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铁矿星的矿脉交接仪式定在三天后的黎明。胡斐站在铁锈号的舰桥上，看着屏幕上七个领主的舰队陆续抵达指定坐标，星舰的轮廓在红色大气层里若隐若现，像一群谨慎的鱼。
“紫晶星的矮胖领主带了三艘货船，”林薇调出扫描数据，“但他的旗舰舱底有异常能量反应，像是藏了机甲。”
胡斐的指尖在控制台上轻点：“意料之中。这些人跟雷克斯打了这么久交道，没点防备才怪。”他转向通讯器，“张强，你的闪电型编队保持警戒，别靠近他们的舰队，但也别让他们靠近主矿脉——交接在缓冲区进行。”
“收到！”张强的声音带着笑意，“保证让他们看得见矿脉，摸不着矿石。”
这时，小雅抱着一摞文件走进舰桥，眼圈有些红。“这是老金整理的壁垒型机甲参数，”她把文件放在桌上，“他说……今天就不参加交接了，想在维修舱待着。”
胡斐挑眉。老金自从改装完壁垒型，就像变了个人，话少了，总躲在维修舱里打磨零件，连吃饭都让人送进去。“他怎么了？”
“我问了，他不说。”小雅的声音低了些，“但我在他的工具箱里发现了这个。”她拿出个褪色的金属徽章，上面刻着帝国军徽，下面标着“第七机甲师团 总设计师”。
胡斐的瞳孔微缩。第七机甲师团——三年前正是这支部队突袭了老霍克的实验室，抢走了泰坦机甲的初始设计图。
“看来老金的故事，比我们想的复杂。”林薇拿起徽章，指尖摩挲着磨损的边缘，“他不是普通的帝国军设计师，能接触到核心机密。”
胡斐把徽章放回桌上：“交接完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这些领主，别让雷克斯钻了空子。”
黎明时分，缓冲区的平台上搭起了临时帐篷。胡斐和林薇代表锈铁空间站，七个领主依次上前签署交接协议。矮胖领主签完字，擦了擦汗，凑到胡斐身边小声说：“雷克斯的人在附近活动，你们得多加小心。”
“多谢提醒。”胡斐看着他身后的货船，“但藏在舱底的机甲，最好收起来——我们的传感器不瞎。”
矮胖领主的脸瞬间涨红，讪讪地笑了笑：“以防万一，以防万一……”
交接进行到一半，紫晶星的货船突然发出警报。屏幕上，三艘不明星舰正从赤铁矿星的背面绕过来，舰体上没有任何标识，但引擎的能量特征，胡斐再熟悉不过——是雷克斯的“幽灵舰队”，专门用来执行暗杀和突袭任务。
“是冲着矿脉来的！”林薇立刻下令，“铁锈号主炮预热，闪电型编队拦截！”
张强的机甲群迅速升空，光束炮在红色大气层里划出金色轨迹。幽灵舰队的反应极快，立刻散开规避，同时发射出大量干扰弹，屏蔽了铁锈号的传感器。
“他们在掩护什么！”胡斐盯着屏幕上的干扰区域，那里的能量反应异常强烈。
就在这时，维修舱的通讯突然切入，老金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别打干扰弹！里面有反物质炸弹！引爆半径能覆盖整个缓冲区！”
胡斐的心猛地一沉。反物质炸弹——比暗物质过载更恐怖的武器，一旦引爆，别说矿脉，整个赤铁矿星的大气层都会被点燃。
“张强，撤回来！”他对着通讯器怒吼，“用磁吸手雷！把干扰弹拖到太空！”
闪电型编队立刻改变战术，机甲臂抛出带着磁力线的手雷，精准吸附在干扰弹上，然后全速冲向大气层外。幽灵舰队见状，调转炮口轰击机甲群，张强的闪电型被击中腿部，踉跄着差点坠落。
“坚持住！”胡斐操控铁锈号的副炮掩护，“还有十公里就出大气层了！”
就在磁吸手雷即将被拖出大气层的瞬间，老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那是……‘猎户座’型号的反物质弹！帝国军五年前就销毁了所有库存，怎么会在雷克斯手里？”
胡斐突然想起老金的徽章——第七机甲师团，正是当年负责“猎户座”项目的部队。
“老金！你到底是谁！”
老金沉默了几秒，声音低哑得像砂纸摩擦：“我是‘猎户座’项目的负责人……也是当年，把设计图卖给雷克斯的人。”
舰桥里一片死寂。小雅手里的文件“啪”地掉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维修舱的方向。
