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罹患的绝症迫使他踏上岐黄之路。
所求不过是治愈自身顽疾。
然而绝症岂是易与？
多年钻研仍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飞速流逝，走向终点。
蹉跎半生，烈震北早已看透。
但眼见同辈即将晋入真武境，获享五百载寿元，仍不免心生艳羡。
可能性不小，但非十拿九稳。
有希望便够了。
烈震北喃喃低语，忽将目光转向湖面。
厉若海同样警觉，背后长枪嗡鸣震颤。
二人异状引得周遭众人纷纷侧目，再顾不得观望战局。
不过无人惊慌——这艘船上可是聚集着数位天人境强者。
除却厉若海、烈震北，尚有新晋天人谷凝清坐镇，她乃双修府当代府主。
汇集多位大宗师于此，这艘船上的实力堪称惊人，纵是庞斑孤身来袭亦可抵挡，更遑论其余人等。
大明疆域内的天人境强者数量远超想象。
其中不乏名震江湖的人物，威名远播四方。
但相较整个武林人士，却如沧海一粟般稀少。
对普通武者而言，听闻最多的是先天、宗师境高手，大宗师已是难以企及的存在。
而天人境，则仅流传于故事之中。
因其神秘莫测，常人难以理解个中差异，故鲜少有人真正关注。
随着灵气复苏，天人境日益增多，真武境高手纷纷现身，世人认知正被不断刷新。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天人境亦将变得稀松平常。
来人瞬息而至。
目睹芙蕖如谪仙般飘然落下，众人皆面露惊色。
谷凝清神情尤为凝重，下意识将身后之人护住。
芙蕖环视一周，浅笑道：看来诸位识得本宫。
厉若海沉声应答：大明皇妃芙蕖娘娘，久仰大名。
语气虽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所言非虚，经常行走江湖的芙蕖与风晴雪二位皇妃，形貌早已不是秘密。
陆雪琪亦是如此，前番前往武当，一路仪仗俱全，声势浩大。
寻常百姓虽无缘得见，各大势力却对其了如指掌。
此世画技并非尽写意境，如实描摹之作亦不在少数。
只是流传后世的多经修饰，难得真容。
既然如此，谷姿仙可以随本宫离去了吧？
果然为此事而来。厉若海瞥了眼神色骤变的爱徒风行烈，又望向谷凝清，转而对芙蕖道：娘娘，谷姿仙与小徒情投意合，已论及婚嫁。
芙蕖审视着躲在谷凝清身后的谷姿仙，确认其完璧无瑕后，目光扫过气息翻涌的烈震北与厉若海：二位是要违逆本宫之意？
空气中弥漫着真武境的威压，芙蕖精准地将气势锁定在这艘船上。
谷凝清虽承受着这股压力，心中却翻涌着不安。她隐约察觉到芙蕖投来的目光别有深意——那眼神与看向谷姿仙时如出一辙，仿佛在审视猎物。
难道对方会错认自己是谷姿仙？这个念头刚闪过，谷凝清猛然醒悟，不由暗自庆幸此刻有烈震北等人在场。否则今日芙蕖索要的，恐怕就不止是女儿一人了。
我答应。
清亮的嗓音响起，谷姿仙从母亲身后缓步而出。她步履蹒跚，娇弱的身形微微发颤。那张倾城容颜上浮现的忐忑与畏惧，更衬得她楚楚动人。
但芙蕖真武境的眼力何其敏锐，瞬间洞穿了女孩眼底暗藏的期许。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显然不如表面那般单纯。不过无妨，只要入了宫墙，任她有何心思都将湮没在深宫之中。
仙儿！
谷凝清失声惊呼，却在触及芙蕖玩味的目光后骤然噤声。一旁的风行烈神色变幻，最终化作黯然。虽说尚未言明，但他早已将谷姿仙视为己有——无论是因与厉若海的交情，还是因谷倩莲等侍妾皆出自双休府。在所有人眼中，这段姻缘本是水到渠成之事。
谁料浪翻云与庞斑一战耽搁了时日，大明皇妃竟亲自前来要人。
更令人意外的是，谷姿仙不仅没有抗拒，反而欣然接受。
风行烈心中不悦，好在经历磨练后定力已增，否则险些当众失态。
厉若海面色阴沉，烈震北却神情淡然，似不以为意。
谷姿仙识大体主动入宫，本宫甚是欣慰。日后双休府若遇难处，可寻厂卫、六扇门或官府相助，陛下必不会袖手旁观。
谷姿仙含笑谢恩：谢娘娘恩典。
她欢喜的并非此事。双休府如何，她并不放在心上。
她在乎的，唯有自身前程。
昔日风行烈确是良配，潜力非凡，家世显赫，与之结亲本是上选。
但如今朱厚照出现，一切便不同了。
数月前大明选秀，若非谷姿仙当时心系浪翻云，期盼成为其道侣，早已参与遴选。
后来得知皇帝拥有人元丹等奇珍，她的心思便活络起来。
加之浪翻云对她无半分情意，虽态度温和，不过性情使然。
待她如对左诗一般，只视作妹妹。
甚至她在浪翻云心中，尚不及左诗重要。
虽有谷倩莲等人劝说，谷姿仙原本也愿下嫁风行烈。
而今时移世易，自当另作打算。
从芙蕖言语间，可见对自己颇为看重，这便足矣。
至于日后能否问鼎后位，各凭本事。
芙蕖不知谷姿仙痴心妄想，纵使知晓，也不过一笑置之。
瞥见风行烈铁青的脸色，她心底暗觉快意。
靳冰云是她亲自带回宫的，事后从陛下处得知此女过往。
想到靳冰云既曾是庞斑道侣，又与风行烈有旧，芙蕖便心生不快。
然陛下既不计较，她也不便多言。
若张扬此事，天家颜面何存？
难道要世人皆知，皇帝竟饮他人残羹？
殊不知 ** 饮人余沥，古来有之。
李世民的事不必多说，收进后宫的不少女子原本都属他人，有些甚至是兄弟的妻妾。
蒙古贵族更是毫不掩饰，向来以此为乐。
赵佶将李师师安置在外宅，还常容她开门迎客。
谁又能保证其中没有不可告人之事？
李师师对周邦彦推崇备至，一度痴迷秦观的才学。
宋徽宗竟放心让她独居外宅，倒是不怕世人闲话。
至于汉灵帝刘宏，行事荒诞无度，秽乱之事不胜枚举。
这些事情虽不足为奇，却也不好明言。
毒医烈震北的大名如雷贯耳，不过看阁下气色，怕是时日无多。
烈震北朗声笑道：多谢娘娘挂怀，生死有命，不必强求。
看似洒脱，心中所思唯有他自己知晓。
芙蕖略作思量，道：陛下或许有救治之法，若先生愿入太医院，想必圣上不吝赏赐宝物。
纵使朱厚照不允，只要芙蕖开口，取一枚龙元又有何难？
虽说不能确定龙元能否治愈烈震北，但如此浑厚的生命精气，当可奏效。
此物既能令人长生久视，纵使武道未进亦可享数千春秋。
想来要压制区区顽疾不在话下。
若实在难以根治，以磅礴生机强行压制便是......
