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走廊的墙边,双手抱在胸前,把自已缩成小小的一团。
大概是听见了开门声,她抬起头,露出一张被冻得通红的小脸,尤其是那个小巧的鼻头,红得跟个小番茄似的,看着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你怎么还在这儿?”秦业有些意外。
“我……”周明月眼神飘忽了一下,嘴硬道:“我看月亮呢,今晚月亮……挺圆的。”
秦业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窗外。
天空黑漆漆的,别说月亮了,连颗星星都看不见。
他收回目光,看着嘴硬的周明月,心里大概明白了。
这姑娘,八成是在跟自己赌气呢。
至于为什么赌气,他想不通,也懒得去想。
女人的心思,比这该死的网络故障还难懂。
“阿嚏!”
周明月话音刚落,就没忍住,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
她赶紧低下头,胡乱地用手背擦了擦鼻子,动作显得有些狼狈。
“行了,别看月亮了,赶紧回去吧,不然真要感冒了。”秦业说着,便准备从她身边走过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条诡异的网线,实在没精力应付闹别扭的大小姐。
“我……”
周明月刚想说点什么,秦业却已经错身而过,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那我走了。”
秦业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真的就这么走了。
周明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这家伙!
木头!
呆子!
本小姐在这儿挨冻陪你加班,你连句软话都没有?
就这么走了?
她气得跺了跺脚,刚想开口喊住他,却看到秦业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但整个人的姿态,就那么僵在了原地。
周明月愣住了。
他怎么了?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秦业猛地转过身!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死死地锁在了周明月的脸上!
那眼神……怎么说呢。
不再是之前的平淡和疏离,而是带着一种……一种近乎炽热的穿透力!
仿佛要将她的脸看穿,看到骨子里去!
周明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眼神变化,搞得心头一跳,脸颊瞬间就热了。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是自己刚才打喷嚏流鼻涕的样子,太狼狈了,把他给惊到了?
对!
肯定是这样!
一想到自己刚才可能挂着鼻涕泡的糗样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周明月的脸“轰”的一下,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尴尬!
羞愤!
屈辱!
各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你看什么看!”
周明月又羞又恼,几乎是吼了出来。
“没见过美女流鼻涕啊!”
秦业被她这一嗓子吼得回过神来。
他眨了眨眼,那股子炽热的探究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兴奋!
“我知道了!”
他开口,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周明月一愣。
知道什么了?
知道我流鼻涕了?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这家伙果然是在嘲笑我!
“我知道故障在哪了!”秦业紧接着说道。
“啊?”周明月懵了,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故障?什么故障?网线吗?你……你怎么知道的?”
前一秒还愁眉苦脸说没办法,后一秒就知道了?
难道他真是天才?
秦业的目光再次落到她那张又红又气的脸上,非常诚实地回答。
“看你擤鼻涕,想到的。”
“……”
空气,瞬间凝固。
周明月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错愕,到迷茫,再到阴沉。
她的脸,黑了。
彻底黑了。
看我擤鼻涕?
看我擤鼻涕想到了解决方案?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家伙,果然是在拿我开涮!
他就是想变着法子嘲笑我刚才的样子!
“秦!业!”
周明月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他的名字。
她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断线,拳头已经硬了。
然而,秦业根本没注意到她即将喷发的怒火。
或者说,他注意到了,但完全没放在心上。
此刻,没有什么比验证自己的想法更重要。
“你等我一下!”
他扔下这句话,甚至来不及解释一个字,转身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重新冲回了机房!
“砰!”
铁门被他用力地推开,又重重地弹了回来,发出一声巨响。
“王师傅。”
秦业的声音,打破了机房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站得笔直,目光灼灼地看着还在发懵的王师傅,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别琢磨服务器了,也别管什么交换机了。”
王师傅抬起头,一脸茫然:“那……那我们现在干嘛?”
秦业一字一顿地说道:“问题,就出在网线上。”
这话一出,王师傅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整个人都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嗓门也拔高了八度。
“不可能!”
“秦师傅,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他指着桌上已经关机的检测仪,情绪激动地比划着。
“刚才的数据你也看到了!百分之百的信号强度!零损耗!完美级的线路!这种数据,你跟我说网线有问题?”
“这不科学!这完全违背了我们干这行的基本常识!”
王师傅急得脸都有些涨红。
这感觉,就像一个数学家被人指着鼻子说一加一不等于二一样,是对他专业领域的一种颠覆和挑衅。
直播间的弹幕也再次活跃起来。
【噗!主播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刚测完没问题,转头就说有问题,这是什么操作?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强行挽尊?这脸打得还不够响吗?】
【我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呢?主播一脸胸有成竹啊。】
面对王师傅的激烈反应,秦业却异常平静。
他没有争辩,只是换了个问题。
“王师傅,我问你,从咱们这个机房出去,到你们运营商的主服务器,这中间,有没有接驳或者跳线用的箱子?”
王师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有啊,肯定有啊,光缆那么长,中间肯定有熔接点和分线箱的。”
说完,他立刻反应过来,连连摆手。
“你别想了!不可能的!跳线箱要是有问题,信号衰减会非常严重,我们刚才的检测仪上,信号强度绝对不可能还是百分之百!但凡里头有一点接触不良,数据早就掉下来了!”
“这是常识!”
他又一次强调了“常识”两个字。
秦业却完全无视了他的“常识”,只是追问道:“你就告诉我,那个箱子在哪儿。我们现在能过去看看吗?”
他的眼神很执着,带着一种穿透一切迷雾的锐利。
王师傅被他看得有点发毛。
他想不通。
他完全想不通秦业的逻辑在哪里。
这小子是疯了吗?
还是说,他真的发现了什么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王师傅心里天人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