“当年帝国军要终止项目，销毁所有成果，”老金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舍不得多年的心血，就……就以高价卖给了雷克斯，以为他只是想研究能量原理……直到后来听说他用反物质弹摧毁了三颗殖民星，我才知道自己造了多大的孽……”
干扰弹在大气层外爆炸，反物质的光芒像颗微型太阳。张强的编队侥幸撤离，但三艘幽灵舰已经突破防线，朝着主矿脉冲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薇的声音打破死寂，“老金，你知道‘猎户座’的弱点，快说！”
“它的引爆器有个声纹锁！”老金大喊，“需要当年项目组三个人的声纹同时激活！雷克斯手里只有我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死了，另一个在……”
他的话没说完，幽灵舰已经开始轰炸主矿脉的入口。胡斐看着屏幕上崩塌的山体，突然想起老霍克笔记里的一句话：“第七师团的‘猎户座’，藏着三个疯子的执念。”
“老霍克！”胡斐和林薇同时喊出声。
老霍克当年曾被帝国军短暂征召，参与过“猎户座”的能量稳定项目——他就是第三个声纹持有者！
“小雅，查老霍克的医疗记录！”胡斐下令，“有没有留下声纹样本！”
小雅手忙脚乱地调出档案，屏幕上跳出一段音频波形：“有！他昏迷时的监护仪录下了呼吸声！”
“传给所有领主的舰队！”胡斐对着通讯器怒吼，“让他们用声波炮发射这段声纹！‘猎户座’的引爆器会被锁死！”
领主们的舰队立刻响应，数十道声波束射向幽灵舰。正在投放炸弹的幽灵舰突然停滞，舱底的反物质弹指示灯变成红色——锁死成功。
“反击！”胡斐抓住机会，铁锈号的主炮轰鸣，直接击穿了领头幽灵舰的引擎。
战斗很快结束。三艘幽灵舰被击毁两艘，剩下的一艘仓皇逃窜。缓冲区的平台上，矮胖领主擦着冷汗，对胡斐竖起大拇指：“胡统帅，厉害！这都能化解！”
胡斐没心思应付他，转身冲向维修舱。
老金正坐在机甲残骸旁，手里捏着那个帝国军徽章，见胡斐进来，他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没有辩解，只有疲惫。“该抓该杀，悉听尊便。”
胡斐看着他布满老茧的手——这双手既能设计出毁灭一切的炸弹，也能造出守护众人的壁垒型机甲。他想起小李的铭牌，想起老霍克的牺牲，想起那些在反物质弹下消失的殖民星。
“你欠的债，不是一死就能还清的。”胡斐的声音平静，“铁锈号缺个机甲总设计师，从今天起，你上任。但记住——每台你设计的机甲，都得刻上‘赎罪’两个字。”
老金愣住了，眼眶瞬间红了。
返回锈铁空间站的路上，林薇拿着老金的忏悔录，眉头紧锁：“他说雷克斯手里不止‘猎户座’，还有个‘星尘计划’，具体是什么不知道，只知道需要大量星核水晶，而且……和三年前失踪的‘帝国科学院’有关。”
胡斐看着窗外的星空。星尘计划？帝国科学院？新的谜团像藤蔓一样缠上来，而老金的秘密只是冰山一角。他突然想起雷克斯在炼狱空间站的会议——那些领主里，肯定有人知道更多，只是不敢说。
“下次去炼狱空间站，得换个方式。”胡斐的指尖在星图上圈出个不起眼的小点，那是个废弃的走私者据点，“林薇，帮我联系个人。”
小雅走进来，手里拿着修复好的老霍克声纹样本：“我把这段声纹加密存进了铁卫的核心系统，以后再遇到‘猎户座’，就能直接干扰。”她顿了顿，看向胡斐，“老金……真的要留着吗？”
“给他个机会。”胡斐看着维修舱的方向，老金正在给壁垒型机甲加装新的护盾发生器，“也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直面自己的罪孽。”
铁锈号的引擎发出平稳的轰鸣，赤铁矿星的红色渐渐消失在视野里。胡斐知道，矿脉交接的暗流只是开始，老金的秘密、雷克斯的星尘计划、失踪的帝国科学院……这些线索像散落的拼图，迟早会拼凑出一个更庞大的真相。
而他要做的，就是握紧手中的剑，在拼凑完成之前，守护好每一块属于他们的“锈铁”。
维修舱里，老金在壁垒型的装甲上刻下第一行字：“赎罪·一”。火花溅起时，他仿佛看到了那些被反物质弹吞噬的星球，也看到了铁锈号驶向黎明的微光。