烈震北医术精湛，名动江湖。
朱厚照武功通玄，珍宝无数，原不需倚重他人。
如今太医院众御医几近闲置，徐有容曾提议让他们开设医馆惠民。
眼下厂卫、六扇门乃至朝中大臣抱恙，皆可召御医诊治。
对这些权贵而言，烈震北的价值无可替代，关键时刻或可救命。
武林中人也鲜少得罪名医，毕竟谁都需要救死扶伤之时。
这便是神医的分量。
对朱厚照来说，烈震北无足轻重。
但对朝廷势力而言，他的重要性更甚虚若无。
何况区区龙元，库藏充裕，与其留在朱厚照手中仅为后宫妃嫔提升功力，倒不如善加利用。
此刻获取特殊李子果肉已不需要龙元，更该用它来培养强者。
烈震北已达天人中期，若服下龙元，极可能突破至真武境，成为又一高手。
无论如何计算，这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听闻芙蕖之言，烈震北瞳孔微缩，随即淡然笑道：娘娘所言，在下自然相信。只是我已厌倦尘世，生死早已看淡。
他并非真心如此，不过是不信芙蕖罢了。
既已放弃，何不一搏？病入膏肓之人，还有何不可舍弃？
厉若海上前沉声道：娘娘此言当真？
芙蕖轻叹：真真假假，有何分别？
你们这些所谓天骄，当真自视过高！
老娘亦是真武境，那些越级挑战的手段在此毫无意义。
区区数人，非必需之选，更非绝色，何必糊弄？
相比之下，谷凝清价值最大。
这位双休府主寻得少林僧侣相伴。
空寂多年，想必满怀期待。
此女心思灵动，竟一眼洞悉我意，内心怕是早已跃跃欲试。
不过眼下不宜邀约，不如寻机直接送往。
若娘娘所言属实，震北兄定当应允。
闻听厉若海此言，烈震北急道：若海兄！
但见挚友忧虑目光，烈震北无言以对。
二人自幼相识，情谊深厚，堪称生死之交。
即便病重垂危，烈震北仍愿为风行烈与双休府舍命，正如当年厉若海为他赴死一般。
厉若海重情重义，方能得烈震北如此相待。
烈震北的病痛始终是厉若海心头大患，既有转机，岂能错过？
至于芙蕖是否欺瞒，厉若海并不担忧。
堂堂真武境强者，何必......
据说朱厚照还不到二十岁，芙蕖曾是他做王爷时的贴身侍女，如今已成皇妃。
两人的年纪应当相仿，至多二十出头。这般年纪便已达真武境，纵然有朱厚照提供的诸多资源相助，也足见芙蕖天赋卓绝。
这样的天骄，何必在意他们？
烈震北已病入膏肓，医术再高也救不了自己，骗他并无意义。
所以，此事多半为真。
如此最好，你们且放心，本宫还不至于诓骗你们，你们也无此价值。观战结束后，可自行前往皇城，届时陛下自会赐下宝物。当然，日后需为朝廷效力。
既非绝色佳人，厉若海与烈震北也无可利用之处，芙蕖没必要哄骗他们为朱厚照卖命。
她清楚，厉若海天赋更胜烈震北，是值得栽培的高手，连朱厚照都曾称赞。
但那又如何？
高手而已，舍得投入资源，总能培养出来。
正如朱厚照的两位岳父——庒节与岳不群，如今已是大宗师，未来突破天人亦非难事。
若再耗费些人元丹，更可直达天人大圆满。
即便实战平庸，境界却实打实。
之后只需两颗龙元，二人过往的不足皆可弥补，甚至有望借此踏入真武境。
只是服用人元丹后，若根基不得补全，便无法借地元丹突破真武境。
否则，也不必浪费龙元了。
人元丹与地元丹均可持续获取，只要试练塔仍在，便源源不绝。
地元丹虽暂时稀少，只因闯关者寥寥。
而人元丹已积攒甚多，大宗师闯关便有几率获得，如今早已破百，朱厚照毫不吝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