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转移了部分注意力,又为自己家人的死亡,找到了另一个“责任人”,让自己的悲情形象更加丰满。
李敬书皱了皱眉,但看着刘玉强那副样子,也不好拒绝,只能对身边的队员挥了挥手。
“去,检查一下。”
几分钟后,队员跑了回来,脸色凝重地报告:“李队,消防水井的阀门有锈蚀,水压确实严重不足!”
轰!
这个消息,让刘玉强彻底爆发了。
他冲着直播镜头,声泪俱下地控诉着物业的不作为,控诉着这个吃人的社会。
而这一次,秦业看得清清楚楚。
在听到“水压严重不足”这几个字时,刘玉强的眼中,迸发出了一股难以抑制的……窃喜。
那是一种计划得逞的,带着炫耀意味的喜悦。
虽然只有一刹那,但他绝对没有看错。
这个男人,有问题。
有大问题。
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在演戏!
这场火,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在又哭又闹了十几分钟,把能带的节奏都带了一遍后,刘玉强终于“体力不支”,被亲戚们半扶半抱着离开了现场。
临走时,他还不忘回头,对着废墟的方向,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
演技,堪称影帝级别。
现场终于恢复了片刻的宁静。
李敬书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同情。
“唉,真是可怜。”
他转过头,再次看向秦业,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少了几分强硬,多了几分道德绑架的意味。
“现在你看到了?人家家破人亡,悲痛欲绝。我们作为公职人员,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尽快结案,给死者一个交代,让凶手……虽然她也死了,但也要让她在法律和道义上,被钉在耻辱柱上!”
“你还在纠结你那个什么狗屁逻辑闭环?”
他重新拿起那份认定单,拍在秦业面前。
“赶紧签字!”
“我们需要给公众一个明确的交代!”
这一次,秦业没有再和他争辩。
他的目光,越过李敬书,落在了玄关入口处的一片狼藉中。
那里,除了焦黑的木炭,还有一些被烧得融化变形的金属和塑料混合物。
那是被烧毁的配电箱和一些电器的残骸。
他忽然迈开步子,径直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去?”李敬书喝道。
秦业没理他,他蹲下身,从工具包里拿出一把小号的工兵铲和一把钳子,小心翼翼地在那堆废墟里翻找起来。
黑色的灰烬,不断落下。
很快,他从一堆融化的塑料块里,夹出了一个已经严重变形、但还能勉强看出轮廓的东西。
那是一个被烧毁的插排。
外壳已经融化,和几根电线纠缠在一起,变成了丑陋的黑色疙瘩。
秦业拿着那个东西,回到了桌边,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他用钳子,一点一点地,将已经冷却变硬的塑料外壳剥离开。
这个过程很慢,需要极大的耐心。
李敬书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不耐烦地看着他,几次想开口,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终于,随着“咔”的一声轻响,一块最大的塑料外壳被剥落。
露出了里面的金属触片和电路板。
一切都被熏得漆黑。
秦业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刷子,轻轻刷掉表面的浮灰。
然后,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电路板的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个极小的,看起来像是后期焊接上去的电子元件。
那是一个小小的热敏电阻,旁边还连接着一个微型的电容。
这个组合,在正常的插排电路里,根本不可能出现!
它的作用只有一个。
在特定的电压和电流下,或者在接收到某个特定频率的无线信号后,这个小小的热敏电阻会瞬间产生极高的热量,足以在零点几秒内,引燃周围的塑料外壳,造成短路,从而引发一场看起来像是“意外”的电气火灾!
秦业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保洁的死。
刘玉强的完美表演。
那转瞬即逝的窃喜。
还有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小小的改装元件。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全部拼接在了一起。
形成了一个完整、清晰,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逻辑闭环。
这场火,根本不是什么保姆因财生恨的激情纵火。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精心策划的,嫁祸杀人!
而那个刚刚还在镜头前哭得死去活来的男人,那个完美受害者刘玉强……
他的隐藏,深到可怕。
秦业静静地看着在废墟里撒泼打滚的刘玉强。
那个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手机镜头,把一个痛失妻儿的悲情丈夫角色演得淋漓尽致。
可他的眼底,除了算计和贪婪,秦业看不到任何悲伤。
秦业的嘴里,几不可闻地嘀咕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
李敬书没听清,他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秦警官,别看了,签字吧。这个推论目前是最合理的,也能解释现场的疑点,可以结案了。”
他指了指那份事故认定书,意思很明显,赶紧走完流程,大家都好下班。
秦业却摇了摇头,将那份认定书推了回去。
“不,这不对。”
他的动作很轻,但态度却异常坚决。
“这案子,没这么简单。”
李敬书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太理解地看着秦业,觉得这个年轻的警察是不是有点钻牛角尖了。
“哪里不对?人证物证基本都对得上,保洁有动机,现场有物证,逻辑也说得通。你还想怎么样?”
就在这时,舒阳总算把哭天喊地的刘玉强暂时劝到了外面,让他跟物业派来的人去掰扯赔偿款的事了。
他满头大汗地走回来,看到秦业和李敬书僵持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秦队,李专家,怎么了这是?又有新发现了?”
李敬书没好气地摊了摊手:“我可没发现什么,是你的秦队,他觉得我刚才的推论有问题,不肯签字。”
“啊?”舒阳愣了一下,看向秦业,“秦队,李专家的分析不是挺有道理的吗?保洁偷汽油想倒卖,被刘玉强发现,然后刘玉强激情杀人,再伪造现场……这……这说得通啊。”
秦业的目光从门口收回,落在了舒阳和李敬书的脸上。
他的表情很平静,说出的话却让整个废墟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保洁确实放了火。”
他先是肯定了一部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