心中暗叹天道不公。
“呵,四个雏儿,折腾这些时日仍不堪一击,也配与朕摆脸色?自取其辱!”
碾压完四人后,神采飞扬的朱厚照踱回东暖阁,语气讥诮。
如今东暖阁众人已尽数被他“攻克”,此刻不过巳时初刻。
独处空寂殿宇,偶觉清冷,反倒别有意趣。
虽早已习惯被众多视线环绕,何况皆是自己的女人,本无甚妨碍。
但独居一室的滋味,终究不同。
懒得再翻看宫女画像,他啜了口茶,燃起烟卷。
登基已大半载,朝局尚算平稳。
地方上虽小乱不断,却也无可奈何。
除非将地主乡绅连根拔起,再把江湖门派悉数剿灭——即便如此,新贵亦会崛起。
自然,他并非因噎废食之人。
昔年读史时,总见有人鼓吹 ** ,说什么帮派首脑动不得。
都说旧患除而新患生,徒劳无功。
心中不禁疑惑,新出现的难道就不能清除吗?
逐一 ** ,逐个解决,总能起到威慑效果吧?
穿越前的太平盛世,不正是通过一次次整顿才实现的吗?
总不能畏首畏尾,最终一事无成吧?
坐在这个皇位上,敌人远不止寥寥数人,而是一整个阶级。
两方的较量,实则是利益集团间的角力,远非表面那般简单。
在位越久,越能体会这把龙椅的分量。
若选择做个昏君,放任不管,反倒能坐得安稳。
终究是手中筹码太少,若再多三十万忠心将士,便可高枕无忧了。
蒙元余孽、妖清势力、朝中大臣、各路王侯、功勋贵族、江湖门派、士绅豪强、地方地主......敌手如麻。
每个阵营内部又盘根错节。
有人冷眼旁观,对眼前得失无动于衷。
少数人愿鼎力相助,期盼新政。
但更多人为了私利,正与皇权殊死相争。
这潭水太深,每个都是难啃的硬骨头。
就连平民也可能倒戈,被蝇头小利蛊惑。
要江山稳固,须将这些毒刺逐个拔除。
清除旧患只是开始,长治久安更需持之以恒。
所谓明君,当真不是人当的。想要有所作为,简直难如登天。
也唯有穿越者能纵观全局,又恐举措失当伤及百姓。
若是本朝土着,谁会在意这些?
天子本就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所有举动,说到底都为巩固自身。
罢了,徐徐图之吧。既已蛰伏数月,再隐忍数年积蓄力量又何妨。
内政革新不可能一夕而成,阻力必然重重。
外敌更是伺机而动,随时准备撕咬。
故而不敢妄动,唯有步步为营。
陛下,臣妾来得不巧?
心神飘忽间,杯中茶已凉透。
忽然传来银铃般的声响,抬眼望去,只见一道人影怯生生地走进来。
朱厚照眉头一挑:这小妮子也会战战兢兢?
装腔作势的功夫倒是不差,有几分意思。
爱妃找朕有何贵干?
朱厚照说着,伸手将人揽了过来。
火屠玲珑嬉笑道:陛下,听说大隋那边挺热闹,芙蕖姐和晴雪姐都要出动了呢。
你也想去?
这丫头年纪尚小,性子跳脱得紧。
加上本就不是常人,又被夏莹莹那疯丫头带着,越发闹腾了。
上回去洞庭湖遇到蒙元高手,半道折返,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听到风声,哪肯错过。
火屠玲珑连连点头:对啊,陛下就答应臣妾嘛!
你这修为...
不弱啦!现在都是大宗师了,使出真本事连真武境都不在话下。
净吹牛,还横扫真武境。
能勉强应付就不错了。
万一又像上次那样突然掉链子,岂不任人拿捏。
陛下觉得我说得不对?
很对。不过去大隋必须跟着芙蕖她们,不许单独行动。
火屠玲珑撅嘴:那多没劲。
朱厚照刮了下她的鼻子:不乐意就算了。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
那让庄青霜或者虚夜月陪我去总行吧?
她俩?
那两个丫头较着劲修炼呢。
一个练碧冰雪入了天人境,一个闭关苦修紫星河想突破。
互相较劲倒也不错,基础打得扎实。
听说也想去大隋?也是,这两个本就不是安分的主儿。
之前去了大汉,这回想去大隋也在情理之中。
让你们三个凑一块儿,怕是要掀翻整个大隋朝。朕本想让你们暗中行事,可不是由着性子胡来。
杨广如今说话分量大不如前,朝堂威信日渐式微。
大隋境内动荡不安,各地反叛势力此起彼伏。
若这几个姑娘行事过于张扬,招惹到不该惹的人物,终究徒增烦扰。
何况大隋疆域内,藏着不少武道高手。
以真武境修为,只要避开那些隐世老怪,本可来去自如。
但真要惊动了某些存在,后患无穷。
朱厚照向来不愿让后宫嫔妃涉险,只是苦于无人可用。
况且有些妃嫔志在四方,不该困守深宫。
但分寸需拿捏得当,为新欢置旧爱于险境,他断然不肯。
新岁初三,重开大朝。
朱厚照意兴阑珊地望着殿中文武,若非顾忌朝堂威仪,早将苏溢清等人唤至身侧。
此番朝会多是新春贺词,并无要务。
倒是不少大臣修为精进,尤以先天境者进步显着。
这都得益于朱厚照不惜耗用天材地宝,虽耗费颇巨,却赢得群臣感念。
至于某些暗怀怨怼之辈,皇帝也懒得计较。
外人眼中的巨额消耗,于他不过九牛一毛。
但他并非昏聩之君,深知慷慨需有度。
满朝朱紫,多半心怀鬼胎。
可堪重用者,寥寥无几。
转机或在今岁,去年重开科举。
待春闱过后,当能遴选英才。
虽未必尽如人意,总会有几个可造之材。
这届举子底细,他早令人暗中查访,确有几人值得栽培。
年前积压的政务已处置停当。
新年首朝,格外清闲。
贺岁礼仪过后,礼部奏报科考事宜,唯见都察院海瑞出列,直谏原首辅、现大学士张280海端。
张海端被指控与江湖势力勾结,利用其子所在门派谋取罗摩秘宝。
朱厚照露出诧异神色,目光古怪地打量着张海端。
“陛下,臣冤枉啊!”
“堂堂前内阁首辅,竟如此信口开河,本官耻与为伍。”
海瑞言辞犀利,张海端被斥责得面红耳赤,浑身颤抖。
朱厚照抬手示意:“二位爱卿莫要动怒,保重身体要紧。”
海瑞正色道:“陛下,微臣怀疑张海端图谋罗摩秘宝,意在参悟其中武学。传闻罗摩神功可使太监重塑身躯,微臣怀疑其欲借此勾结东西二厂,请陛下明察。”
群臣哗然,看张海端的眼神都变了。
众臣知晓海瑞素来言辞激烈,惯于上纲上线。
指控张海端勾结宦官,确是其一贯作风。
朝臣之中,谁不曾打点宦官宫女?不过是为探听宫闱消息。
昔日尚属寻常,如今不过是难度增加罢了。
况且宦官作用有限,近来宫女地位反倒日渐提升。
至于所谓勾结东西二厂,实属无稽之谈。
罗摩神功纵有奇效,能使太监重获新生,但也绝非人人可成。
殿上诸臣,哪个不曾习武?
凭其权势,获取资源易如反掌。
虽资质平庸,但最弱者亦达先天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